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地當前對設備和技術的需求量太大，花得多，賺的少，外匯缺口一直挺嚴重。
高博學找到家土菜館，吃飯期間喝著1952年的黑瓶紅蓋老茅台，口感那叫一個沖，從喉嚨直接辣到胃，他告訴陳林芝說︰
「現在的茅台酒廠，年產量有五分之一都對外銷售，只要拿美刀過去買貨，哪怕把他們倉庫的存貨拉空都沒問題。
但凡听說能賺外匯，那幫國企老板們眼珠子都是綠色的，可惜小陳總你現在生意做大了，看不上倒騰外貿這一塊，鵬城這邊有些曰本、新加坡外商，生意做的很大，听說沒少賺錢。」
拋開年份什麼的先不談，就說這揮發完還剩下半瓶酒的老茅台，實在是不合陳林芝的品味，有些老酒鬼們多半會喜歡，但他覺得太辣了，每喝一口都像是在喝藥。
听完高博學這番話，陳林芝笑了笑搖頭道︰
「有得有失，就是這幫人競爭太厲害，導致我的外貿采購生意只剩下那麼一小塊市場，已經沒什麼發展前途，我耐心不夠，不爭算了。
白酒這一塊，多買些意思一下就行，我又不準備搞批發，存太多也沒意思，不過你要是有本事用美金開路，幫我爭取到茅台酒廠的股份，哪怕兩三千萬美金我都願意掏，只要他們敢拿錢，我就敢投資，剛好本來準備帶去港城投資的錢，暫時還沒花出去。」
隔壁桌幾位工人，听見後忍不住扭頭，心想誰的牛吹這麼厲害，等看見不遠處站著兩位白人，明顯是跟班一類的角色，頓時又不說話了。
這年頭，白人老外過來後都橫著走，能找他們當跟班，已經能說明許多問題。
高博學舉杯喝口酒，拿筷子夾菜，追問道︰「真的？你要說用人民幣投資，我不敢打包票，反正只是一堆紙，上面印刷出來後轉一圈，又回到了國家手里，但你願意用美元投資，那意義就不一樣了，這麼大的投資能進入北邊某些人眼里。
小陳總，假如你真有興趣，那我就幫你打听一圈，萬一辦成這事有沒有獎勵？」
陳林芝看著高博學，爽快笑道︰「只要你辦成，我送你套港城的房子，可以隔三差五帶家人過去度假，面積可能不會太大，總價值一百萬港幣左右我還是敢打包票的。」
「……」
隨口一問罷了。
听到這個數字，高博學忍不住倒吸涼氣，心肝脾肺腎瞬間都在顫。
其實哪怕高博學不提好處，陳林芝也正準備給他些好處，想讓馬兒跑就讓馬吃草的道理，當了兩年多老板後，早就被琢磨清楚了。
作為前幾年高考恢復後第一批培養出來的大學生，高博學能力是有的，只要他忠心耿耿，辦事認真，陳林芝很舍得投資他，因為有機會創造出更大的收益。
平日里陳林芝定居在美國，距離太遠，確實需要在當地安排些利益代言人，拿來當做千金買馬骨也挺不錯。
等再過幾年，必然會在內地投入大量資金，目前適合打基礎。
一套上百萬港幣的房子，讓高博學徹底凌亂，這是他曾經想都不敢想的好處，即使現在年薪四萬塊，還是不敢想。
端起酒杯一口悶，高博學滿口保證說︰「沒什麼好說的，都在酒里了，這杯我敬你。等最近陪你參觀完，我立馬坐車去酒廠找人談！」
「跟酒廠談，估計沒用吧，真正能做決定的人不在那。」
陳林芝打心底里看好未來的高端白酒市場，畢竟有人說過茅台才是真正國內奢侈品生產商，重要程度甚至超過投資沃爾瑪，因為沃爾瑪的市值已經不低。
隨手而為的小事，難說究竟能不能成功，不過讓高博學去踫踫運氣，總歸不會有錯，指不定被幾千萬美金打動，就讓某些人同意將那家酒廠納入股份制改革名單里。
更重要的地方在于，放眼全國，幾乎不會出現私人競爭者，也就是說如果真能入手，價格會比較合適。
煙草行業絕對沒可能，金融行業依然封閉，在這1987年，能打動陳林芝的內地國企沒幾家，茅台絕對是其中之一。
要是沒記錯，陳林芝記得這家公司會在幾年後上市，成為內地最早的上市公司之一，所以只讓高博學去踫踫運氣，能不能成功都無所謂，往後還有搶先入手的機會。
剩下小半杯，實在不想喝了。
跟高博學聊天的同時，陳林芝讓老板送來一碗米飯，用小公雞炖土豆的湯汁拌飯，連吃兩碗才心滿意足。
五菜一湯，總共二十六塊錢，他在桌子上放了張五十面額的紙幣，多出來的當小費，讓老板別找錢。
經營餐館的夫婦本來還為難，高博學介紹是從美國來的，夫妻倆頓時喜笑顏開，告訴說下次來吃飯送幾道菜。
陳林芝絲毫沒當回事，走出餐廳伸著懶腰，問高博學說︰「鵬城普通工人，每個月工資大概有多少？」
「好的兩百塊左右，差的才幾十塊，像我們公司的銷售員，店長一個月能拿三四百，基本工資加提成，主要看提成有多少。其他員工也一樣，店長的底薪比銷售員多六十塊，都拿一個點的提成，工作時常……大概十個小時吧，沒人真把八小時工作制當回事。」
「十個小時……無意義的開會訓話都砍掉，早上開門時間可以遲點，晚上也沒必要太晚，周末適當延長工作時間，一個人每周兩天假，輪流休息，自願上班想賺錢那就算了，要給加班費。」
陳林芝不是體貼誰，而是作為一家外資企業，必須嚴格遵守當地規定，免得被誰抓住話柄，因為外商身份將小錯放大，反而得不償失。
比起延長工作時間，抓住客戶的心才是重中之重，做生意絕不是光靠勤奮就有用，新穎的款式和國外光環，以及出色的服務，才是M‧O‧M瘋狂擴張的基石。
只要品牌塑造好了，陳林芝相信即使縮短營業時間，消費者們也願意等開門，而不是跟逛地攤那樣，這家不出攤就換另一家買。
高博學滿腦子都是繼續抱大腿，不管怎樣先認錯，答應馬上就調整。
回到酒店休息會兒，下午去工地考察，當地一位官方人士抽空陪同。
高博學頂不住，通風報信了，要不然哪會這麼巧，那人無非是想認識陳林芝，看能不能拿到更多投資款。
期間對方告訴陳林芝一則消息，說是接下來土地方面的政策可能會變動，大規模城市基礎設施建設，對資金需求的壓力太大，也許會開口子改變原有規定。
這對陳林芝是個好消息。
但真正讓他關心的，則是意外得知福利房可能會停止，近期關于將個人住房市場化，把南島分割出去作為試驗田的討論，開始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