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面看,整個鋪子都被困在了烈烈火焰中。
晏珩看在眼底,心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找到她。
他絲毫沒有猶疑,撥開人群,縱身就要沖入火門之中。
臨到門口卻從旁側竄出一人,緊緊的攬住了他的腰,將不防備的他整個撲倒在地了。
「公子冷靜啊!」胡商死死的壓著晏珩,高聲勸道︰「這木質的房屋怎抵得過如此烈火,您這麼踏進去,與踏進鬼門關有什麼區別?!」
不知是否是火光太過濃烈,胡商只覺得他這一雙眼楮都是赤紅的。
晏珩听著火堆里燒的 里啪啦作響的木梁,咬牙一拳擊在胡商的肚子上,用力一擰身,掙月兌了他的壓制,閃身進了那張四方火窟之中。
胡商挨了這一重拳,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待到喘了口氣,只看到了消失在火光中的晏珩的半片衣角。
他想也沒想,爬起身就沖了進去。
鋪中的情形遠比鋪外所看到的更加凶險萬分。
目之所及盡是烈火濃煙。
胡商才一踏進去就感到自己的鞋子燒了起來,他皺眉暗罵了一聲。
而遲疑這一息,走在前的晏珩已經沒了蹤影。
他高聲叫了兩遍,卻沒听到回應。
剛要再向前一步,卻忽听轟隆一聲巨響,燒斷的木梁砸在了樓梯上,將樓梯整個砸成了兩截。
這般情況,晏珩極有可能會被困在里面!
胡商帶著命令來到大庸,哪里能看著晏珩在他眼前丟了性命?!
他咬了咬牙,掩鼻就鑽了進去。
晏珩趕在樓梯被砸的塌陷前來到了二樓的房間。
房間已經是燒了一大半,他看著眼前這一幕心頭隱約生出了絕望,忍著烈火炙燒的疼痛,他模索著來到了榻邊,卻不見榻上有人。
他有些茫然的叫了聲︰「蘇禪衣!」
「晏珩。」
晏珩神情一震,循聲望過去。
只見沒燒盡的方寸角落里,她小小的縮做了一團。
瞠著遲疑又困惑的眼楮,越過濃烈火光,看向他的所在。
晏珩瞧著,心中痛極了。
「是我。」
「我回來了!」
他說著,揭起了榻上的被子,上前將她燒起來的裙裾撲滅,而後用被子將人包住,裹著來到了窗前,一腳踹開了緊鎖著的窗戶。
窗戶不大,不足以容納同時兩個人躍出去。
晏珩朝下看了一眼,並未看到然等人,他擰了擰眉。
玉卿卿推了他一把,道︰「你先跳。」
晏珩扭頭看著她的臉,喘了口氣道︰「我能接住你,你大膽的跳。」
玉卿卿點頭。
晏珩讓她站在窗台邊,而後縱身跳了下去。
陘思歸看著他們二人先後沖了進去,卻久久不出,眉頭越擰越緊。
忽的一聲響,她抬頭看過去,就看晏珩渾身火苗的從二樓跳了下來。
她挑了挑眉,暗暗道,這麼都燒不死,倒是命大的緊。
晏珩一個就地打滾,撲滅了身上的火,穩住了身子。
站起身立刻喊道︰「蘇禪衣,跳!」
陘思歸聞言又往二樓的窗戶看了過去,熾熱火光中,隱約瞧見窗邊的一抹赤紅色。
她暗暗發笑。
一個瞎子,如何敢跳?
可她卻想錯了。
晏珩的話音剛落,就看那一抹赤紅從窗中躍出。
風中火中,她紅衣翻飛,猶如一只浴火騰起的火鳳凰,很美。
晏珩穩穩的把人接住,牢牢的抱住了。
一邊順著她燒焦的頭發,一邊喃喃低語︰「別怕,沒事了,沒事了。」
這後怕的語調,煞白的面色,倒不知是在安撫別人,還是在說給自己听。
玉卿卿吸入了過多的濃煙,加之這縱身一躍被他接住,沖擊力道之大,周身的骨頭都像是被撞碎了一般。
一口血沁出來,便沒了意識。
晏珩抱著軟綿綿的她,四下找著苦海的身影。
尋找不見,他才慢慢的回過味來。
他們莫不是還沒逃出來吧?
這般一想,他放下蘇禪衣立刻就要再沖進去,可臨到門口卻見兩個黑影快速的沖了出來。
是背著苦海的胡商,與背著王婆婆的然。
苦海和王婆婆雙目緊閉的伏在他們的背上,不知死活。
然看到晏珩,沒什麼氣力的叫了聲︰「主子。」又看到晏珩身後空地上躺著的蘇禪衣,便再沒了什麼顧慮,提起的那口氣一松,眼楮一翻便倒了下去。
胡商扶了一把,不至于二人摔得太狠。
對上晏珩的目光,他解釋道︰「他們都中了招,我找到他們的時候,都還暈著呢。」說著看了眼背後的烈烈大火,皺眉道︰「公子這是得罪人了啊。」
晏珩此刻不想追究誰人行凶的問題,將苦海等人都安置在了空地上。
忽聞整齊有序的腳步聲伴著盔甲的摩擦聲。
他抬頭看了過去,瞧見了京五所的人。
吳翎看著燒的已經救不下來的鋪子,張口結舌的低喃了聲︰「都督。」
片息回神,他倏的扭頭,皺眉呵斥著身後同樣嚇呆的一眾人,道︰「還愣著干什麼!」
「快救火救人!」
晏珩出聲叫住了吳翎,道︰「鋪中無人,抓緊救火,免得波及了四鄰。」
吳翎看到全須全尾的晏珩,暗暗的松了一口氣,點頭應下了他的話。
陘思歸看二人這般交談,心中有些驚訝。
晏珩被貶斥已久,沒想到他在京五所中仍有話語權。
這些個將領也極信服他的樣子。
想來是為不可多得的良將了。
如此也難怪在她提出要與晏珩成親後,天定帝不惜拉下面子、說盡好話,哄著勸著也要讓晏珩官復原職。
她躲著救火潑水的人,來到了晏珩身邊,撇眼掃了眼他懷中的人,扯唇笑了笑︰「晏公子好似需要幫忙。」
「我很樂意效勞的。」
晏珩確實需要幫忙,但就算假手于人,也絕不會是南涼的人。
陘思歸看出了晏珩的心思,笑意更深了。
她慢慢的蹲,與晏珩平視著,慢條斯理的道︰「晏公子莫不是在懷疑這火是我派人放的?」
「晏公子小瞧我了。」她說著又一次的看向了他懷里的人,笑意泛冷︰「我若殺人,那必然是悄無聲息的。」
「這麼轟轟烈烈,不是我的行事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