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陳情

作者︰知我情衷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觀若目送著蕭翎和沅沅打打鬧鬧地出了院門,心里倒是又有了些奇怪的想法。

蕭翎在人前,尤其是在蕭翾面前,似乎總是表現的有些幼稚,像是個愛玩的小孩一般。

可私底下她們談論起山川萬物,談論起世間大事,她又總是表現的很冷靜,洞明世事。

聰明冷靜不是缺點,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選擇這樣在旁人面前展現她自己。

等到觀若回過神來,袁音弗正靜靜地望著她。

「時間已經不早了,你還要寫文章在蕭大人面前陳情,我便不打擾你了。」

觀若點了點頭,「如今有那幾個懂生育之事的嬤嬤在你身邊,我就放心的多了。」

「過了明日,若無意外,我們也不必只在窗下說話了。」

想到很快能夠出門,觀若也不由自主歡悅起來。

袁音弗笑起來,「非是我看輕了你,只是從前也未見你寫過什麼文章。」

「其實若是你能早些寫完,我倒是可以替你潤色潤色的。」

「從前穆猶知做不完先生的功課,寫文章一直是我在代勞。便是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也曾夸過我的。」

就是因為這樣,穆猶知就是能有時間自己寫文章,也都是要叫她寫的。

觀若笑著搖了搖頭,「不用如何文采,無非是‘情真意切’四個字罷了。」

欲相如之奏賦,奈世才之不工。她有幾斤幾兩,蕭翾指點過她兩個多月,不會不清楚的。

只是要她做這一件簡單的事,也要彎彎繞繞的叫人去猜她的心,也是十足的蕭翾風格。

她又夸了袁音弗一句,「不過蕭大人身邊也需要能撰寫文章的女官,等你生完孩子,說不定真可以到她身邊去。」

夕陽西下,袁音弗也生倦怠之意,不過淡淡道︰「但願吧。」

也就和觀若告了辭。

原本已是晚膳時分了,可是觀若心中有事,哪里又能有心思用膳。

自己磨了墨坐在桌後,提起筆,又不知道該先寫什麼。

這分明是能預料的事,觀若卻覺得很沮喪。保持著提筆的姿勢,又回想起她收到消息的那一日。

都已經一個月過去,隴西李家出兵,太原之圍既解,晏既和李媛翊的事想必也定下來了。

她一想到這里,忽而便好似有了動力,知道該怎樣去同蕭翾陳情了。

晏既到底是待她不薄,他們分開已有半年,他仍然還在鞭策著她。

觀若將這一個月來她所思所想,挑了一些能與外人道的,都寫在了紙上。而後將它們一一折好,放進了信封之中。

再想起來月復中饑餓,去殿門前看,早先桂棹與蘭橈為她送來的晚膳,早已經涼透了。

她們沒有將食盒收走,也沒有候在此處,觀若不方便出去,想了想也便罷了。

只是又取了一壺酒來,慢慢地喝完了。

若是習慣了飲酒,忽而一日沒有,總是不習慣的。

今夜偏偏又是空月復,喝了冷酒,很快發了酒意,昏昏沉沉起來。

今夜是最後無人約束之夜,觀若坐在窗邊,望著天邊的月亮。

很快又該是月圓了,于她而言,卻只是一個人的月圓了。

她朦朦朧朧地睡著了,也不知過了多久,好像是有人將她打橫抱了起來,放在了床榻上。

觀若的眼楮睜不開,意識也混混沌沌,她曾經有過這樣的記憶的,是晏既抱著她。

她聞著晏既衣物之上很輕淺的薄荷香氣,山林之間的夜風吹過來,令她覺得冷。

此時是沒有風的,她實在困的厲害了,往里側了身子,有任何的事,都想要明日再說。

可是她的身體挨在柔軟,在春夏之交卻仍然有些寒涼的床榻上,到底還是清醒了一兩分。

清醒了一兩分,又變得粘人起來,轉過身來伸出手,想要拽住方才將她抱到這里來的人。

手在空中虛晃了片刻,很快就被人捉住了,而後是一陣越加濃烈的玫瑰香氣。

方才分明還是沒有的。

那人的手也是冰冷的,觀若慢慢地睜開了眼。

她早先點燃的那支紅燭已經燃地盡了,內殿之中只剩下一地如霜華的月光。

「蕭俶。」意識比她的動作更快,等蕭俶也反應過來,觀若再要抽回手,便再做不到了。

只是她掙扎過幾息,意識到底是清醒了起過來。

「放手。」觀若漠然地望著蕭俶,他沒有動。分別已有四月,他是去駐守城池,看起來卻並沒有什麼變化。

仍然是一身玄衣,只是不再在手臂上系著那條雪白的緞帶了。

逝者長已矣,總是會被放下的。

「放手!」就算知道在蕭俶面前越動情緒,便越中他的下懷,觀若還是忍不住氣急敗壞起來。

蕭俶看著被他握住的那只手,在皎皎月光之下,如凝霜雪。

他離開南郡的時候太早,回來的時候又太晚,已經幾乎錯過了一整個春日。

他在長沙郡的風雪里,在溫熱的血里,想象著這只手的主人游弋在九畹春色之中。

晨光珍貴,贈予萬姝清露。而後她以縴手分花葉,摘取最珍貴的那一朵。

滿目春光,便都在她手中了。

「阿若,有三個月不曾見過了。」

他恍若是沒有听見她方才說的話,只不過想要專心地陳述他心中的思念而已。

觀若更用力地掙扎起來,蕭俶怕弄疼了她,終是他先放了手。

「三個月不曾見過,蕭大人風采更勝往昔。」這一次他連梁上君子都不曾做了。

最不通世間情意的人,也最不吝嗇于說最動情的話,「阿若,我很想你。」

他的手拂過觀若的鬢發,動作輕柔地像是在觸模一片羽毛。

觀若並非是不喜歡听這些話,她只是從來都不喜歡听蕭俶開口而已。

她不想再同他起什麼沖突,只是希望他能早些離開,她不該飲酒的,她的頭又開始疼了。

「我明日要去見蕭大人,若是你還算知趣,便早些離開吧。」

她就知道,蕭鷳一回來,他一定也要回來的。這四個月便是她偷來的一段安寧,往後她又要不得安寧了。

蕭鷂說蕭翾要準備進攻九江,可究竟要到什麼時候,她才會向九江發兵呢?

觀若不能想這些復雜的事,她重又閉上了眼,無聲地又下了逐客令。

她也知道,夜深時潛入她的內殿,也就是蕭俶能做出來最無恥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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