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狂妄災星 第八十二章.弱者的哀鳴

人的成長總是被逼出來的。

要不是真沒有辦法,克麗絲怎會願意住在狹小、陰冷的地下密室呢?

她,克麗絲‧蘭葉爾,好歹是個女巫,而且是曾經大名鼎鼎的蘭葉爾女巫。

女巫家族也是貴族,而且她們也不是什麼小貴族,而是真正列土封疆的大貴族,女巫們受國王召見都不需行禮,其余貴族見她們也得禮讓三分。

畢竟女巫掌管那股恐怖又未知的力量,一個女巫就可以匹敵一支軍隊,甚至可以毀滅一個國家,不管在史書還是現實,她們都是絕對的強者。

人類和野獸一樣,崇敬著力量,同時也恐懼著力量。

或許國王們賜予女巫們爵位和領地,本身就是在試圖給女巫們套上

而蘭葉爾家族再落魄,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克麗絲從小就沒有擔心過吃穿用度的問題,她平日吃的是女乃油面包和炖肉,穿的是絲綢,出行有馬車和僕從,住的還是一座歷史悠久又廣大的城堡。

克麗絲的起居規格就是一個貴族小姐,甚至一般的貴族小姐或許還比不得她,畢竟她是蘭葉爾家族的唯一繼承人,換而言之整個蘭葉爾家族所有財產都由她掌管。

而蘭葉爾家族繼承到克麗絲這一代的財富雖已不算富可敵國,但也是富甲一方了。

再加上還有如卓瑪這樣兢兢業業、忠心耿耿的魔法傀儡在身邊對其無微不至的照料,所以以前的克麗絲還真是沒吃過真正的苦頭。

然而天天睡在能翻兩個跟頭都不擔心摔下床的鵝絨大床上的克麗絲,現在卻要縮在地窖下面的地下密室中,一天到晚只能在這個狹小的地方打轉轉,可是把她給憋壞了。

克麗絲在這里除了吃飯睡覺,剩下打發時間的事情就是看書,以及修理損壞的戰斗傀儡,當然這些事情本身也很枯燥。克麗絲以前確實很愛宅在書房或者實驗室,就算卓瑪勸她出去走走,她都不肯,但現在真的不能隨便外出了,她反而懷念起外面和煦而溫暖的陽光來。

「對了,看看洛克它現在在干什麼吧?」

克麗絲知道自己確實不該外出,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自己的想要看一眼陽光的願望。

而身在這個幽閉的地下密室內卻要去看看外面的景物這種超出常理的事情,當然得用魔法來辦到了。

克麗絲放下手里的圖紙和機械零件,去桌上的抽屜里拿出那張寫滿符文的羊皮紙,然後將之貼在額頭上。

「呼」

已經在沙發上坐好的克麗絲閉上雙眼,再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精神逐漸集中,漸漸地她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幅完全不同的畫面。

和煦又溫暖的陽光正照在眼簾上,將一切都染成霧蒙蒙的昏黃,樹木的模樣也是朦朦朧朧,好像很不清楚,但是周圍事物的線條又十分明顯,這听著似乎有些怪異,但這確乎是老狼洛克眼中的世界。

老狼洛克或者說森林狼其實大多都是色弱,人眼中這個世界的色彩,它們很多是無法感知的,也就是說在它們的眼中這個世界並不五彩繽紛。

對于克麗絲而言,這確實有些遺憾,畢竟她並不能享受到一個亮麗的世界,但是借著老狼洛克的雙眼,克麗絲可以更清晰看清這個森林里的動物與植物,這兩種截然不同的生命。

畢竟森林里那紛亂的色彩其實會迷惑獵手們的視線,也更有利于被捕食者們隱藏自身。

而對于森林狼而言,它們雖然失去了看到一個五彩繽紛的世界的能力,但同樣它們也更容易發現那些藏在草叢和灌木里的獵物,一點點風吹草動中潛藏的異樣幅度都可以直接被它們的雙眼捕捉,不至于被草木那相似又紛亂的色彩蒙蔽雙眼。

可惜的是「子母探靈眼」在感知上的共享僅限于視覺和听覺,不然克麗絲還真想全方面的體會一下其他物種的一天該如何渡過,當然這樣也不差就是了。

不過老狼洛克的視力並不好,克麗絲借著老狼洛克的視線看稍遠些的景物,就是一片模糊。

但是此時克麗絲能感覺到老狼洛克對自己的腳步十分自信,它似乎發現了目標。

依據是老狼洛克的視線雖然在來回擺動,但幅度不大,這意味著它是有目標的,同時它也非常警覺。

再加上它的視野壓得很低,下巴估計已經踫到了泥土,也就是說它應該正趴在地上匍匐前進。

森林狼或許視力並不算好,但它們的嗅覺足夠靈敏,自然也彌補了視力的缺陷。

畢竟再好的視力在密林中能夠起到的作用也是有限的,但這對于現在克麗絲而言就不是很友好了,畢竟她並不感受到老狼洛克嗅到了什麼,只能耐著性子繼續看。

終于老狼視野中不再是那些葉片和枝丫,而是斑駁的陽光照耀的地面,接著老狼的視野開始偏轉,它將雙目轉向了一只三角小鹿,那只小鹿正在吃著野果,神態非常悠然自得,長而白皙的脖頸在緩緩蠕動,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正被盯上了。

很快,老狼的視野上升,它抬起了狼首,眼中周圍的景物在迅速後退,顯然它正在狂奔,在老狼的眼中小鹿的身形越來越大,同時悠然自得的小鹿的神情也從驚愕到驚恐再到絕望。

它想逃跑,然而來不及了,老狼嫻熟的撲到了它的背上,尖銳的獠牙咬進它的脖頸。

「洛、洛克,你」

克麗絲此刻不知道自己該作何表示,她能听到小鹿在哀鳴,也能看到小鹿那絕望的雙眼以及顫抖的身軀,同時她也能感受到老狼對成功獵捕到食物的喜悅和興奮。

小鹿跳躍著試圖將老狼甩下來,但老狼已然死死地用狼爪扒在了它的後背上,它口中的獠牙刺穿了小鹿的氣管和動脈,而那些溫熱的鮮血也在飛快的從傷口涌出。

在老狼眼中的那些鮮血其實是灰色的,並不刺眼,和周圍那灰暗單調的環境幾乎融為一體,好像這其實就是這個世界原有的色彩。

而這就是,狼眼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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