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 第444章

「你來做什麼?」

開門的是李寡婦, 她自來就不待見鄭嘉軒,這也並不是新聞了,只是這回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對方的態度好像好了一丁、丁點兒。

鄭嘉軒瞥了一眼他特意留下的黃包車夫, 客氣地問︰「能進去再說嗎?」

李寡婦有些猶豫,看了一眼那有些好奇的車夫,到底沒有拒絕,皺著眉讓開了一條縫, 然後關上了門,阻擋了外頭那諸多猜測的視線。

這是胡同里普通的小院子,往前八步就能進屋, 屋里頭點著昏黃的燈, 隱約能夠見到窗邊的身影。

鄭嘉軒沒有堅持進屋,寡婦門前是非多, 他能夠在深更半夜的時候進到院子, 已經算是對方對自己信任有加了,或許也不是信任, 而是對方有底氣。

「我、我想要問一些事情, 希望您能夠幫我解答。」

哪怕已經信錯了一回人,但鄭嘉軒到底不曾對此諱言, 見得李寡婦默許,他便把自己夜間所見說了, 這算是交代了一下余大先生被他請來的緣由, 然後又說了他是怎麼想的, 最後被金城逮回來的,中間模糊了一下陣法的關系,只說他懷璧其罪,又為連累李寡婦搬家致歉,並詢問鄭嬸子死在那里是否有礙身後。

既然已經確定有鬼怪,那麼這個世界顯然不是死了就算完的,鄭嬸子死在那里,是否會對魂魄有妨礙,影響投胎輪回,或者就此成了孤魂野鬼,都是鄭嘉軒需要操心的問題。

李寡婦本來還有些不耐,蠢人做蠢事她見得多了,跟她有什麼關系,但是听到後來鄭嘉軒的致歉,多少緩和了一些表情,總算還是有善心的,嗯,還知道孝順。

她搬到主樓的時間也挺長的了,哪怕日常不跟葛太太她們交際,看到听到的也多了,對鄭嘉軒的看不慣主要是看不慣對方身上的陰氣重,其他的人品方面還是認可的,這也是她能夠放對方進門的原因所在。

至于對方怎麼找到自己家的,李寡婦不問,她心里頭還是認可這家伙的本事的。

「放心好了,這火一燒,該走的都得走,想留也留不住。」李寡婦說得利落,她其實對搬家並沒有什麼不滿,那地方,若不是當初被葛太太一張巧嘴哄騙,她是絕對不會住的好嘛,便是不怕,那種鄰居,也是讓人膈應。

想到女兒阿蓮最終還是因她一時沒看顧到被鬼迷了,李寡婦就沒有好臉色。

鄭嘉軒只當對方嫌自己煩,面上先帶了幾分歉意,一時之間,竟是滯住了,想不出有什麼能問的。

「娘——」門內傳來一聲嬌聲,跟上次那句「哥哥」完全不同的音色,鄭嘉軒回頭,看到窗邊的那道影子到了門邊兒,微微開啟的門縫露出里面的一道身影,明眸善睞,一瞥即撤。

以為這是催促的意思,鄭嘉軒不好再久留,在李寡婦回頭之後,便告辭離開。

正坐著腳踏等候的黃包車夫沒想到這麼快人就出來了,倒是讓之前的那些猜測都不作數了,也不多說,听了個地點,忙拉著人跑起來。

這一趟倒是沒有周折,直接回到了那別墅所在不遠才停下的。

鄭嬸子的後事很快被辦好,這件事上金城到底是有些愧疚的,雖然不知道那位發什麼瘋非要自尋死路沖進火場,但在金城這里,到底是他看人的兄弟沒把人拉住。

誰能想得到呢?

安慰了幾句節哀順變,金城也沒急著讓鄭嘉軒做什麼,又客客氣氣把人送了別墅安置,鄭嘉謙他們該上學校的天天有人接送,乍一看,除了搬了家,一切都跟往常一樣了。

孩子們的適應能力還是很好的,發現這些壞人其實也沒做什麼,再加上金城的屢次道歉,他是完全不介意伏低做小消除孩子們的惡感的,不過小半個月,鄭嘉謙等人就能夠接受鄭嬸子不在的事實了。

明面兒上的監視還在,卻都套了一層「佣人」的偽裝,有那麼兩天,鄭嘉謙還真被這些人捧得覺得自己像是個大少爺了。

鄭嘉軒開始忙著修煉沒發現,他白天修煉,晚上還要去買一些東西,這一次再走,一定要計劃更周詳一些。

等到發現的時候也不管什麼周詳不周詳了,再不帶著弟弟妹妹們走,以後他想走,這些人都會主動幫金城留下他的,糖衣炮彈到底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抵擋的。

他不怪他們,過慣了苦日子的人乍然富貴有些虛榮心,那都是很正常的,而鄭嬸子的死,雖然跟金城他們有關,但硬是要把這個套上仇恨的說法,似乎也不太恰當,說到底,還是他引狼入室,引來了這一番磨難。

某一個夜間,鄭嘉軒照例弄暈了那幾個看守,然後叫醒了弟弟妹妹,領著他們離開。

「為什麼要走啊?現在不好嗎?」鄭嘉謙已經有了自己的看法,他覺得現在的生活比以前更好一些,舍不得走。

「還記得你學過的課文嗎?‘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若不想淪為被藏的良弓被烹的走狗,咱們就要走。」鄭嘉軒這番話說得堅定,他從來都不喜歡那些被脅迫的利用,或者能夠從利益相關上合作,但是利用就算了,何況他並不覺得金城會是一個好選擇。

幾年相交的信任有加,最終抵不過區區雞肋陣法,到底是他錯信了人。

給出的東西覆水難收,之後他可不想活在這種監視之下。

哪怕這天空不夠寬廣,他也願如飛鳥翱翔,收不住的,不是翅膀,是心。

鄭嘉謙還並不是太理解,怎麼就成了良弓走狗了?但是看鄭嘉軒這般嚴肅的表情,也知道一切無法更改,便沒有再反駁,他不吭聲了,底下還小的鄭彩和鄭嘉翼也都不吭聲了,只是一手緊緊拎著自己的行李箱,一手拉著哥哥,生怕掉隊被拋下。

比起良好的生活環境,他們更希望在家人的身邊。

這一次很順利,或許是因為更加謹慎的緣故,輾轉到次日再次上了火車,這一次要在車上待很久,他們要去很遠的一座城市,如果那里不夠安居,或許還要去更遠的地方。

鄭嘉軒無所畏懼,未知對他從來就不是危險的代名詞。

跟著他的弟弟妹妹心有彷徨,但新的旅途很快讓他們產生了更多的興趣,形形色色的人構成了形形色色的人生百態,比課堂上更復雜,比學校里更自由,很快,他們也無憂無慮地投入到了旅途當中。

然後,在某一個城市,因為告罄的錢財,他們停留下來,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等到再次有了充足的資金,又一次踏上了旅程。

「咱們為什麼總是要跑來跑去啊!」鄭嘉謙是第一個對此不滿的,或許每一次在學校能夠跟新同學吹噓一下自己的見聞,對那些很多一輩子都沒出過城的人來說,他的見聞簡直就是奇妙。

但,每一次的離別也是會讓人傷感的,尤其,他剛剛有了一個喜歡的女孩兒,他想要留下來,第一次厭煩了旅行。

問明白緣由的鄭嘉軒沒有馬上應允什麼,他更早地想到兄弟之間的離別,他們還小,才會無能力地依附他,听從他的一切安排,但人到底是有著自己的思想的,他也不能把自己的思想強加給他們,分開是早晚的事情,如同樹大分枝一樣。

「當你有能力養活自己的時候,你隨時都可以留下來。」鄭嘉軒這樣許諾。

幾年後,鄭嘉謙在另外一個城市留下,鄭嘉軒卻沒有因此停留,他帶著還願意跟他走的鄭嘉翼一起走,只是給同樣選擇留下的鄭彩一些錢,她既然選擇在這里嫁人,以後的日子,他這個做兄長的唯一能給的或許也就是錢財了。

留下了他們的通訊地址,卻沒辦法約定收信的位置,或許哪一天,因為這樣簡陋的聯絡渠道,兄弟之間的聯系就會斷絕,鄭嘉翼也大了些,有著小小的傷感情緒,想到再也不會見到的哥哥姐姐,微微紅了眼圈兒。

動蕩不安的社會,每一次離別都可能是永訣。

「大哥為什麼要一直走,為什麼不能一起留下呢?」鄭嘉翼抓緊鄭嘉軒的衣角,長兄如父,對他來說,這一點最為恰當,在他生命中扮演父親角色最多的便是這位長兄,所以他更依賴他。

「我不想為自己的人生畫上一個終點啊。」鄭嘉軒笑了笑,看著有些蒙圈兒的鄭嘉翼,他的目光中也有笑意,弟弟妹妹跟自己都不太像啊,也正是因為這樣吧,所以總是要分開的,不管生離,無論死別。

又過了一些年,鄭嘉翼也在某個地方停下了腳步,重復著哥哥姐姐送走大哥的樣子,目送大哥離開,他的身邊,站著一位嬌俏的少女,跟他肩並肩站著,目送的眼神中沒有半分陰霾。

「這里很安定的,為什麼大哥還要走啊?」

「或許是因為,他的心不安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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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兩章,盡可以當番外看。

慣例我還是會有一番外奉上。

留言好少啊!偷偷窺屏都不過癮,唉 (哀怨臉)我覺得每次存稿你們就不愛理我,小妖精們,你們要怎樣?

存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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