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真相2

真相原來是這樣,路小雨是路家買來的媳婦。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路偉是喜歡路小雨的,對她也還算不錯,但這個婆婆,卻是一個惡婆婆。

就是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以至于路小雨慘死。

「有了媳婦忘了娘,她爹她媽都不知道心疼她,把她賣了,你還心疼上了!」中年女人一指頭戳在路偉腦門上,沒好氣的說道。

「媽,我不是心疼,她不是得為我們路家傳宗接代嘛!」路偉笑嘻嘻的討好道。

「嗯,還算你有點見識!」

中年女人滿意的點點頭,回手又在路小雨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哼!」

這一次,路小雨沒出聲,咬著嘴唇忍下了。

我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又明白了很多,路偉說路小雨是他姐,為了給他贊彩禮,被他媽嫁到了隔壁村。

這一點,是路小雨的真實遭遇,他沒說錯,只不過嫁的人,是他。

馬車顛簸著進了村,路小雨就如同提線木偶一般,被人裝扮成新娘子,送入了洞房。

我困在路小雨的身體中,能體會到她的一切。

被父母出賣後的無奈與心痛,心就好似被攥住了一樣,痛的讓人難以呼吸;被路偉母親掐擰時的無助與心若死灰;被送入洞房時的孤寂與恐懼。

我親身體驗了路小雨被賣到路家的無助與絕望,而更可怕的是,我一個大男人,竟然親自體驗了一把入洞房的痛苦。

生不如死!

這既是路小雨的感覺,也是我的感覺。

怨氣回溯,我不是第一次經歷,但其他時候,都是以一種上帝視角看待一切。

我能看到死者的痛苦,但體會不到。

可這次不一樣,我親身經歷了路小雨經歷的一切。

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我很想醒來,但我就是醒不來。

入洞房的那一刻,我拼命掙扎著,我抓傷了路偉,甚至沖出了房間,可最終換來的是一頓毒打。

我被扒光了衣服,被綁在了床上,被堵住了嘴……

我不知道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時間久了,我甚至分不清,到底我是路小雨,還是路小雨是我!

直到,我懷孕了!

確定懷孕的那一天,路家罕見的沒讓我干活,反而給我煮了一顆雞蛋。

路偉媽媽也罕見的給了我好臉色,讓我安心養胎。

可好日子,我只過了不到半個月。

路偉媽媽找了一個神婆,給我算懷的是男是女!

算出是女孩的那一刻,路偉全家都變了臉。

我又過上了之前那種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干的比牛多的日子。

半個月後,我更是被灌下了一晚墮胎藥。

那一晚,我滿眼都是血。

三個月後,我又懷孕了,這一次,沒等過上一天好日子,那個神婆就來了,她說,我懷的還是女孩。

和上一次一樣,一碗墮胎藥灌下,我的第二個孩子沒了。

連續沒了兩個孩子,我和丟了魂一樣,麻木的在路家生活著。

此後的一年,我一直沒懷孕,那個神婆又來了,給我號過脈後,她說,我這輩子都懷不上了。

這個結果出來後,我挨了一頓毒打,被關到了下房里。

路偉媽媽說我是賠錢貨,要把我休了,要把我送回娘家。

听到她說要把我休了,哪怕臉已經被抽腫了,我依舊感覺到開心。

而這一關,就是三天。

門開的那一晚,我以為要被休了,以為要解月兌了,沒想到進來的不是路家的任何一個人,而是村里的一個老光棍。

三天沒吃飯的我,根本沒有力氣反抗。

事後,老光棍心滿意足的走了,路偉一家三口走了進來。

「你那天听說我要把你送回娘家,是不是很開心?」

路偉媽媽蹲在我面前,看著衣衫不整的我,眼神凶戾的問道。

「為什麼?」

我無力的看著她,耗盡了全部的力氣,才吐出三個字。

「為什麼?」

路偉媽媽咬牙切齒的看著我,「為了娶你,我們路家花了三千塊錢,不把這個錢掙回來,你別想離開路家!」

這句話,讓我墜入了黑暗。

接下來的日子里,我不知道接待了多少人,只是本能的掰著手指算著日子,算著賺了多少錢,算著還有多少錢到三千塊,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接待的人多了,風聲露了出去。

男人看到我,會露出一個下流的笑容,看我的眼神,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剝了。

女人看到我,會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罵一句婊子。

小孩子看到我,會沖我扔石頭。

沒人可憐我,也沒人想幫我。

我曾經想過逃離,也逃過,可出村的路就一條,我被抓回來了,得到的是一頓毒打。

試過幾次後,我放棄了逃跑。

再後來,我被村里的女人扇過嘴巴,潑過糞,被村里的小孩追著叫婊子。

我堅持著,算著,數著,終于,要到三千塊錢了。

賺夠三千塊錢的那一刻,我顫著聲音,找到路偉媽媽,和她說,我賺夠三千塊錢了,我可以離開了。

回答我的是一記嘴巴子,以及一頓毒打!

「想走,你生是我們路家的人,死是我們路家的鬼,想走,沒門!」

伴著這句陰冷的話,我被關入了柴房,同時關閉的,還有那一縷希望。

那天晚上,我趁人不備,笑著將手指插入一個男人的眼楮,扣除了他的眼楮。

那天晚上,我再次被毒打,我已經記不清這是第一次挨打了,我只記得,我瘋了一般的反抗,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

最後的最後,我看到了那個神婆,她指揮著村民,縫上我的嘴,縫上我的耳朵,縫上我的眼楮,我墜入了黑暗。

「三哥,醒來!」

就在眼楮被徹底縫上的那一刻,一道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三哥?」

我喃喃著,記起了很多東西。

我不是路小雨,我是陳三,我是一個縫尸匠,我來老村,是為了完成承諾,幫黃楓縫第三具尸體。

記起這一切的瞬間,我睜開了眼楮,入目的是一片血色。

視線所及之處,到處都是血色。

粘稠的鮮血如同水流一般,在地上汩汩的流淌。

可我看的分明,這些血,是怨氣所化。

一個人的怨氣,重到這種程度,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之前遇到的紅衣厲鬼,怨氣也沒這麼重。

環視周圍,柳南笙不見了,柳靈童子不見了,司徒卿不見了,褚思雨也不見了,在我面前的,是路小雨。

她肅立在原地,一身衣服,早已經染成了血色,眼楮閉著,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有一點我可以確定,褚思雨沒死。

剛剛陷入路小雨的怨氣回溯時,我已經完全陷在路小雨的記憶中,忘記了我是誰,我只知道,我是路小雨。

在路小雨被打死的那一刻,我以為死掉的是我自己。

如果我沒能清醒過來,以為自己死掉了,那麼我可能真的會死掉。

最後關頭,是褚思雨的呼喚,讓我回過了神。

說到底,還是爺爺在臨死前的布置救了我。

「他還活著,他還活著!」

半響過後,路小雨突然開口,開始是喃喃自語,到了後面,聲音越來越大,原本還算平靜的血色,再次沸騰起來。

一股股的血浪,以路小雨為中心,向著四周蕩漾。

下一刻,路小雨睜開了眼楮。

那是一雙沒有瞳仁,滿是血色的眼楮,里面除了恨意,沒有任何東西。

面對那雙血色的眼楮,我只感覺頭皮發麻。

「他還活著,還活著!」

哪怕有褚思雨給我兜底,我也不認為,我能在路小雨的手上活下來。

讓我意外的是,路小雨沒有在第一時間對我動手,而是不斷重復這句話。

我能感受到路小雨聲音中的憤怒和恨意,可我不知道,路小雨口中的那個「他」,到底是誰?

之前的怨氣回溯,我親身經歷了路小雨抵達老村後從生到死的一切。

最開始到老村時,路小雨在和路偉洞房後,是絕望的,可在懷了孩子後,她又有了一絲生的希望。

她將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孩子身上,她認為,只要生下孩子,生活就還有希望。

可很快,她的希望就破滅了。

一碗墮胎藥,毀了一切。

孩子沒得那一刻,路小雨心如死灰。

那會,她恨路偉,恨自己的婆婆,恨自己的公公,也恨那個只見過一面的神婆。

那一段時間,路小雨如同行尸走肉,直到再次懷上孩子。

再次懷孕,路小雨對生活再次升起了希望。

可結果和之前一樣,那個只見過一次面的神婆再次來了,她說,路小雨肚子里面的孩子是女孩。

于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再次發聲,一碗墮胎藥下去,路小雨的第二個孩子沒了。

路小雨又死了一次。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路小雨再次成了行尸走肉。

再後來,路偉許諾,只要懷上男孩,就對她一輩子好,路小雨的心,再次活了。

她沒有依靠了。

她是被父母賣到路家的,離開了路家,她又能去哪呢?

可希望,隨著神婆的第三次出現,再次破滅。

神婆說,她這輩子都懷不了孩子了。

路家得知這個消息,再次變臉,她成了人盡可夫的女人。

那個時候,路小雨最大的願望就是賺夠三千塊錢,然後離開路家。

只要能離開路家,她什麼都願意付出。

那一段時間,她每天掰著手指頭算接了多少人,算接的每一個客人會給路家多少錢,算距離三千塊錢還有多少錢。

只要能離開路家,她什麼都願意做,哪怕是被人罵婊子。

她就這麼算著,熬著,終于熬出了頭,熬到了三千塊錢。

路小雨滿心以為,她終于熬出頭了,終于能離開路家了,可得到的,卻是一個失望的答案。

路家根本不會放她離開,她就是路家的搖錢樹。

于是,絕望再次降臨。

于是,路小雨選擇了死。

她成功了,也死了。

她本以為,死了就解月兌了,可沒想到,死亡只是痛苦的開始。

那個神婆再次出現了,她說,路小雨是枉死的,死後會報復路家,所以要把路小雨的魂封在尸體理。

于是,路小雨被縫眼封嘴,被埋入絕陰地。

路小雨怎麼想的,我最清楚。

她根本沒想報仇,死亡就是最大的解月兌。

在路家那麼多年,她已經被折磨的心力憔悴,她根本沒想過報仇,她只想死,只想解月兌。

她想解月兌,有人不讓她解月兌。

于是,有了今天的路小雨。

路小雨恨的人有很多,比如那些叫她婊子的女人,那些追著她打的孩子,那些對她說下流話的男人。

但這些,都不是她最恨的。

她恨父母,是父母把她賣到路家。

她恨路偉,是路偉要了她的第一次。

她恨路偉的媽媽,這個刻薄的婆婆,一手造就了路小雨的悲劇。

她也恨路偉的父親,這個公公,和婆婆一樣可惡。

可要問路小雨最恨的人是誰,那個神婆當數第一。

每當路小雨對生活升起一絲希望,那個神婆就會出現,讓她重新陷入絕望。

那個神婆一共出現了四次,每一次都讓路小雨墜入深淵。

那種身陷絕望,心若死灰的感覺,我陪著路小雨經歷了四次,我很清楚,路小雨是怎麼熬過這四次的。

我也清楚,路小雨的恨到底有多深。

所以,路小雨最恨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神婆。

正因為如此,我才懷疑,路小雨口中的那個「他」,是那個神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路小雨第一次見到那個神婆時,那個神婆就已經老的不成樣子,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個神婆難不成還活著?

怨氣回溯時,我見過那個神婆,從神婆的樣子來看,她那會起碼有七十歲了。

而路小雨死了有三十年了,三十年的時間,那個神婆,還沒死嗎?

如果那個「他」指的不是神婆,又是誰?

是路偉,還是他的父母?

到了這會,對于路偉一家三口的生死,我確定不了。

哪怕來到老村的那兩天,是路偉親自接待我的,哪怕我看到了路偉的父母,我也沒法確定,他們是否還活著。

「他還活著!」

再次喃喃了一句之後,路小雨動了。

她在血色中邁步,路過我的位置時,手一揮,環住我的胳膊,帶著我一起走。

我被她搞得一懵,不知道她要干什麼,只能被動的跟著她走。

走了幾步後,我有點明白了。

在怨氣回溯中,我看到了路小雨經歷了一切,也陪著她經歷了一切。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讓路小雨沒有對我動手。

就這麼半摻半扶著,我和路小雨徑直走向村後。

「她要出村!」

意識到這一點,我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老村的村後是虎頭山,路小雨如果要出村,一定會經過虎頭山。

我不知道,這一切都是黃楓的安排,還是一切都是巧合。

在我看來,安排的成分居多。

路小雨當年經歷的一切,和通縣張家村的那個女人的經歷,非常相似。

正因為如此,我才認為,這一切都是黃楓以及他的師門安排的。

隨著我們向村後移動,血色也跟著我們移動。

我們這一動,村里還活著的人,都被驚動了。

我能感覺到,一道道或是隱晦,或是肆無忌憚的眼神,全部射了過來。

放在以前,這些人如果敢如此盯著我們,我相信,路小雨絕對不會放過他們,可這次,路小雨就和不知道一樣,一邊喃喃著他還活著,一邊走向村後。

我在心里默默過了一遍進入老村後的經歷,很多想不通的地方全都想通了。

和之前一樣,黃楓一步一步引導著,把路小雨變成了如今這幅樣子。

唯有一點和之前不同,之前我縫的那兩具尸體,全都是陰尸,內體的陰氣非常精純,幾乎沒有自己的意識。

可路小雨不同,她滿心都是恨意。

這樣的存在,黃楓要怎麼控制?

還有,黃楓為什麼要放過村里還活著的人?

以路小雨如今的狀態,如果她想,村里的人,一個也別想活著。

不論是柳南笙,還是其他的陰門中人,沒有一個是路小雨對手的。

可黃楓就這麼放過了路小雨,這明顯不對。

路小雨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循序漸進的。

黃楓按照恨意的程度,一點一點放出那些村民,以便控制路小雨。

在我看來,黃楓應該把那個神婆放在最後,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黃楓沒把那個神婆留在最後。

這里面,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否則的話,不會變化的這麼快。

想到這,我看了一眼身側的路小雨,看著那張熟悉的臉,我不由得想起了怨氣回溯時看到的一切。

除了心疼,我找不出其他的詞,來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很快,我們來到了村尾,只要向前三步,便可出村。

可路小雨卻在這時頓了一下,原本滿是血色的眼眸里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但很快,那一絲情緒便消失殆盡,重新化為了恨意。

「他竟然還活著!」

又嘀咕了一句後,路小雨決絕的邁出步子,走向村後的虎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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