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蠟人

「電話響了!」

王一然抬起手,指了指對面的餐廳。

餐廳吧台處,一部電話機正發出鈴鈴鈴的聲響。

白天進入餐廳檢查時,我就看到了這部電話,可沒有在意。

一來這部電話是那種老式的帶線電話,這種電話,已經很少看到了;二來,這部電話放在角落里,一點也不引人注意。

我沒想到,這部電話竟然在這個時候響了。

與從同時,王一然的手機,也響了。

「什麼?」

王一然接通後,听了不到十秒鐘,便驚呼出聲。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們那邊別動,監視著就行!」

囑咐了一句後,王一然掛斷手機,對我道︰「哥,金鳳打電話訂餐了!」

「那邊先不用管,我們盯住這里就行!」我說道。

不用想,餐廳里的電話,應該就是金鳳打的。

說話間,一個人從後廚走出,接起電話,邊點頭邊在賬本上記著什麼!

看到這個人,我眼楮一縮。

之前開鎖進門的,不是這個人。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個人就是店鋪的老板。

今天一天,李家餐廳這塊地方,我們基本上沒斷過人,哪怕沒人在這里守著,監控也有人看著。

可以確定的是,除了我們進了店鋪,沒人進去。

這個老板,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之前進來的那個,根本就不是這個老板,我看的很清楚。

也就是說,這個老板,一直在餐廳里沒離開,我們白天檢查時,肯定有所遺漏。

「走,下去!」

我對王一然點點頭,立即下樓。

從樓上下來,我們仨直奔李家餐廳。

來到餐廳前,我們沒做任何遲疑,推門而入,朝里面的廚房喊道︰「有人嗎?」

「有人!」

廚房傳來一道回應聲,以及炒菜發出的聲響。

「點餐了!」

我又喊了一聲。

「馬上馬上!」

廚房里傳來一道略顯急切的聲音。

隔了五秒左右,炒菜的聲音消失,一個穿著服務員裝束的男人從里面走出,手上提著一份裝好的餐盒。

服務員身後,還有一個人,正是剛剛接電話的老板。

看到我們,老板布滿了血絲的眼楮一亮,布滿了汗油的臉上扯出一抹略顯詭異的笑容,「三位,想吃些什麼?」

他說話的同時,那位服務員提著餐盒繼續向外走。

我背過手,給褚思雨打了一個手勢,回頭說道︰「小雨,你回車上拿兩瓶水下來!」

褚思雨秒懂,點點頭後轉身出門,跟上了那位服務員。

我轉過身後,對老板說道︰「老板,你看著安排吧,來兩道你拿手的菜就行!」

「妥了!」

老板呲牙一笑,轉身走回廚房。

很快,鍋灶特有的聲音響起。

「走,進去看看!」

我對王一然使了一個眼色,悄然模出陰煞二針,走向廚房。

撩開後廚的門簾,正好看到老板站在灶火前,顛著大勺。

大勺里有菜,也有飯,這位老板好像正在炒蛋炒飯。

吸引我注意力的不是老板顛勺的手藝,而是他頭上臉上冒出的油汗。

相比于剛剛,他臉上的油汗更多了,汗珠子如同雨點般,不斷從他的額頭和臉上甩落。

每次甩落,他都會顛一下勺,大勺顛動間,正好接住甩落的油汗。

這個時機把握的非常好,能看出來,他這樣做已經有很長時間了。

這讓我想起白天來時在灶台上發現了一塊油漬,褚思雨說那塊油漬有尸油的味道。

現在我知道,那塊油漬是怎麼來的了!

那不是從鍋里濺射出來的油,而是從這位老板的頭上甩出去的。

老板對于我們的到來好似根本不知道,還在那歡快的顛著大勺,額頭上,臉上的汗也越來越多,看起來就好似一個即將被火烤化的蠟人。

看到這,我明白死掉的那四個人身上為什麼會有一層蠟皮了,也明白這個造血術,是怎麼施加在這五個人的身上的了。

老板的汗,就是一個媒介。

這就相當于慢性毒藥,吃一天兩天沒問題,可時間長了,絕對會出問題。

「老板,你的汗掉鍋里了!」

看到這,已經沒有必要在藏著掖著玩貓膩了,我直接開口叫了一聲。

老板一怔,手上的動作一慢,側頭看向站在廚房門口的我,呲牙露出一抹陰沉的笑容,說道︰「我再給你炒一份,好不好?」

「再炒一份,還加你的油汗嗎?」我笑著問道。

「你想吃,我可以給你加!」老板的臉冷下來,臉上的笑也一點一點收起。

「然後變成蠟人,在痛苦中死去?」我依舊笑著問道。

「你是誰?」

話說到這,已經撕破了臉,老板森然問道。

「抓你的人!」

四個字吐出的瞬間,我沖了出去。

「呵呵!」

老板陰笑一聲,手上的大勺飛了出來。

我一矮身,躲過大勺的同時,一張鎮尸符 射而出。

老板側身躲避的同時,人也向前沖。

「敕!」

就在鎮尸符從老板臉側飛過的同時,我厲喝一聲,符發出噗的一聲輕響,化為一團符火,火星正好濺射在老板的臉上。

「啊!」

老板痛呼一聲,被火星濺射的臉被燒的坑坑窪窪的,就如同被火炙烤的蠟燭,向下流淌著帶著血的油汗。

我和老板的距離也在他的痛呼聲中縮短,我想都沒想,就是一招雙峰貫耳,陰煞二針同時刺向老板的兩側太陽穴。

處于痛苦中的老板不知道是被那道符搞傻了,還是什麼原因,根本就沒反應過來,陰煞二針同時插入了老板的兩側太陽穴。

刺入的一瞬間,幾乎沒有任何遲滯。

這感覺,就好似刺入面團一樣。

我有點意外,這和我預想的完全不同,這個老板太弱了。

「啊!」

刺入的一瞬間,老板再次痛呼一聲,身體僵了一下,然後向下癱倒。

我雖然意外,但手沒松,反而又向里面插了一下。

這一次,老板如同面團一般倒下。

「哥,沒事吧?」王一然也在同時趕了過來。

「沒事!」

我搖搖頭,看著癱軟在地上,雙目無神的老板,說道︰「就是有點弱,和我想的完全不同!」

「不同嗎?」王一然嘀咕一句,拿出一根紅繩和幾根釘子,沒管癱軟成一團的老板,先用紅繩將老板捆好,然後又將釘子依次釘入老板的體內。

做完這一切,王一然也皺起眉頭,說道︰「確實弱了一點!」

說完,他又道︰「哥,你說他躲在哪了,我們白天來時怎麼沒發現他?」

我環視一圈,廚房不大,能藏人的地方不多。

「應該是冰箱!」

我最後將目光定格在冰櫃上。

白天來,我們只是簡單看了一下冰箱,冰櫃只是開蓋看了一眼,便沒繼續看。

我們當時想的很簡單,就是想在晚上過來,來個人贓俱獲,根本沒想到,里面可能藏著人。

拎起被捆成一團的老板,我倆從後廚出來,看了一眼那個賬本,上面填寫的地址,確實是金鳳的。

「哥,嫂子不會出事吧?」王一然向外望了一眼,有些擔心的說道。

「就他這個水平,那個服務員的水平,也高不到哪去,不會出事的!」我瞟了一眼老板說道。

「確實!」王一然點點頭。

雖然如此,我還是拿出手機,給褚思雨打了一個。

剛打過去,我便听到門外響起一陣熟悉的鈴聲,褚思雨在同時推門而入,臉色凝重的說道︰「人沒抓到,跑了!」

「跑了?」我有點意外。

「嗯!」

褚思雨鎖著眉頭,說道︰「那人一出門就開始跑,他對這里的地形很熟悉,三拐兩拐之下,沒了蹤影!」

「金鳳不會出事吧?」王一然馬上說道。

「不會!」

我搖搖頭,指了指老板,說道︰「這位在這呢,他一個服務員,能掀起什麼風浪?」

話是這麼說,但不知道為什麼,我隱約間感覺,這次的結果和上次孫穎的結果一樣,都會不了了之。

原因很簡單,這個老板實在是太弱了,他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個替死鬼。

孫穎之前屠了三個診所,最後跑了,消失在去往虎頭上的路上。

這次的這位,也跑了,把老板扔給我們。

這兩次的結果,頗有種一曲同歸的感覺。

雖然如此,也不能大意,我們仨立即趕往金鳳的住所。

就如同我們預料的那樣,那位送餐的服務員直到天亮,也沒有出現。

天亮後,我們仨帶著那位老板撤離,回返殯儀館,至于金鳳,則被送到醫院中療養。

回到殯儀館後,我們立即開始審訊。

可惜,這位老板一問三不知。

據這位老板自己說,他由于經營不善和感情問題,一時間想不開,在店里自殺了。

可沒想到的是,他又被人救活了。

救活他的人,就是那位送餐的服務員。

老板說,他醒過來的時候,身體已經腐爛了大半,那位送餐的服務員把他的身體和蠟混合在一起,替他重新塑造了身體。

塑造身體後,那位送餐員告訴他,這不是真的重生,想要重生,還需要將身體中缺失的血肉補上。

為此,傳授了他一門術法,也就是造血術。

這段時間以來,前前後後已經有六人死在了他手上。

按照老板的說法,他身上的血肉已經補齊了大半。

「我真的沒有撒謊,我知道的就這麼多,那個送餐員的身份,我真的不知道!」

說完,老板一臉哀求的看向我和王一然。

我和王一然對視一眼,確認這個老板沒撒謊。

這個結果,和我預料的一模一樣,到了最後,什麼也查不出來。

我和王一然最開始以為這個老板才是真凶,卻沒想到那個跑掉的送餐員才是。

問了半天,一個有價值的都沒問出來。

這一點,和孫穎的事非常像。

孫穎跑了,除了留下一堆爛攤子,什麼也沒留下來,就連疊嬰的術法,是誰傳授給孫穎的,我們都不知道。

「呼!」

我吐出一口氣,感覺非常憋屈。

這幾天發生的事,如出一轍。

我們只知道是誰做的案,但指使者是誰,我們根本不知道。

雖然不知道,但不知道為什麼,我認為是黃楓干的。

可認為是一回事,找到證據證實是另外一回事。

這兩個案子,無論是孫穎,還是這個餐廳老板,都做的滴水不漏。

我想不通的是,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不提孫穎,單說這個老板。

那位送餐員,到底想要通過這個老板做什麼,我知道。

即便造血術成功,這個老板,也撐不了氣候,他會成為一個活死人,也就是有著人的血肉,但卻有著蠟人特性的人。

我雖然懷疑這一切都是黃楓干的,但我想不通,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哥,別多想了,回去休息吧,你一晚上都沒怎麼睡!」王一然看著停尸床上,如同一攤爛泥一樣的老板說道︰「他你也不用擔心,董頭說他一會過來處理!」

「那行,我撤了!」我想了想說道。

待下去也沒有什麼用,老董現在的態度其實很簡單,他巴不得黃楓去點龍穴。

黃楓這次點龍穴,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一定會死很多人,而且死的人都是陰門中人。

對于這個結果,老董是樂見其成。

所以,別說這兩次的事,沒法證明是黃楓干的,哪怕是有證據證明是黃楓干的,老董也不會動黃楓,他會等黃楓點龍穴之後,來個秋後算賬。

從殯儀館出來,我和褚思雨直奔江野家。

到家之後,我把事情完完整整的和江野說了一下。

「造血術成功之後,有一個弊端!」

江野听了琢磨片刻,緩緩開口說道。

「什麼弊端?」我馬上問道。

「靠著造血術活下來的人,是不陰不陽之人,也就是說,他既不是陰人,也算不上活人,這種人,在某些特定的情況下,有大用!」江野說道。

「特定的情況!」

我嘀咕一遍,馬上反應過來,說道︰「姐,你是不是也認為,這次的事,是黃楓搞出來的,他是在為即將到來的點龍穴做準備!」

「是!」

江野點點頭,嘆了一口氣,說道︰「可惜,我們沒證據!」

「是啊,沒證據!」我說道。

「這幾天你要小心一些,不是必要的話,就不要出去了,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黃楓極有可能在離開濱城之前,搞出一波大事!」江野說道。

「大事?」我不解的看著江野。

「只是預感!」江野笑了笑,沒有往下說。

我沒繼續往下問,江野明顯不想多說,對于黃楓,江野明顯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江野是出于什麼原因,不願意多說。

又聊了兩句後,江野接了一通電話,出門去辦事,我則是上樓補覺。

一覺睡到天黑,江野還沒回來。

我給江野打了一個電話,江野很快接通,說事情還沒處理完,今晚可能不回來了,讓我不用擔心。

掛斷後,我皺了皺眉頭,也沒多想。

現在找江野接生的,沒有一單生意是簡單的生意,一晚上不回來很正常。

可不知道為什麼,我有種心神不寧的感覺,我總覺得要出事,但又不知道要出什麼事。

我沉吟片刻,給王一然打了一通電話。

「哥,審訊結果和咱們審的一樣,一問三不知!」

接通後,王一然沒等我問,直接說道。

「一問三不知啊!」

我沒覺得意外,只是有點不爽。

「嗯!」

王一然回了一個字,又說道︰「對了,哥,董頭說,你這兩天如果不是必要的話,不用到我這里來了!」

「不用到你那里去了?」我一下子拔高音調,老董想要干什麼?

「哥,董頭其實不是說你,而是說我,他讓我這幾天別老找你!」王一然接著說道。

「嗯,我知道了!」

我本來想要說幾句老董,可話到嘴邊,我又變了。

王一然這貨也是個坑隊友的,老董的話,他本來不用如此直白的說出來的,不過他這麼一說,我反倒不好意思和他對說什麼了。

其實仔細想想,老董的態度和江野的態度非常像,他倆都不希望我在點龍穴之前亂跑。

我不知道這兩人是達成了協議,還是受到了某種威脅。

但有一點我清楚,不管他倆是為了什麼目的,他們不會害我。

這段時間本就不安定,濱城內絕大部分陰行的人都去了虎頭山,如今濱城處于權力真空期。

在這種情況下,很多人都會走極端,他們能做出什麼來,誰也不知道。

所以,這出發前這段時間,在家苟著,不失為最好的選擇。

雖然如此,但我還是不舒服。

在我看來,這些天一直搞事的人,其實就是黃楓。

我現在最好奇的,便是那些趕往虎頭山的陰門中人。

點龍穴到底有什麼好處,讓如此多的人趨勢若騖。

最為關鍵的是,鬧到如今這個地步,只要不傻,就應該回到,想要得到點龍穴的好處,無異于九死一生。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為什麼還要虎頭山爭奪好處。

這是我最看不懂,也最想不通的地方。

除此之外,還有東門村的搬舵先生和通縣的碑王,他倆如今,又是如何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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