丁申醫擺弄著手指，細數之前幾個大夫的診斷結果。
「有人說霍小姐是霍亂，有人私下說霍小姐私生活不檢所致，還有人說她沒救了，我和他們不一樣，我覺得霍小姐問題不大，有救！
像她這種頭頂生瘡、腳下流膿的癥狀，說明身體的上面有火、有毒！只有這種不健康的因素存在，她的手腳末端才能夠把這些毒排出來。
不管是以什麼形式，流膿也好，起火疙瘩也罷，她都一定是健康的，充滿了生命的活力，具有很好的新陳代謝能力。
反之，上面上了火，有了毒，而身體的末端沒有任何反應，這才是最最可怕的了。
具體的，還要等我看見她本人，才能加以診斷！」
丁申醫一番話，讓方飛浪刮目相看，這小伙子單憑著房間里的味道，連病人都還沒見到，就能得出這樣的診斷，絕對是可塑之才！
「你說得也對，也不對。」方飛浪起身拍了拍，「走吧！輪到我了，咱們一起進去吧！」
「真的嗎？」
丁申醫雙眼放光，屁顛屁顛地跟在方飛浪身後，剛走到門口，就被陸夢萌伸手攔住，「霍家規矩，每次只能進去一位醫生！」
「他是我的助手。」方飛浪淡然自若的表情，讓陸夢萌心里十分不爽，奈何身份之差，也不敢像過去那樣趾高氣揚，只得乖乖把胳膊收回來。
一進房間，那股子臭味，越發濃郁了，丁申醫皺著鼻子，四處嗅了半天，惹得陸夢萌十分不樂意，「你怎麼像警犬似的？」
丁申醫也不惱，「嘿嘿」一笑道，「小姐姐，中醫講究望聞問切嘛！您這是夸我呢！我超開心！」
陸夢萌鼻子都快氣歪了！
狗鼻子還夸人？什麼智商？
方飛浪徑直走向床邊，瞧了一眼躺在病床上，面如土色的霍家小姐霍婧婷，看她五官清秀，也是個美人胚子。
如今被怪病折磨得，雙眼凹陷，顴骨突出，再加上滿頭的膿包，一般人看了晚飯都吃不下。
就在方飛浪替她望診之際，丁申醫也循著味兒追了過去，躲在方飛浪背後使勁兒嗅著，口中連連稱奇，「奇了怪了！怎麼一股子狐狸騷味兒？」
「你說什麼呢？」陸夢萌徹底火了，單手掐著腰，右手指著丁申醫的鼻子，破口大罵道，「你像個狗似的，聞個沒完也就算了，如今還敢罵人？看我不叫人把你打出去！」
陸夢萌像極了脾氣暴躁的丫鬟，恨不得當場擼胳膊挽袖子揍人。
「吵死了！出去！」
方飛浪不動聲色地說了一句，丁申醫縮了縮脖子，轉身就走。
「還不快滾？」
陸夢萌一副趾高氣揚的表情，臉上得意極了。
「回來！」方飛浪目光平實地看向陸夢萌，手指著她的鼻子，「我讓你出去！」
丁申醫「嘿嘿」傻笑，再看陸夢萌，心中又惱又憤，聲音高得都劈叉了，「憑什麼？」
「就憑他的狗鼻子，能讓他留下來。」方飛浪微微一笑，像攆蒼蠅似的，不耐煩地朝著陸夢萌揮揮手，「快走！」
「哼！」
陸夢萌使勁兒跺了一下腳，無處泄憤的她，朝著丁申醫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這才不甘心地走了。
丁申醫心里像吃了蜜糖一樣甜，像個鐵憨憨似的笑個沒完。
「霍小姐，你這病多久了？最初的癥狀如何？」
方飛浪快速進入第二步，細問霍婧婷的病癥病因。
尚未開口，霍婧婷的眼淚便流了下來，「方神醫，你給我開副藥，讓我安樂死吧！我不想再像個怪物標本似的，整天被那麼多前來湊熱鬧的庸醫觀摩！不光我要臉！霍家也要臉面！求您了！」
丁申醫見霍婧婷這麼一哭，立刻掏出紙巾，上前替她擦拭眼淚，如此細心越發讓方飛浪看好。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說的就是他這樣的人吧！
看著五大三粗，心比誰都細膩，是個醫生的好苗子！
「霍小姐，你相信我嗎？信，就如實回答我的問題。」方飛浪眸光深遠，透著舉重若輕的威嚴。
霍婧婷垂眸，思索片刻，娓娓道來當初病發之癥。
「發病時間，應該從半年前，我歸國算起！一開始只是腳上起水皰，後來逐漸發展，一發不可收拾，再後來就頭頂生瘡流膿……」
方飛浪點頭，「我來打個脈！」
大多數時候，方飛浪用的都是一般中醫用的寸口診脈法，鑒于霍婧婷病癥奇怪，臨時決定以陰陽脈診法，替霍婧婷斷脈。
「方神醫！您這是內經中，失傳已久的陰陽脈診法？」
丁申醫一聲驚呼，腳下一個不穩，差點原地跌倒！
之前他遍覽《內經》，方知寸口診法、三部九侯診法與陰陽脈診法並存與世！
後世中醫沒落，多數老教授也只教寸口診法，像這種稀世罕見的針法，早已失去傳承。
他也是憑借醫書中的寥寥幾筆介紹，推測方飛浪使用的是陰陽脈診法。
在得到方飛浪的肯定之後，丁申醫索性蹲在病床前，以他的實力，怎麼敢在方飛浪面前耀武揚威？必須比他矮一截。
一直站在門口偷窺的陸夢萌，見狀不由得撇撇嘴，心中暗罵了一句，「馬屁精！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不就是陰陽脈診法嗎？我師傅教過！我也會！」
這位冷面小姐雖然對自己被攆出來很不滿，但是考慮到孔聖人也曾不恥下問過，這才躲在門旁偷窺。
此刻，她已經按奈不住自己想要靠近的心情，躡手躡腳地走進房間。
管他呢！被發現再說！
「方神醫，我……我還有救嗎？」
霍婧婷嘴上說著絕望，心里全是希望。
畢竟她才二十出頭，大好年華，怎麼舍得死？
「這半年，都看過什麼醫生？吃過什麼藥？」
方飛浪診脈結束，開始在房間里隨意走動，發現陸夢萌出現在房間里，也權當沒看見。
「國內知名的大醫院，全都看了一個遍，情況一直沒好轉，我父親才想出高價懸賞名醫，最近來了不少赤腳醫生，什麼辦法都用了，就是沒效果。」霍婧婷一臉委屈道，「他們什麼藥都敢給我吃，我真怕自己病沒好，先被他們毒死！」
方飛浪聞言，收起藥箱，起身準備走，「你沒和我說實話，我不會替你治病，另覓高人吧！」
「對！方主任說得對！你撒謊！你根本就沒吃藥！嘴里連點藥味都沒有！一般用藥過多的人，毛孔里都是藥味兒，你沒這種情況，說明你根本就沒吃藥！」
丁申醫屁顛屁顛地跟在方飛浪後面，憨笑道，「主任，我說得對嗎？」
方飛浪微微頷首，對方立刻樂得像個孩子似的手舞足蹈。
躺在床上的霍婧婷，雙眼驟然變得凌厲起來，強撐著身體，從病床上起來，冷聲道，「站住！」
方飛浪和丁申醫雙雙回頭，看向病床上的紙片人。
對方沉默片刻，忽然嘆了一口氣，「好吧！我說實話，我的確沒吃過任何中藥！因為我覺得我得的不是實病，是藥石無靈的虛病！既然你們已經看出來了，希望能替我保守秘密，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我父親，讓他跟著我操心！」
停頓片刻，霍婧婷忽然話鋒一轉，「一旦讓我發現你們出去亂說，後果自負！」
「後果？你在和一名醫生談後果？你知道這病繼續發展下去，你會是什麼樣子嘛？「
方飛浪語氣平淡不驚，氣勢不張不揚，卻讓霍婧婷暗暗吸了一口涼氣！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
敢和霍四小姐如此對話的人，他還真是第一個！
怪不得陸夢萌之前一直說他是多奇葩，現在看，可不止是奇葩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