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好意

作者︰知我情衷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下官多謝娘娘好意。不過有些事,下官當年便已經推拒了,如今都已經垂垂老矣,自然更不敢妄想了。」

袁靜訓說,她當年就已經推拒了……那麼便是當年的梁帝曾經有過這樣的意思了。

不過不管她所說的是不是真的,今日觀若提出這件事來,都不是好意。

觀若笑著看桂棹為她新倒了熱茶,而後漫不經心地道︰「袁夫人覺得本宮提出這件事,是出于‘好意’麼?」

袁靜訓把話說的太客氣了,一點都不像是數年之前的她。

自然,這是地位轉換之故。

「夫人應當知道,當年您的這件事,對文嘉皇後造成了多麼大的影響和困擾。」

相處身為融洽愉快的朋友,在她深愛的孩子過世之時,和她的丈夫睡在了一張床上。

光是想一想,都令人覺得無比窒息。

袁靜訓死死地盯著她,她那張端莊嚴肅,看起來無比正直的面具,終于在觀若不客氣的話語之下露出來一點缺口。

「娘娘是有進益,卻也還是不夠聰明。從前之事,您不過听了一家之言,便能斷定下官有罪了麼?」

都已經是這樣了,便是讓她說,她還能說出什麼其他的話麼?

不過是狡辯而已。

觀若並不想給她這樣的機會,「那好,那袁夫人不妨為本宮解答一個問題,而後我們再來商討今日之後的事。」

這個問題,她已經想問許久了。甚至于到了此刻,她幾乎有些問不出口。

「當年你看著本宮往昭台宮去,親自為本宮插上那支紅寶石發釵,究竟是何用意?」

她想要听她的回答,面對面的回答。是否是虛情假意,她自會判斷。

在袁靜訓開口之前,她忍不住又補上一句,「不要對本宮說謊!」

她也不知道她在害怕什麼,等著驗證什麼。

她明明已經有答案了,在知曉與袁靜訓有關,與那支紅寶石發釵的許多事之後,她分明已經拼湊出來答案了。

可是她還是想要一個不一樣的答案,用以慰藉在青華山時,那個無助的少女對袁靜訓的思念。

也許是會有不一樣的答案的,但當日,這個答案不應該是構築在謊言之上的。

「那支發釵是文嘉皇後所有之物,是她從前的戀人,馮氏家主馮逾所贈。這一點,娘娘既然問起來,察覺到發釵不對,應該也已經知道了。」

確認過這件事,接下來的對話,都建立在她們盡知前事這個前提之上。

「從前的戀人」這個說法並不準確,但是觀若無心在此時糾正她。

她只是摔下了手中的杯子,用這陣聲響來再次警告袁靜訓,不要對她說謊。

「娘娘在晏氏大勢已去之後,最後一次與下官見面之時,便將這支發釵贈給了下官——或者也不能說是贈予。」

「很不幸,下官就是她在生之時所見到的最後一個人。」

她說完這句話,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是貨真價實的惆悵。

「在娘娘自刎之前,將她自己閉鎖在了鳳藻宮的內殿之中,那里堆積著她生平常用的幾乎所有的東西。」

「她放了一把火,不打算將這些東西留給任何人,也不希望有人能沖進火場之中將她救走。」

袁靜訓說著文嘉皇後所放的那一把火,沉靜的眼中卻驟然盈起了水汽。

這樣的情形讓觀若覺得不適,她很想要打斷她,打破她的虛偽,卻到底是沒有能夠開口的。

「娘娘一生,大多數值錢的綾羅首飾,都散到了民間去,用以改善百姓的生活,留在內殿之中的,其實已經沒有什麼了。」

「但就是這一點,她也不想留給高熠,不想他拿著這些東西來懷念她。」

觀若听出來了,她對梁帝,分明也是不屑的。

「唯有這支金釵,那上面承載的期冀是最重要的東西,本就不屬于梁宮,也不應該毀滅在她的絕望里,所以她隨手遞給了我。」

袁靜訓說起這些往事的時候,目光中閃動的除了悲傷,是和她們這些沒有見過文嘉皇後的人一樣的仰慕。

觀若克制不住地站了起來,走到了袁靜訓面前。

她的聲音是很輕柔的,于她而言殘忍的事實,她沒法好好地,那樣大聲地說出口。

「你好好地珍藏著這支發釵,便是留著它,在必要的時候用來害我?」

袁靜訓從她的回憶之中走出來,望著觀若的神情是理所當然的。

「你戴著那支發釵,陛下想起了娘娘,就會知道你並不是娘娘了。你永遠都只是一個替代品,是‘阿珩’,不是‘阿衡’。」

她望著她,一字一頓,「這世間,能與陛下相配的,只有娘娘一個人而已。」

她的語氣實在太理直氣壯,以至于觀若久久都不能發一言。她忍了又忍,才忍住了要給袁靜訓一個耳光的沖動。

她緩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既然這世間配的上高熠的只有娘娘一個人,那你從中作梗,又算是怎麼回事?」

卑劣而下賤的擁有,讓一切真正地開始分崩離析。

「因為我也愛高熠,我只想擁有片刻,在娘娘不需要的時候。」

這一次觀若終于不忍了,這一個耳光,早就應該有人給她了。

袁靜訓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捂著自己的臉,難得的失去了理智,她不憚于挑釁觀若,「我愛他,所以我不過求片刻而已。」

「我已經為我的選擇付出了代價,不必你一個鄉野粗鄙之人來教我該怎樣做事。」

觀若彎下腰去,一下子揪住了她的衣領,迫著她看著她的眼楮。

她們就這樣同彼此說話,沒有任何禮儀,任何體面可言。

「你已經付出了代價?付出了代價,便可以對旁人的苦痛熟視無睹了麼?」

她付出的代價,不過只是在鳳藻宮前跪著的那短暫的時間而已。還有什麼,足以和文嘉皇後的痛苦相匹配?

「你說只有他們彼此相配,卻也是你自己在中間硬生生地將他們的關系撕出了一個無法彌補的缺口,袁靜訓,你到底要干什麼?」

觀若越是憤怒,她好像越是高興,漸漸地平靜了下來,滿眼的淚痕之下,是隱藏不住的笑意。

「娘娘,無論我想要做什麼,我都已經做了。做過的事,就不後悔。那麼您呢?」

「您還是回到了這個囚籠里來,不能和晏家的三郎終成眷屬,您這些年,又究竟是做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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