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先生，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在方羽的識海之中，一臉茫然的方羽和站在他身側的面帶青銅面具的天機老人並肩而立。
通過感知，方羽依舊能夠感覺到外面的一切，不過此刻操控著他的身體的並不是他自己，而是關鍵時刻前來救場的天機老人。
對于天機老人的出現，方羽倒是不意外，因為天機老人本就是他主動喊來的。
在幫助方羽封印神魔脊柱的時候，天機老人曾明確的告訴過方羽，自己會在封印當中留下一道神識，以備不時之需。
同時也做出保證，不會窺視方羽的任何隱私，只需要方羽在危急關頭主動觸發他留在封印內的一縷神識，就可以通知他前來幫忙。
在身中蛇毒以後，方羽很明顯的感受到了自己體內的幾股力量開始暴動，所以及時叫來了天機老人，這才勉強鎮壓住了自身的暴走，避免傷到上官月嬋等人。
不過方羽也沒有料到自己這一次的狀態居然又不同于前幾次，不僅外貌發生了變化，體內的能量也增長了一大截。
甚至讓方羽產生了一種天地之間舍我其誰的錯覺。
「你還好意思問為什麼？」
天機老人沒好氣的白了方羽一眼，好像恨不得抽他兩巴掌似的。
被這樣的目光灼灼的盯著，方羽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緩解尷尬。
還是天機老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當初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明白了，神魔脊柱本身對你沒有任何害處，但是以你身體目前的狀況根本無法駕馭它的力量。」
「之前你已經解開過了一次封印，借助了神魔脊柱內蘊含的力量，會加快你的死亡時間。」
「我明白了」听了天機老人的解釋以後，方羽面色嚴肅的點了點頭。
其實這件事情說白了也不復雜，方羽在東都的時候強行調動了神魔脊柱的力量幫助他摧毀了鎮東王府。
而他之所以會因此丟掉一定的壽命，就是因為在他借用神魔脊柱的力量的時候，加劇了神血的融合。
以他現在的身體根本承受了神血帶來的力量，所以才會加快身體的崩壞，縮短剩下的壽命。
「一說你都明白，光明白有什麼用？」
天機老人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瞪了方羽一眼，似乎在說就你小子最不讓人省心。
「行了，我就不和其它人見面了，橫斷山脈不同于其它地方，即便是放到中域那些人眼里，都是極其危險的地方，南域那些蠻子之所以能夠穿過橫斷山脈只不過是那些妖王沒跟他們計較罷了，你們切記萬事小心，可以的話還是盡快離開吧！」
天機老人沒有指點方羽什麼，也沒有讓他們就此退去還是怎麼樣，只是簡單的說了兩句，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方羽的意識也瞬間回歸本體，依靠著體內還沒有完全退去的神血之力操縱著身體緩緩下降。
這是方羽第一次這麼直觀的感覺到神魔的力量，要是換做靈力或者真元的話，想要讓身體漂浮起來，就需要不斷的消耗能量將自己身體強行浮空。
可神魔之力的運用卻不需要這樣，只需要一個簡單的念頭，四周的風元素就好像遇到了自己的君主一般蜂擁而至。
就差沒有具現出一頂八抬大轎將他抬回地面了。
「羽哥哥！」
雖然不知道在方羽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見到方羽的神色漸漸恢復清明，身體也不像是受到了多損傷的模樣。
上官月嬋頓時喜極而泣，一頭栽進方羽懷里小聲的抽噎著，顯然是被先前方羽中毒的一幕嚇得不輕。
「好了好了，沒事了，那碧鱗蛇王應該也沒下死手。」
看到上官月嬋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方羽心中也有些不忍。
替上官月嬋擦掉了眼角的眼淚，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後又轉頭看向碧鱗蛇王消失的方向，心里有些猶豫，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應該繼續前進，還是听從碧鱗蛇王的勸說就此離去。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碧鱗蛇王雖然咬了他，但是也沒下死手，總體來說應該不算是敵人。
可憐的碧鱗蛇王恐怕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的一個無心之舉居然讓自己在未來的一個月內遭受了慘無人道的折磨。
幾個白發蒼蒼但是實力卻強得離譜的老頭將整個橫斷山脈攪得天翻地覆，最後把他揪出來狠狠的暴打了一頓。
「方大哥，你沒事吧？」
見上官月嬋的情緒差不多平穩下來以後，小葉子和方青雲才一臉急切的走了過來。
小葉子眼里全是自責的神色，而方青雲卻顯得有些不太對勁。
握著刀柄的手掌十分用力，指節都有些發白。
將一切收入眼里的方羽攬過方青雲的肩頭晃了晃。
「青雲哥，這又不是你的錯，你不要有什麼負擔，橫斷山脈本就危機重重，我們這次運氣還算是好的。」
「小葉子，你覺得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稍稍安慰了方青雲以後，方羽將目光投向了小葉子。
不為別的，單是從知識層面上來說，小葉子的確比他們三個要強不少。
如果這一次不是將小葉子帶上，而是換林凡或者楚銘等人來的話，恐怕他們所有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當然了，方羽也追問過天機老人碧鱗蛇王和他的關系，但是老頭卻怎麼都不肯說。
「方大哥，這種事情還是你來做決定吧，我最多只能是幫你出出主意。」
小葉子對于自己的認知還是很清晰的，並沒有順著方羽的話頭接過去。
而是臨門一腳又將問題踹給了方羽，眯起眼楮笑得十分得意。
「那行吧，我就不墨跡了，直接說重點吧！」
「碧鱗蛇王的出現肯定不是偶然的，繼續走下去或許危機重重，但是我覺得我們也不能听信碧鱗蛇王的一面之詞。」
沉思了一下以後，方羽並沒有听從碧鱗蛇王的讓他們立即離開的建議。
還是那句話，知己知彼方能夠百戰百勝，就算他們最後到不了南域，至少也能夠從橫斷山脈當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啟稟王爺、殿下，探子來報，蠻族大軍有動作了，預計明天一早將會發動一場大規模進攻。」
罪天城鎮東王府內，南宮羽和皇甫崇同時皺起了眉頭。
仔細的查看了一番手中的情報，皆是從對方的眼楮里看到了一絲無奈。
「你準備怎麼安排？」
這一次，南宮羽沒有下達任何戰斗指令，而是詢問起皇甫崇的安排。
「經過這段時間的持續戰斗，罪天城的城牆已經不堪重負了，若是直接面對蠻族主力部隊的進攻的話，有可能一天都守不住。」
「所以呢？」南宮羽面無表情的問道。
「所以我想集中優勢兵力直接和他們硬拼一場，並且應該由王叔休書一封給附近城池的百姓，要就他們盡早撤離。」
「談何容易啊，他們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一輩子，突然說要搬走的話，大部分人都不會答應的！」
南宮羽嘆息了一聲，皇甫崇都能夠想到的事情，他又怎麼會想不到呢？
事實上南宮羽早就命人對附近城池中的百姓進行了疏散，但是除了少部分的婦孺以外。
大部分本土的青壯年和老人一個都沒有離開。
甚至因為城里大部分都搬走了，他們停下了一切生產，全力投身到武器的鍛造當中。
想來是準備要誓死捍衛自己的家園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罪天城扛了這麼久，已經到極限了。」
說著，皇甫崇從空間裝備當中取出一份地圖擺在南宮羽面前。
一上來就在罪天城的位置上打上了一個大大的紅叉。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除非蠻族之人能夠就此罷手，不然罪天城失守是早晚的事。」
皇甫崇說到這里看了看南宮羽的臉色，見對方並沒有發怒的跡象，這才將地處南域中央地帶的十四座城池用筆串連在一起。
「如果罪天城失守的話，我們就只能夠靠這十四座城池相互之間的守望來布置防線。」
說完以後，皇甫崇看向南宮羽的目光有些閃躲。
如今大戰在即，他說這種話的確顯得有些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但有的事情你不去考慮不代表就不用考慮，雖然東州軍有兩百萬之眾。
可覆滅在前的南疆大軍不也足足有兩百萬人嗎？
那時候還有諸多全國各地趕來助拳的武者相幫，還有號稱南疆天柱的南宮羽沖殺在前，依舊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
這些事情皇甫崇心里明明白白的，自己有幾斤幾兩他自己難道還不清楚麼？
「你沒必要緊張，你說得不錯，我們確實應該想好退路。」
讓皇甫崇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南宮羽沒有再倔強，僅僅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這位曾經意氣風發，在盤龍山前以一己之力震懾六大宗門和四大家族的皇朝天柱已經明顯的蒼老了起來。
兩鬢竟出現了不少白發，左臂空蕩蕩的衣袖就好像一面隨風飄搖的殘旗，已然沒有了當初的氣勢。
「王叔」
「你不必再說，你是當朝太子，也是東州軍的統帥，不再是一個小孩子了，我相信你心中自有分寸，這些事情你自行考慮吧，我去點清人馬，蠻族人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見皇甫崇還想說什麼，南宮羽興趣缺缺的擺了擺手，然後自顧自的站起身往門外走去。
皇甫崇想要挽留，但是手臂在半空舉了半天，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最後無奈的垂下。
「殿下，都說聞名不如見面，看起來這鎮南王也沒有傳說中那麼厲害嘛，比起殿下您簡直不值一提！」
待到南宮羽的身影完全消失以後，皇甫崇身邊的小太監一邊收拾著桌上的殘茶，一邊討好的拍著皇甫崇的馬匹。
哪曾想這一巴掌卻拍到了馬蹄上，惹得皇甫崇勃然大怒，要不是這個小太監是一直照顧他長大的，皇甫崇恐怕當場就砍了他的腦袋。
「你給我住口，再多說一句，休怪我不念舊情!」
有些憤怒的趕走了小太監，皇甫崇一個人呆坐在原地，看著身旁空蕩蕩的席位。
感覺心里空蕩蕩的，甚至覺得未來也是空蕩蕩的。
「我們還能有未來麼？」
皇甫崇心里暗暗想著，其實皇甫崇會有這樣的想法也不難理解，不是讓蠻族大軍即將攻來嚇的。
而是親眼看著自己兒時的偶像老態盡顯英雄遲暮，心里堵得慌，又找不到宣泄的地方造成的。
南宮羽之所以走到今天這一步，他們皇甫家族也是居功至偉。
但凡他們不是為了鞏固自己的王位，不去設立另外三位封疆王爺來壓制南宮羽發展。
事情都有可能不會演變到今天這一步。
「秦昊，你覺得我們這一次能贏麼？」
此番蠻族大軍的動靜不小，秦昊和李去濁等人當然也是第一時間收到了消息。
就在剛剛，南宮羽親自來了他們暫住的小院，和他們講述清楚了現在的情況。
秦昊作為如今的羽林軍統帥，加上他自己手下的白袍軍，儼然已經成為了罪天城內除了前來支援的宗門武者以外最強的一股戰力的掌控者。
肩上的擔子前所未有的沉重，但是秦昊卻咬牙將其扛了起來，他相信自己的路絕對不止走到這里。
要是連這樣的局面都沒辦法解決，那麼他以後又談何征戰天下呢？
「戰爭不是兒戲，不到最後一刻，誰都不知道最終的勝利者會是誰，我們要有必勝的決心，但是也應該有失敗的覺悟。」
面對接下來的大戰，秦昊的想法倒是意外的和皇甫崇不謀而合。
他並不懼怕和蠻族大軍開戰，但是他也做好了失敗的準備。
人嘛，總是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的，破釜沉舟或許能夠將己方的戰斗力最大化，但是失敗的代價卻不是什麼人都能夠承受的。
「那你的意思是？」
李去濁有些搞不明白秦昊的意思，不管是秦昊還是皇甫崇，他們一個是當朝太子，一個身居帝王之志，考慮問題的角度和絕大多數人都是不一樣的。
對于他們來說，失敗不是最可怕的，可怕反而是李去濁這樣的武將最崇尚的一腔熱血。
「先讓小凡子帶著妙彤撤到東州去，罪天城已經到極限了，這一戰我們要是輸了的話，南疆必將有一大半疆土要落入蠻族的手中，他們兩個都不適合這樣的場面，還是先行離開比較穩妥。」
楚妙彤本身就是一個女孩子，而林凡則更適合做一個江湖俠客而不是一個沙場驍將。
也就是他們在這罪天城內也沒什麼值得記掛的東西，所以秦昊的安排進行得很順利。
二十多分鐘以後，一番喬裝打扮的林凡和楚妙彤便在十多名更換了常服白袍軍的護送下悄然離開了罪天城，向著東州的方向奔赴而去。
「好了，哥幾個，接下來可是一場硬戰，大家都好好準備準備。」
送走楚妙彤和林凡以後，秦昊也沒有嗦，而是看了看面前的李去濁和楚銘。
來的時候一行九人，如今卻只剩下他們三個。
不過他們也沒有什麼怨氣，真要說危險的話，方羽他們應該更加危險才對。
先不說到了南域以後會遇到些什麼事情，就單單是橫斷山脈當中的危機，就難以預見。
「我們得加把勁啊，不然方羽他們回來找不到我們，肯定得急死。」
散去以前，秦昊似是開玩笑的說了一句。
正準備離開的李去濁和楚銘皆是身形一頓，然後又繼續邁開了腳步。
他們一句話也沒說，但是秦昊卻仿佛听到了他們的心聲。
系統擁有超長距離聯絡的能力，甚至可以隔著千里之外聯系上遠在青雲城的龍且和高順。
但是這個聯絡能力也不是沒有限制的，只能是秦昊和系統召喚出來的人物之間使用。
其他人，包括和秦昊關系最為親密的方羽也無法通過系統和秦昊之間建立聯系。
所以方羽他們現在到了哪里，遇到了什麼事情，秦昊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方羽他們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敗了，這樣一來就等于切斷了他們的退路。
「算了，想那麼多也沒用，順其自然吧。」
咚！咚！咚！
次日天明，罪天城的城牆之上響起了一陣激昂的戰鼓聲。
除了少部分傷兵以外，皇甫崇帶來的兩百萬東洲軍和罪天城內聚集的武者們浩浩蕩蕩的向著橫斷山脈進發。
此時的罪天城四道城門全部大開，一隊隊士兵整齊有序的從城門魚貫而出。
然後分為四路向著蠻族大軍的駐地進軍，隊伍中隨處可見隨風飄搖的鎏金黑龍旗。
好像在彰顯著天斗皇朝最後的血性和不屈。
「出發！」
沒有戰前動員，也沒有熱血激昂的演說。
秦昊面無表情的掃視著面前列陣而立的一萬七千名白袍軍和五萬名羽林軍。
凝視了一會兒以後，高聲一呵，率先跨著一匹棗紅色的戰馬揚塵而去。
身後的大軍緊緊的跟著，除了馬蹄的踢踏聲以外，沒有一絲雜音。
整個隊伍安靜得有些可怕，隔著老遠都能夠感受到他們身上那龐大的煞氣。
至此，罪天城內兩百三十多萬人傾巢而出，留守的殘兵不足一萬人。
四大城門打開以後沒有再關閉，所有人都清楚，一戰若勝，他們便可以乘勝追擊。
若敗，罪天城將不復存在，整個南疆也將盡失一半疆土。
蠻族大軍將會在南疆扎根，等待著他們的亦不知道會是一個怎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