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體，我們帶來了，這是我們的承諾，你的承諾呢？」
棺材打開後，熊三女乃女乃抬頭，望向樓上的我們。
「給你！」
柳靈童子輕笑一聲，將那張堂單從窗口扔了下去。
看著扔下去的堂單，灰三太的嘴唇蠕動了一下，最終什麼也沒說。
樓下，熊三女乃女乃街道堂單後，立即解開紅繩，將堂單打開，只看了一眼，它便將堂單重新用紅繩捆好，說道︰「我們走！」
說完，立即轉身，看都沒看我們。
它身後的仙家沒有任何猶豫，跟著熊三女乃躥入兩側的店鋪中，很快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
「我們走！」
它們一走，柳靈童子低頭看著樓下的老虎尸體，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愣了有一會，才回過神，扔下三個字後，他直接從樓下跳了下去，落在棺材邊上。
「我們也走吧！」
我們幾個對視一眼，收拾好東西，走樓梯下樓。
從酒店出來，正好看到柳靈童子將一根釘子拍入白虎的肋下，看到我們，柳靈童子頭都沒抬，說道︰「姐夫，你們把車開過來，等我把鎖魂釘訂好，我們就走！」
說話間，柳靈童子又將一根釘子釘入白虎體內。
「你去開車！」
我對王一然使了一個眼色，盯著柳靈童子看。
柳靈童子沒有避諱我，將一根根十厘米左右長的釘子釘入白虎體內。
等王一然開車過來，柳靈童子已經在白虎體內釘入十七根釘子。
「妥了！」
又將一根釘子釘入白虎體內後，柳靈童子抹了抹頭，吐出一口氣。
按照這個速度來看，我們下樓時，柳靈童子起碼在白虎體內釘入了八根釘子，這樣算下來，柳靈童子在白虎體內起碼釘入了二十五根釘子以上。
從頭到尾，流量童子沒有一處遺漏的地方，哪怕是尾巴，柳靈童子都釘了一根釘子。
能看出來，柳靈童子對這頭白虎，相當重視。
我注意到，白虎的眼楮，被人縫上了，縫的手法，相當粗糙，讓人有些看不下去，幾根粗劣的縫線橫七豎八的穿過白虎的眼皮，讓那雙眼皮看起來好像是幾塊破布。
還有一點比較奇怪，這頭白虎的身上沒有明顯的傷痕。
除了眼楮上的縫線，這頭白虎，全須全尾，這讓我比較好奇，熊三女乃女乃那些仙家，是怎麼干掉這頭白虎的？
還有，白虎死了，那個白衣倀婦哪去了？
我看了柳靈童子一眼，發現他好像完全忘記了白衣倀婦，一點提起來的意思都沒有。
「姐夫，讓讓！」
柳靈童子將白虎從棺材里扶出，絲毫沒有請我幫忙的意思。
「嗯！」
我讓開位置，柳靈童子將白虎橫抱起來，塞入車里。
幸好，王一然開來的車是suv，空間相對較大，小一點的車，還真放不進來。
但我注意的不是這個，而是柳靈童子的力氣。
這頭白虎，怎麼也得有三百斤，柳靈童子就好似抱著一個十多斤的孩子一樣，絲毫沒有費勁，非常輕松的將白虎放入車里。
「姐夫，我們撤吧，這次沒事了，到家早的話，咱們出去喝點！」柳靈童子呲牙一笑，不知道為什麼，我只覺得他的笑容里，好似藏著什麼！
回去的路，非常順利。
抵達濱城時，還不到十點。
「姐夫，時間還早，我們喝點啊？」
柳靈童子看了一眼時間，笑著說道。
「不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那頭白虎，說道︰「有它在不方便，你先去復命吧，時間有的是，我們回頭再喝！」
「那也行！」
柳靈童子歪著脖子想了想，沒有拒絕。
從他的車上下來，我坐上另外一輛車。
「哥，董頭來信了，讓我們過去一趟！」
一上車，王一然便說道。
「有黃楓的消息嗎？」我問道。
老董叫我們過去，在意料之中，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黃楓在哪？
剛剛在車上，我問了柳靈童子，他說不知道，說黃楓只是告訴他，如果一切順利，就把白虎送到他的別墅。
這種安排，說明黃楓一時半會不會出現。
「不知道，董頭沒說！」
王一然說道。
說完，他盯著灰三太看了一眼，問道︰「你呢？你是和我們走，還是回江姐那？」
「我不和你們走！」
灰三太搖搖頭。
「那行，你自己回去吧！」
我對他擺擺手，拿出手機，當著他的面，給江野發了一條語音，說道︰「姐，我讓灰三太回去了，它半個小時左右就能到！」
灰三太听了什麼也沒說，順著車門縫下車，溜入路邊的綠化帶，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
「呵！」
我扯了扯嘴角，沒說什麼，之所以給江野發這段語音，就一個原因，對于灰三太，可用而不可信。
我當著它的面給江野發語音，其實就是在告訴它，我不信你，你趕緊回江野那，別搞那些有的沒的。
「這回都是自己人了！」
灰三太走後，王一然神色明顯輕松不少。
「哥，我算看清楚了，這他媽一個個的，都是老陰逼啊！」
吐出一口氣後，王一然徹底放松下來。
「嗯！」
我點點頭，無論是黃楓，還是那個被干掉的紙人，亦或是熊三女乃女乃它們，這些就沒有一個是善茬的。
但不管怎麼牛逼，最後都是黃楓的棋子。
從這次的事情來看，我再次確定了，黃楓是那種走一步算三步的人。
我不知道那兩條蛇是怎麼想到利用蛇穿衣這種方法以求蛻變，進而度過雷劫的，我只知道一點，它們從一開始就被設計了。
我甚至懷疑，蛇穿衣這種方法，都是黃楓通過某種渠道，透漏給它們的。
仔細想想，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原因很簡單，一切都太巧了。
鄧家老爺子正好死在一百歲之前，這個時間點，計算的非常好。
他死後，那條蛇開始行動，才有了接下來的一幕幕。
這一步一步，都是黃楓算計好的。
最妙的是雲岡縣一眾仙家的反戈一擊，正是它們的叛變，才讓黃楓的謀劃得以繼續。
還有，雲岡縣一眾仙家，死的只有小九和那頭白虎，這就很微妙了。
白虎不必多說，是黃楓指明要的。
可那只叫小九的老鼠，死的絕對有問題。
這麼多仙家，死的只有小九，是不是說明，這只老鼠如我猜測的那樣，再玩無間道，至于它是誰的臥底，暫時不得而知。
當然，也不排除，是柳靈童子故意為之，目的就是為了報復灰三太。
從柳靈童子的行事風格來看，這確實符合他一貫的做法。
四十分鐘後，我在王一然的家里，見到了老董。
「為什麼要幫黃楓？」
這是我最想知道的事情。
雖然王一然已經說過老董的理由，是為了穩定，可我覺得，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
「黃楓向我保證，如果我們這次幫他，在他點龍穴之前，濱城的陰門中人由他來約束，不會再生事，如果生事，由他來負責！」老董說道。
「你信他？」我問道。
「信？」
老董那張撲克臉上扯出一個僵硬的弧度，說道︰「我不信他，但我信我們之間的交易！」
「情況怎麼樣？」
我沉默半響，緩緩問道。
「清淨了！」
老董吐出三個字，說道︰「協議達成後，濱城這兩天徹底安靜了，雖然依舊有案子發生，但都在正常範圍內！」
「你知道黃楓去哪了嗎？」我問道。
「不知道！」
老董搖搖頭，說道︰「點龍穴沒那麼簡單，如果不是必要，不要輕易參與！」
「我知道！」
我點點頭，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對老董道︰「老董，對于點龍穴，你知道多少？」
老董琢磨了片刻，說道︰「點龍穴這個事，我們早有耳聞，但一直沒抓到黃楓的尾巴，他和他的師門，對于點龍穴這件事，非常謹慎，布局的時間往往以年為單位！」
說到這，老董一頓，我的心跟著一沉。
「雖然沒抓到尾巴，但也分析出一些情況！」
下一刻，老董話頭一轉，又讓我看到一絲希望。
「說說！」我馬上來了興趣。
老董想了想，說道︰「風水五忌中的一忌就是不點真龍乾坤穴，有史以來，凡是點過真龍穴的風水師，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
「既然如此，黃楓的師門為什麼還要點龍穴，並為此布局一百多年，這明顯不對勁！」
老董一語斷言。
我的好奇心徹底被勾了起來，他說的這些，我也知道。
我相信，這些不止我們知道，凡是在陰行內混的年頭多點的，都應該知道。
每一行都有自己的禁忌，無論是什麼職業，最忌諱的就是做出犯忌諱的事情。
以黃楓和他師門的水平，怎麼可能干出這麼沒水平的事？
所以，要麼黃楓以及他的師門，有辦法解決，點龍穴的反噬，要麼，點龍穴另有隱情。
否則的話，完全解釋不通，一個風水門派，為了點龍穴前後布局了一百多年，然後在點龍穴成功之後，又被反噬而死。
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一句師門夙願，根本解釋不通。
我看向老董，等待他的解釋。
「我們懷疑，黃楓真正想干的，不是點龍穴，而是養龍穴！」老董緩緩說道。
「養龍穴！」
我一字一頓的說道。
一個點，一個養，雖然只是一字之差，但結果卻完全不同。
最為關鍵的是，點龍穴，是真龍乾坤穴原本就在那，只需要你利用風水術，點出來便可。
可養龍穴不同，這等于是生生造出一處真龍乾坤穴來。
兩者的難度，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
不過如果是養龍穴的話，一切就可以解釋的通，為什麼黃楓以及他的師門，要前後布局一百多年，為什麼需要那麼多的鎮物。
現在看來，老董的猜測，應該是真的。
「現在不止是我們，很多人都猜出了黃楓想要干什麼！」
老董接著說道。
這一點，我倒是不意外。
黃楓現在的動作越來越大，就怕別人不知道他將要點龍穴了。
最為關鍵的是，點龍穴為什麼需要鎮物？
黃楓並沒有隱瞞，他在收集鎮物的消息，關鍵是，這些消息想要隱瞞也隱瞞不了，原因很簡單，黃楓在鬼樓中獲得的好處太多，也太大了。
只要不傻，都能想明白，黃楓干了什麼！
按理說，無論是點龍穴還是養龍穴，都是非常隱秘的事情，黃楓不應該這麼大張旗鼓的，可他就是大張旗鼓了。
最開始，黃楓將點龍穴的事情告訴我時，我心里還升起一股說不清的情緒，覺得不管怎麼樣，黃楓這個人還不錯，還算相信我。
可沒過多久，我發現黃楓要點龍穴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稍有點牌面的人，全都知道了。
我沒和外人說過，秦暢司徒卿他們也不可能說，那是誰說的？
在我看來，除了黃楓，沒有別人。
這個消息，極有可能是黃楓自己放出去的。
他這麼做的目的，我猜不透，但有一點可以確定，他絕對沒安好心。
點龍穴的事情雖然鬧的沸沸揚揚，但想佔好處的人，一開始並不多，原因很簡單，濱城這些混陰行的，全都知道黃楓是什麼人。
黃楓不是那種舍己為人的人，更不是那種輕易讓人佔便宜的人。
可接下來他們發現，黃楓的舉動不像是點龍穴。
原因很簡單，黃楓收集的鎮物太多了。
這樣一來，事情就簡單了。
如果老董這樣入行早的，全都開始分析，黃楓到底要干什麼。
這一分析，有了結果，他們猜測，黃楓不是要點龍穴，而是要養龍穴。
這樣一來，很多事情就解釋的通了。
按照風水師的規矩，點穴不能自用，也就是說，即便黃楓成功的點出了龍穴，他也不能自己用。
可養龍穴就不一樣了，養出來的龍穴，相當于自己十月懷胎生出來的孩子，肯定是能用的。
只是不清楚，什麼樣的地方，可以養龍穴。
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地方，肯定就在濱城周圍。
確定了範圍，事情就好辦了。
濱城周邊，地勢風水有古怪的地方就那麼幾個，挨個去看就可以了，總能找到一絲蛛絲馬跡。
我覺得，這也是濱城安靜下來的原因之一，那些陰行中人，全都去找龍穴了。
這些陰行的人，能通過黃楓的行為，猜到他在養龍穴，以黃楓的城府，肯定能想到，自己養龍穴會暴露。
既然如此，黃楓當初為什麼要爆出他點龍穴的事情？
沒有點龍穴的鋪墊，陰行的人，根本猜不到，他要養龍穴。
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黃楓算計好的。
我懷疑，這就是一個陰謀。
就如同當初龍家要開發南街鬼樓，並為此開出賞金，很多陰行中人耐不住寂寞，被懸賞的金額吸引，闖入鬼樓。
那些陰行中人的下場如何，不必多說，所有人都清楚。
三十年下來，鬼咒終于消除，可得到好處的，卻是黃楓。
這一次，極有可能和南街鬼樓一樣，什麼點龍穴養龍穴，其實都是黃楓的一個陰謀。
別的我不清楚，從黃楓收集了那麼多鎮物來看，無論他想要點龍穴還是養龍穴，都不是一件輕松的事。
所以，我們這些猜到黃楓要養龍穴的人，極有可能被黃楓當做了炮灰。
我把分析說出來，老董沉默半響，說道︰「不是沒人想到這種可能，這個世界上，聰明人有很多，可想到了又如何？」
老董說到這，冷笑一聲，說道︰「利益動人心，所有人都只看到了好處，一旦養龍穴成功，哪怕只是佔到一點小便宜，那也值得了！」
「怕就怕便宜沒佔到，人卻死了！」我冷聲說道。
「你現在和那些人說這些，他們不會認可你的，相反，他們只會認為，你是想和他們爭奪好處！」
老董說道。
我沉默了，原因很簡單，我知道老董說的是實話。
如果我這個時候，走到那些人的面前，說這次是黃楓設下的陰謀，他們絕壁不會認為我是在救他們，而會認我我要和他們爭奪好處。
一個不好，他們甚至會殺了我。
「別想太多，一切順其自然！」
老董再次扯了扯嘴角，那張撲克臉看起來更加僵硬了，「這些陰門中人，死的越多越好，沒有他們搞事，濱城多安靜！」
濱城安不安靜我不知道，我畢竟剛回來，但我知道一點，老董也沒安好心，他在盼著那些陰門中人去死。
他這麼想，我能理解。
老董畢竟屬于官方人員，所謂俠以武犯禁，這些陰門中人，自以為滿身的本事，根本就是閑不住的。
仗著自己的本事，這些陰門中人沒少搞事。
在官方看來，陰門中人全都是不穩定因素，這種不穩定因素，死的越多，官方越高興。
我苦澀的一笑，別人我不知道，也管不著，但我知道，我是跑不掉的。
我和黃楓的約定還沒達成，我還要幫他縫一具尸體。
這一點，我是無論如何也避不開的。
所以，我極有可能是一個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