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通的地方太多,最讓我疑惑的,還是黃楓的態度,現在已經火燒眉毛了,各路人馬提前趕去虎頭山,黃楓難道就不怕翻車,最後給別人作嫁衣裳。
最為關鍵的是,本來異常隱秘,只有黃楓師門知道的點龍穴,現在搞得人盡皆知,處處透著詭異,讓人想不通,黃楓到底是怎麼想的。
想了一會,我把自己想睡著了。
再次醒來,我是驚醒的。
睜眼一看,房間內不知道什麼時候擠滿了密密麻麻的嬰孩。
有光的,有穿著紅肚兜的,有面色青紫的,也有看著正常的,五十多個嬰孩就這麼擠在我房間里,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盯著我看。
「草!」
我被嚇了一跳,一個激靈坐起來,看到身邊的褚思雨後,我稍稍安了心。
「爸爸!」
一道清脆的叫聲在耳邊響起,我側頭看去,是糖果。
我稍稍有些意外,這還是糖果第一次叫我爸爸,而隨著糖果的開口,本來盯著我的嬰靈,全部將目光投向了他。
「怎麼了這是?」
我略微有點懵逼,這些嬰靈怎麼全都跑出來了。
「婆婆出事了!」
糖果認真的說道。
「婆婆出事了?」
我嘀咕一句,一下子反應過來,糖果口中的婆婆是江野,我馬上問道︰「你們怎麼知道的?」
「小七說的!」
糖果回手一指,指向門口。
我順著糖果手指的方向望去,發現門口站著一個穿著白色小裙子的小女孩,小女孩也就一歲多一點的樣子,頭抵著,一雙小手攪在一起,一副害羞的樣子。
「小七,你說!」
見小七不說話,糖果蹬蹬蹬的跑過去,一把拉起小姑娘的手。
被握住手,小姑娘這才抬起頭,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說道;「婆婆留在我這里的心血要散了,她肯定出事了!」
「心血!」
看到小姑娘的眉心,我心里一動。
小姑娘的眉心,有一顆紅色的痣。
「爸爸,以前小七眉心的這顆痣,紅的像是滴血了一樣,這才不到一天,這顆痣就褪色了!」糖果跟著解釋道。
我仔細看了看,如果糖果沒撒謊的話,那麼確實出問題了,小姑娘眉心的這顆痣,就如同褪了色一樣,除了正中心還很紅,邊緣部分,已經不見了紅色。
我二話不說,拿出手機,打給江野。
半響過後,我掛斷手機,電話能打通,但沒人接。
又等了一分鐘左右,我再次撥出江野的號碼,和剛剛一樣,依舊是通了沒人接。
這樣一來,基本可以確定,江野出事了。
我抬頭看向小姑娘,問道︰「小七,你是說,你眉心的那顆痣,是你江婆婆給你點上去的,是嗎?」
「嗯!」
小姑娘喏喏的,膽子有些小,點了一下頭後,偷瞄了一眼糖果,糖果見狀握緊了她的小手,遞過來一個鼓勵的笑容︰「小七,我媽媽和爸爸都很好的,你說吧,沒事的!」
「嗯!」
小姑娘深深一點頭,抬頭看向我說道︰「婆婆說,她留在我眉心的是她的心頭血,如果哪一天她出事了,我眉心的這顆痣就會褪色,然後消失!」
「婆婆說,如果她出事了,讓我找你!」
說到最後,小姑娘又恢復了之前的狀態,聲音越來越小,頭也低了下來。
「那她說了,找我之後怎麼辦了嗎?」我柔聲問道。
「我能感應到婆婆在哪!」小姑娘小聲說道。
「那好,我們現在就走!」
我沒遲疑,立即說道。
「嗯!」
小姑娘點點頭。
我抬腳便要走,沒一步還沒走出,我便頓主了,數十道陰冷的目光幾乎是在同時盯上了我。
我僵了一下,環視一眼房間內的嬰靈,解釋道︰「你們在家安心待著,我一定把你們的婆婆,給你們帶回來!」
這些嬰靈沒動,依舊是冷冷的看著我,目光如刀。
那意思很簡單,讓我帶他們一起去救江野。
我倒是想帶,可不是誰都能帶的。
這些嬰靈的品性如何,我根本不清楚,一旦帶到外面,他們因為怨氣的緣故,對普通人下手怎麼辦?
而從他們主動來找我,求我帶他們出去的情況來看,江野應該對他們有所限制,如果我沒料錯的話,限制他們的,應該就是那些泥塑真身。
我有點撓頭,這些嬰靈根本沒有退步的意思,看他們的眼神,我如果不帶他們出去,他們絕對不會讓我好過。
就在這種僵持中,小姑娘一轉身,搖曳著小白裙,蹬蹬蹬的跑走了。
一分鐘後,小姑娘又蹬蹬蹬的跑了回來,手里多了一串念珠手鏈。
「婆婆說,名字在這條手鏈上的,可以去救她!」小姑娘舉起手上的手鏈,帶著一絲小心說道。
話音剛落,房間內的嬰靈全都盯上了那條手鏈。
片刻後,十幾個嬰靈同時沖出。
「小心!」
我下意識喊了一聲,小姑娘閉著眼楮,舉著小手,小小的身體因為害怕而抖著。
與此同時,第一個嬰靈,沖到了小姑娘身前,縱身一躍,沖入了小姑娘手上的念珠手鏈內。
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
前後不到十秒的時間,沖出的十幾個嬰靈,全部投入了念珠手鏈內。
小姑娘的眼楮偷偷睜開一條縫,緩緩收回舉起的手,對剩余的那些嬰靈道︰「婆婆說,沒有名字的,安心守家!」
剩余的嬰靈見狀紛紛離開,房間內很快只剩下我們幾個。
「給!」
小姑娘遲疑了一下,緩緩走到我身前,小手舉起念珠手鏈,遞了過來。
我接過手鏈,仔細查看了一下,這一串手鏈,一共有十八顆念珠,每一顆念珠上都刻有一張嬰靈的臉和名字。
我盯著念珠手鏈看了片刻,戴在手上,江野好似早就知道自己會出事,提前準備好了一切。
「走吧!」
看了片刻,我低頭看了一眼小姑娘,柔聲說道。
「嗯!」
小姑娘點點頭,小臉上帶著一絲焦急。
從江野家出來,小姑娘憑借她和江野之間那縷若有若無的聯系,小心翼翼的指路,隨著我們和江野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小姑娘眉心的那顆痣,顏色重新變得艷紅。
這就有點奇怪,小姑娘之前說過,她眉心的那顆血痣,顏色的深淺與否,代表著江野的安慰。
之前這顆血痣,外圈已經褪色了,內圈的顏色也淡了很多,這代表江野的狀況很不好。
可這會,那顆血痣又重新變得殷紅,是不是代表著,江野的狀況變好了。
還不止如此,小姑娘在江野家眾多嬰靈中很特殊。
江野家的嬰靈,絕大部分都是怨氣未消的,如同糖果這樣,怨氣全消的,屬于搶手貨,會在第一時間被送走,投胎轉世。
江野轉身婆婆的稱呼,就是這麼來的。
糖果叫小姑娘為小七,這個小姑娘,明顯也是怨氣全消的,但卻沒有被送走,她是江野留給自己的後路。
不過走著走著,我發現一點不對,這個方向,是沖著通縣去的。
江野去通縣了?
「小七,你確定,你婆婆是往這個方向走的?」
為了確認,我問了一句。
小姑娘的臉瞬間皺成一團,眼里出現一絲慌意,舉起小手按在眉心,半響後帶著一絲哭腔說道︰「確定!」
「溫柔一點!」
褚思雨悄悄捅了我一下,糖果也對我怒目而視。
「知道,我下次一定注意!」
我揉了揉鼻子,苦笑著說道。
剛剛有些急,下意識就帶上了一絲質問的語氣。
說實話,如同小七這樣的嬰靈,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接觸這麼多的嬰靈,如同小七這樣膽小怕事的,我還是第一次踫見,也算是活久見了。
車子很快進入通縣,然後沿著通縣的中軸線大道,繼續往北,走這條道,不會經過老東山。
看到小七指的是這條道,我多少安心了一些,這說明這次的事,不是那位碑王搞出來的。
從通縣出來,繼續往北,走了大約十公里後,我按照小七的指引,拐入一條岔道,又開了三分鐘左右,一個村子出現在視線中。
「婆婆就在村子里!」
看到村子,小七比我還激動,站在座椅上,指著前面的村子喊了起來。
「哪一家?」我問道。
「往里走!」
小七瞪著眼楮,死死的盯著前面。
我減慢車速,這個村子不對勁。
現在是上午十一點二十,這個時間點,正是做飯的點,可我發現,村里一家煙囪冒煙的都沒有。
北方農村,做飯大多燒柴火,用電和煤氣的不多,沒有煙囪冒煙,這非常不正常。
進入村子後,我發現了更加不正常的一點。
我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
我能感覺到,一雙雙陰冷的目光透過窗縫,透過門縫,正在偷偷的看著我們。
這不對勁。
外人進村,村里的人好奇,出來看很正常。
可村里的人,不是正常看,而是偷看,他們躲在暗處偷窺我們,這不符合常理。
還有,村里太靜了。
打從進村,我沒听到一聲狗叫,也沒听到一聲雞鳴。
在農村,很多人家都習慣養傷一條看家狗,順帶著還會養雞養鴨,留著過年的時候吃。
可在這個村子,我什麼都沒看到。
還不止如此,這個村子的殘破程度,也出乎我的預料。
村里的院牆,絕大部分都是木頭柵欄,很多柵欄,已經倒了,還有一些,雖然沒倒,但也爛了大半。
這個村子整體給我的感覺,就好似好多年沒人住了一樣。
「前面,婆婆就在前面那間屋子里!」
我正琢磨著,小七再次喊了起來。
我眯眼向前望了望,小七指的那間房子,是這個村子為數不多的幾間好房子。
院牆是用紅磚和水泥壘的,大門是鐵的,房子也是亮堂的磚房。
院子鋪著水泥,打掃的很干淨,看著就讓人心情舒暢。
我把車停在院子門口,下車時,我和褚思雨對了一下眼神,模出了陰煞二針,又抬了抬手,晃了晃手上的手串,說道︰「你們先別妄動!」
說完,我邁步走到大門前。
門沒鎖,只是插著。
我拉開門栓,推開大門,沖里面喊了一嗓子︰「有人嗎?」
沒人回應,只有我的聲音在院子里回蕩,發出一道回響。
我皺了皺眉頭,有點不對。
這里又不是封閉的,怎麼會有回響?
「婆婆就在里面,你快走啊!」
就在這時,被褚思雨抱著的小七急切的催了一句。
「來都來了,不急!」
我沒听小七的話,和褚思雨對了一下眼神,沒急著上前。
自打進入這個村子,我便覺得不對勁。
進入院子後,那種感覺更強烈了。
最為關鍵的是,大白天的,我竟然看不到屋里面的情況。
天這時候有點陰,但陰的不是很厲害,按理說,透過窗玻璃,應該能看到屋里面的情況。
可我看不到,窗戶上好像蒙了一層薄膜,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具體情況。
我想了想,又對屋里面喊了一嗓子︰「有人嗎?」
我邊喊邊往里面走,很快便來到窗前。
回聲依舊有,但不是很強。
屋里面沒人回應,不知道有人沒人。
我趴在窗戶上,向里面望了望,和剛才一樣,依舊是模糊不清的。
抬起頭,我走到門前,試著拉了一下門。
出乎我預料的是,門竟然開了。
隨著門開,一股陰冷的氣息躥了出來,刺激的我打了一個寒顫。
我向後退了一步,除了鑽出來的這股陰冷的氣息,還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聞到了嗎?」
我小聲問道。
「聞到了!」褚思雨回道。
「婆婆就在里面!」小七舉起小手,略有些激動的指著里面說道。
到了這一步,不管里面有沒有人,是不是有陷阱,都得往里闖了。
原因很簡單,小七眉心上的那顆痣,又開始褪色。
下車時還算正常,這麼一會的功夫,那顆痣上的紅色已經快褪干淨了。
「我打頭,你跟在我身後!」
我正要邁步往里走,褚思雨一把拉住我,小聲說道︰「這種情況,我比你更適合走在前面!」
「嗯!」
我點點頭,沒有堅持。
褚思雨是陰尸,一些針對正常人的陷阱,對她沒有效果,這個時候,她走在前面探路正好。
褚思雨走在前面打頭,我跟在她身後。
剛進屋,身後的門便發出砰地一聲,自己關上了。
我猛地回頭,身後根本沒人,但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再次來了。
有些奇怪的是,剛剛進入院子時,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已經消失了。
可進屋之後,這種感覺再次傳來,最為關鍵的是,我能感覺到,窺視我的,不是一雙眼楮,而是無數雙眼楮。
前後左右,一道道目光從各個方向射來,根本沒有死角。
這種感覺,非常怪異。
還不止如此,現在天沒黑,只是陰,可門關上以後,走廊里的光線非常暗,就好似黑天了一樣。
我按了按眉心,打開天眼,看到周圍情況的一剎那,我一下子僵住了。
僵住的同時,我才注意到,進來之後,小七不吭聲了,褚思雨沒往前邁步。
而讓我僵住的原因很簡單,周圍的牆上,地面上,到處都是血。
「婆婆,在走廊盡頭的那間房間!」
僵持中,小七帶著一絲顫音的聲音再次打破沉默。
「嗯!」
褚思雨回了一聲,邁步向前走。
我緩緩吐出一口氣,跟在褚思雨身後,小心翼翼的向前走。
每走一步,再抬起腳時,都會發出一道磨牙般的聲響,那是鞋底和血漬摩擦後發出的聲音。
走廊看似很長,可在走了十步左右後,空間一下子變得開闊起來,一間廚房出現在我們面前。
廚房的布置很簡單,一個燒柴火的土灶,一個碗架,還有一個靠牆放著的桌子,還有一個放在自來水下面的水桶。
廚房的最里側,靠著東牆的部位,是一扇門,門後應該有一間房。
江野,很有可能就在里面。
「婆婆就在里面!」
沒給我太多考慮的時間,小七再次伸手,指著那扇門喊道。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音,我能听出來,她很害怕。
廚房的環境,沒比走廊好多少。
四周的牆面上,依舊是濺射狀的鮮血。
地面上也是如此,血漬東一窪西一片的,散發著血腥味。
還有放在自來水下面的塑料水桶,水桶里面的水,不是透明的,而是殷紅色的。
這一切都在告訴我,這間房子里,曾經發生過血案。
我和褚思雨再次對視一眼,給了對方一個肯定的眼神後,邁步走向那扇門。
走到門前,褚思雨伸出手,握住門把手,再次和我對了一下眼神後,猛地向外一拉。
門發出一聲悶響,被拉開,一股濃郁的血腥味直接頂了出來。
我被燻的下意識眯了一下眼楮,人也向後退了一步。
「哇哇!」
一步退出,一道嘹亮的嬰兒哭聲自房間里響了起來。
隨著嬰兒哭聲響起的,還有一道熟悉的悶哼聲,那是江野的哼聲。
「婆婆!」
與此同時,小七也扯著嗓子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