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隔壁老王

「怎麼?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陌子鳴笑道。

「不不不,下官只是……」吳德輕咳了一聲,隨之回道︰「要說這何氏的容貌,的確長的不錯。」

「嗯~」陌子鳴點了點頭︰「吳大人說的沒錯,再加上何氏剛剛喪夫,更顯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也不怪大人會產生憐花惜玉之心。」

一听此話,吳德嚇得魂飛魄散,趕緊起身作揖︰「大人,下官冤枉啊,下官可以對天發誓,對那何氏絕無非份之念。」

「哈哈哈,吳大人不必緊張,本官只是想說,吳大人應該是先入為主,認定那何氏乃是受害者,不免對之心生憐惜。

但是本官可以告訴你的是,這個的女人的嫌疑相當大!」

「啊?」

一听此話,吳德不由大吃一驚。

「先不說別的因素,單說這卷宗記載,吳大人真的沒有發現問題?」

吳德一臉訕訕︰「這……」

「好,本官提醒吳大人一句,本案的緣由乃是余致遠覬覦何氏美色,從而對她動手動腳,甚至是企圖佔有。

但,由始至終,余致澤只發現過一次這種情況,而且還是在何氏的授意之下方才親眼目睹。

吳大人,你不覺得這中間有什麼值得懷疑的?」

吳德愣了愣,嚅囁道︰「這個……恕下官愚鈍。」

「有些事情,你可以換一個角度去想,或許就能解開一些迷團。

比如,我們假設這是何氏故意安排的……」

吳德吃了一驚︰「啊?大人的意思是說,何氏故意給余致遠制造機會?好讓其丈夫抓個現行?

可是……如若余致遠是清白的,又怎麼會對何氏動手動腳?」

「吳大人,古話常說耳听為虛,眼見為實。

實際上,我們的眼楮有時候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實的。」

聞言,吳德更是一頭霧水。

親眼看見的都不是真的,那到底什麼才是真的?

「本官在七里莊打听過,不少百姓都說余致遠是一個謙和知禮之人。

當然,這不足以證明他無罪。

現在的關鍵是,死者的致命傷,根本不是卷宗里所記載的這樣。」

「不知大人驗出了什麼結果?」

陌子鳴回道︰「經本官查驗,死者的致命傷乃是鈍器所擊,經本官查驗,應該是鐵錘。」

「鐵錘?」吳德瞪大眼楮︰「可是大人,下官當時也跟著去了,仵作現場驗的尸。

當時下官也看過,那是一張小方桌,桌子很是墩實。

桌角沾滿了血與殘發,死者所躺的地方差不多也可以證明死者的確是撞在桌角導致死亡。」

陌子鳴笑了笑︰「吳大人,那就正應了本官之前給你講的那句話,眼楮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實的。

你就沒有想過,會不會有人偽造了現場?」

「啊?」

「先說致命傷。本官查驗之後,發現死者的後腦除了致命傷之外,還有二次創傷。」

這麼一說,吳德終于靈光一閃,失聲道︰「大人的意思是說,死者先是被人用鐵錘敲死,再用其頭部撞擊桌角,偽造其撞桌角而死的假狀?」

陌子鳴點了點頭︰「嗯,就是這樣。」

「可……可這不對啊,根據何氏的口供,兄弟二人當時是在廚房里發生爭執。

對了,還有下人也證明,說他听到了廚房里的動靜。

也就是說,屋子里當時只有他們兄弟二人,以及何氏。

當時,兄弟二人先是爭執了一番,之後激動之下開始相互推搡。

爭斗中,余致遠用力推開死者,然後怒氣沖沖離開。

何氏感覺有些不對,趕緊將燈點亮,卻發現丈夫已經躺在血泊中……」

「等等,你說什麼?將燈點亮?」

「對,因為之前兄弟倆在扭打時,將燈踫翻了。」

陌子鳴怒道︰「這麼重要的細節,卷宗里怎麼沒有記錄?」

「這……」吳德抹著冷汗,結結巴巴道︰「可能……可能師爺記漏了。」

陌子鳴不由搖頭嘆了一聲︰「吳德啊吳德……你真是人如其名。去,將余致遠提過來,本官要當面問問當時的詳細情況。」

「是是是,來人,去將余致遠帶過來。」

「是,大人!」

不久後,兩個衙役將余致遠架了過來。

一看其模樣就知道受了不少折磨,連站都站不穩,十指血淋淋的,想來是受了大刑。

「呵呵,吳大人,你還敢說不是屈打成招?」

陌子鳴冷眼瞟向吳德喝道。

吳德不敢爭辯,只能一個勁地說︰「下官有罪,下官有罪……」

隨之又急急瞟向余致遠道︰「余致遠,你且細細說說整個案件的來龍去脈,越詳細越好。」

余致遠雙目無神,一副生無可戀的神態喃喃道︰「還有什麼好說的?不是都畫押了麼?」

「你……」

「好了吳大人,看來他的傷勢有些重。」

說完,陌子鳴走了下來,模出一粒丹藥遞給余致遠︰「服下去,有助于你的傷勢愈合。」

「余致遠,這是……」

吳德抬手正想介紹一番,陌子鳴卻擺了擺道︰「吳大人,不必多言。」

「是是是。」

吳德趕緊應聲。

畢竟,陌子鳴此次出來的任務主要是尋覓古籍,故而也不想大肆張揚自己的名頭。

余致遠一臉疑惑地看著陌子鳴,猶豫了一會,終于還是接過丹藥一口咽了下去。

就算是毒藥他也認了,反正橫堅都是死。

雖說吳德最終判定此案乃誤殺,沒判他死罪,而是關押十年。

但是,有多少人能夠在大牢里挺過十年?

咽下丹藥之後,余致遠頓感一股清涼的氣息在體內彌漫,令之精神一振,傷口的疼痛也大大減弱。

這下,又忍不住驚訝地看了陌子鳴一眼。

從吳德畢恭畢敬又自稱下官的情形來看,他自然能猜到眼前這個男人也是個當官,而且官位恐怕還不小。

「余致遠,現在,你能否講一講案情經過?」

陌子鳴微笑著問。

余致遠遲疑了一會,道︰「該說的小人已經說了,吳大人那邊已經定了案。」

「余致遠,你別不知好歹。」

吳德急了,忍不住沖了上來。

「吳大人……」陌子鳴不滿地瞪了吳德一眼,隨之又瞟向余致遠道︰「或許,你以為是你一手導致了你弟弟的死,所以心里愧疚。

當然,也有可能還有別的原因,讓你難以啟齒。

但本官如果告訴你,此案分明是是有人借機謀害了你弟弟,連帶著將你也陷害了,你怎麼說?」

「什麼?」

余致遠大吃一驚。

「如果你什麼都不肯講,那本官也就懶過問了。只是,你弟弟可就枉死了,你也一樣,指不定哪天就死在大牢中。」

說完,陌子鳴退了回去,坐到椅子上。

「大人,大人……」

余致遠跪在地上挪前幾步,急急道︰「大人真的有證據,是有人謀害了小人的弟弟?」

「這就要看你配不配合,如若你這個當事人都不配合,本官又如何斷案?」

「好,小人願講。」

一听此話,吳德不由松了口氣,沖著余致遠道︰「你說你,有什麼話之前為何不講?害得本官……」

陌子鳴笑道︰「好了吳大人,我想,他之所以不講或許也有苦衷。」

余致遠平復了一會心情,這才緩緩道︰「小人之前不說,也是為了顧全余家的臉面,不想讓余家淪為笑柄。

但听大人剛才這麼一說,小人頓時明白了一些事。

想來,我弟弟的死,與那女人不無干系。」

「你是指何氏?」

吳德忍不住問了一句。

「對!」

余致遠點了點頭。

「小人之前之所以不想揭穿她,寧願一個人擔下罪行,一是心里有愧,以為是小人一時失手害死的弟弟。

其二,也是為了顧及余家的聲譽,以及亡弟的顏面,不想讓他死了也被人笑話。」

听到這里,吳德下意識與陌子鳴對視了一眼。

看來,這里面大有文章。

「何氏之所以要誣陷小人,說小人對她有非份之念,甚至利用一家之主的身份強迫她,實則是賊喊作賊,反咬一口。」

「哦?」

一听此話,吳德不知何故雙眼晶亮,精神高漲。

貌似,有點故事呀!

「二位大人,小人就先從家里的情況說起吧。

咱們余家雖不是什麼大富之家,但經過祖輩的積累,好歹也掙下了二百余畝田產家業。

小人自幼喜歡讀書,特別是喜歡翻閱一些古籍。奈何天資有限,一直未考中秀才。

平時,小人一般在家中讀書,並管理一些家中事務。

弟弟致澤時常帶著家里的下人阿二外出,比如出去收租、賣糧,或是采購一些農具、日常用品等等。

在何氏嫁進門之前,我們兄弟二人從未紅過臉,這一點二位大人可以去找人求證。

何氏嫁進門後,一開始倒也算是規矩,看不出有什麼異常的舉動,一家子和和睦睦的。

直到有一天,小人卻無意中發現了她的真面目。

那天,致澤一大早便與阿二出門去了鄰縣,要次日才能返回。

而另一個下人鐘嬸也因為家里有事告了兩天假。

中午過後,小人也出了門,準備去找一個朋友聚一聚。

當時小人與何氏說,要吃過晚飯才回來。

結果到了朋友家他卻不在,小人只得返回家中。

萬萬沒想到,回家之後竟隱隱听到致澤的房內傳來一陣嬉鬧聲。

當時,小人頗有些疑惑。

要說是弟弟提前回來了吧,也不至于這麼快,而且也未見到阿二的身影。

本著非禮勿禮,非禮勿听的心理,小人並未過去偷听或是偷看,而是泡了壺茶,坐到院子的一角靜等結果。

等了大約半個來時辰,何氏終于走了出來……」

這時,吳德也不知出于什麼心理,接口道︰「難不成,屋子里還有另一個男人?而且並非你弟弟?」

「大人英明!」

「咳~」

吳德干咳了一聲,訕訕地看了看似笑非笑的陌子鳴。

「當時,何氏先出來,似有些心虛地看了看四周。不過,當時我坐在院子一角,有花草擋著,她沒有注意到。

于是,往里面招了招手,一個男人隨之走了出來。

一看清那男人的模樣,小人不由大吃一驚……因為,那個男人竟然隔壁的王大。

王家與小人家緊挨著,僅隔了一道院牆。

那家伙出來之後,還抱著何氏親了一口,這才走到牆邊,踩著角落假山攀上牆頭。

看其熟練的動作,明顯不是第一次……」

听到這里,陌子鳴忍不住問︰「既然你親眼看到了這一幕,為何不與你弟弟講?

你要早講了,也就不至于走到今日這一步。」

一听此話,余致遠不由捶著自己的頭,哭道︰「沒錯,都怪小人,都怪小人……是小人害死了弟弟……」

這時,吳德又變聰明了,開始推理道︰「讓本官來分析一下你的心理。

據七里莊的百姓說,你一向好面子,重名聲。

正所謂家丑不可外揚,這種事一旦傳揚出去,必然會有損你余家顏面。

其二,你還擔心你弟弟沖動之下做出傻事,導致一出悲劇,所以你想低調處理,對不對?」

余致遠抹了抹淚,苦笑道︰「大人說的沒錯,當時,小人的確很氣憤,恨不得當即上前揭穿此事。

但,左思右想,這事一旦鬧開,後果不堪設想。

于是,等到那王大越牆離開之後,小人便故意站了起來,並輕咳一聲。

何氏一見小人居然在院子里,當場嚇得臉色煞白。

愣了半晌,方才急急走了過來,強堆笑臉,假惺惺問小人什麼時間回來的。

當時,小人很是氣憤,便怒罵了她一通。

何氏眼見無法狡辯,一頭跪了下來,苦苦哀求小人,說什麼她並無背叛之心,是那王大翻牆過來,趁著她睡午覺時將她玷污。

小人知道她在說謊,看二人之間的神態,哪像是強迫?而且明顯也不是第一次。

于是,小人就假意說去報官,將王大抓起來。

何氏卻說萬萬不可,一旦報官,王大雖然會受到懲罰,但她的清名也就全毀了,再無顏面活在世上。

她不斷地哀求著,讓小人給她一次機會,並保證以後一定不與王大往來。

小人一時心軟,答應暫時不說此事,並警告她好自為之,如若再有下一次,定不輕饒。

沒曾想,那女人的心機太深了。

沒過兩日,何氏跑到小人的書房,先是說了一些懺悔的話,然後又說什麼小人身邊沒個女人照顧,她願意照顧小人雲去。

小人一听話風不對,趕緊起身讓她離開。

結果,那女人竟然開始寬衣,說什麼只要小人願意,她可以侍候小人一輩子。

小人怎能做出如此有悖人倫之事,當下里嚴厲喝斥她,說再胡鬧的話休怪小人翻臉。

結果那女人又哭哭啼啼認錯,說她也是一時糊涂,只是怕小人將之前的事泄露。

小人一時心軟,又一次原諒了她,並說只要她不再與王大來往,便替她保守秘密。

之後,小人還悄悄找過一次王大,威脅他說,只要他再敢糾纏何氏,小人就去報官。

唉,現在想起來,小人真的太可笑了,滿以為那對狗男女會有所忌憚,斷絕往來。

卻不曾想,那何氏卻已經開始設計對付小人。

那天上午,致澤與阿二出門不久,她便跑來找到小人,哭哭啼啼的樣子,說是最近內心里很痛苦,覺得對不起我們兄弟二人。

一見她有悔意,小人一時心喜,以為可以趁機好好勸勸。

沒料勸著勸著,她突然拉開衣帶,並死死抓緊小人的手,裝出一副極力反抗的樣子。

小人頓覺不對,一邊掙開她的手,一邊阻止她繼續扯開衣衫。

結果不出所料,這一切已經被致澤與阿二看在眼中。

但從他倆的視角來看,顯然就是小人意圖對何氏不軌。

當時,致澤沖了進來,根本不听小人解釋,一拳便將小人打翻在地……」

听到這里,吳德忍不住問︰「你當時沒有對你弟弟說出何氏與王大苟且之事?」

「唉~」

余致遠不由長長嘆息了一聲。

「所以說那女人心機深沉,她之所以敢反咬一口,也是為了化被動為主動。

一來,她心知小人珍惜名聲,本著家丑不可外揚的心理,多半不會輕易講出她與王大的丑事。

二來,就算小人對致澤講了,在那樣的情況之下,致澤恐怕也不會信……」

陌子鳴皺了皺眉︰「所以,你依然沒有說?」

「對,當時阿二也在一旁,小人更不可能說出實情,想著等弟弟冷靜下來再慢慢細說。」

聞言,陌子鳴也嘆了一聲︰「用民間一句老話來說,你這就叫做死要面子活受罪。」

余致遠苦笑道︰「大人說的是,的確,小人太在乎面子,太在乎名聲,這才會讓那女人有恃無恐,最終釀成悲劇。」

「嗯,凡事物極必反,珍視自己的面子與名聲並無過錯,但,過頭了,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多謝大人教誨,小人定當銘記于心。」

「好了,你繼續講吧。」

「是,大人。」

余致遠應了一聲,繼續講解之後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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