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哥哥又在想什麼不開心的事麼？」
上官月嬋小心翼翼的問道，方羽如今只剩下不到三年的壽命的事情她還不知道。
但她總覺得方羽自從坐上這輪椅以後，總會時不時的露出惆悵的表情。
似是在恨這天道不公。
「啊？」
「沒有的事，你別擔心。」
方羽連忙擺了擺手
「我只是在想，這亂世之中，究竟還要有多少人流離失所。」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方羽的心里不免的有些自嘲。
別的不說，至少這嘉玲關的百姓之所以會流離失所。
不正是他一手造成的麼？
「如果你不想呆在這里，我們可以離開東域，去一個沒人找得到我們的地方。」
「什麼地方都可以！」上官月嬋真誠的說道。
她是真的無所謂
不管是王朝霸業也好，天下大勢也罷。
對于她來說都沒有讓方羽開心重要
只要方羽願意，她可以陪著他去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
哪怕是跋山涉水，食不果月復。
全都毫無怨言
「月嬋，我明白你的心思，但是我不甘心就這麼離開。」
「或許我們確實可以游山玩水，將足跡遍布天下。」
「可那些普通的老百姓呢？」
「看看江湖上那些武者，王朝中那些士兵，那些貴族，有哪一個會將他們放在眼里？」
方羽越說越激動，一度想用雙臂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站立起來。
站立在這方土地之上，站穩腳跟，庇護一方安寧。
腳下既是淨土，天下何處不是淨土？
長達九年的義務教育到底教會了他多少東西，連方羽自己都說不上來。
但是從記事開始，他的腦海之中就根深蒂固的烙印著人人平等的思想。
如今的他或許眼界變得寬闊了許多。
但最初的初心從來都沒有改變。
「你是不是覺得我最近改變了許多？」
方羽似笑非笑的看著上官月嬋，他能夠感覺到上官月嬋內心的擔憂。
「我只是想盡自己的一份力而已，願天下蒼生，人人如龍！」
隨著方羽話音落下，天道似是有所感應一般。
原本萬里晴空的嘉玲關上空突然烏雲密布，一道耀眼的流光劃過，嘉玲關百里範圍內的靈氣一下子破碎開來。
雷光閃爍的雲層化作一個酷似眼球的形狀，過了幾息時間，這眼球仿佛活過來一般，上下閃爍運轉。
剎那之間，凌厲的目光就像在虛空中開闢出了一條長長的通道，通道之中許多景物走馬觀花一般的變換著。
這一刻，隱藏在世界各個角落里面的大能修士紛紛口吐鮮血，從各自的領悟中醒來。
隨後一臉駭然的望向天空，巨大眼球出現的瞬間，他們全部如遭重創。
在濃濃天威之下，體內的元力都是龜縮起來一般瑟瑟發抖。
但是他們不論他們如何感知或者推算，都算不出這股浩大的天威從何而來。
除了立于漩渦中心的方羽以及上官月嬋
包括嘉玲關守軍將領在內
所有人都只是感覺到煌煌天威，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羽哥哥！」
在風暴的中心，上官月嬋體內的萬里山河圖不受控制的飛了出來。
迎著天空中的巨眼全部打開，由于方羽他們只能看到背面，所以看不出山河圖上到底都刻畫了些什麼東西。
但此時此刻，頂在半空中的萬里山河圖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竟然沖破了封印恢復了巔峰狀態。
可即便是這樣，也只能勉強護住上官月嬋不被那股偉岸的意志碾碎。
方羽則是如同無根無萍一般赤果果的暴露在巨眼之下，躲在萬里山河圖後方的上官月嬋急得直掉眼淚。
卻毫無辦法，在這惶惶天威之下。
即便她有萬里山河圖護體，依舊舉步維艱。
而且萬里山河圖還在她身邊形成了一個光牢，將她牢牢的困在其中，不得往外。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方羽周身的皮膚寸寸炸裂，金色的血液還未流露體表，便升騰成為一團團金色霧氣。
「哼，天道又如何？」
以方羽現在的實力，即便巨眼沒有任何行動，他同樣無法承受龐大的威壓。
不過這一次方羽並沒有退縮，反而艱難的抬起頭與那那倒懸于天空之上的巨大眼球傲然對視。
「吾生平所願，願天下眾生人人如龍！」
「若天道要阻，吾便一劍斬之！」
說完，方羽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摧殘金光，身體里開始涌現出一股久遠的仿佛要摧毀一切的恐怖力量。
這一次，但凡是有靈智的生物，都清楚的听到了方羽的豪言壯語。
有的地方甚至下起了一場金色的小雨，雨後，無數山精野怪修為突飛。
更有諸多植物化為人形，光著個四處撒歡。
有很多人對方羽心生感激，心生敬畏，心生信仰。
但也有些人不屑嗤笑，不屑理會。
認定了這又是一個不自量力的傻子。
唯有正在御書房內和秦昊商討問題的楚銘等人面色一變。
「你們倆個都是瘋子吧？」
「一個要為生民立命，為天地立心。」
「另一個要天下蒼生人人如龍？」
「你們咱不上天呢？」
原本他們都覺得秦昊要為天地立心之語已經夠狂妄的了，沒曾想這還沒過去幾天，方羽又許下如此大逆不道的忤逆之言？
呼！
別說外人沒想到，就連方羽自己都沒有想到，待自己話音落下的時候。
那佇立在天空中的巨眼竟沒了下一步的動作，只是頗有深意的看了方羽一眼以後
緩緩消失
「你沒事吧？」
天地威壓來得快去得也快，待到威壓消失以後，上官月嬋根本無暇顧及半空中狀態明顯不對的萬里山河圖。
轉而大步來到方羽身邊，小心翼翼的查看著他的傷口。
看到他渾身浴血的模樣
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不要錢似的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咳咳！」
就在此時，一縷肉眼可見的青煙自萬里山河圖中緩緩冒出。
最終在方羽和上官月嬋兩人的不遠處匯聚成一名仙風道骨的老道虛影。
方羽定楮一看
老道面容方正，古樸，神色凝重，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楮，仿佛洞徹一切虛妄，須發皆白。
比之先前不可一世的陽檀真人，這一位才更像是一位真正的得道高人。
然而此時這名得到高人卻是吹胡子瞪眼，完全沒有一方高人的樣子。
「混小子，你快撒開我們家小月嬋，不然本尊哪怕跨越山河萬里，也要將你就地誅殺！」
什麼人這麼狂妄？
居然揚言要誅殺我的羽哥哥？
方羽還沒生氣呢，上官月嬋率先暴怒起身。
完全沒注意到那聲音听上去是多麼的熟悉。
轉過身怒目而視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敢威脅方羽？
「呀！劍爺爺！」
看清老道的面貌後，上一秒還一臉怒氣的欲要將對方千刀萬剮的上官月嬋驚呼一聲，然後害羞的捂著臉跑到了一邊。
「晚輩方羽，見過前輩！」
方羽也是八面玲瓏之人，雖然不清楚這老頭的真實身份。
但就單從上官月嬋的表現和老頭的話來看，應該是上官月嬋的長輩。
明白了這一點，方羽立即執晚輩禮鄭重的朝老道一拜。
「我可當不起你這一拜，看這架勢，剛剛引發天道窺探的家伙就是你吧？」
面對方羽的問候，老頭沒有應聲。
反而不斷的嘲諷著方羽，但是這種嘲諷不同于敵人之間的嘲笑。
而是有些憤恨方羽的不自量力。
對于方羽和上官月嬋在一起的這件事情反而除了剛開始說了一句以後不怎麼提及了，仿佛早有預料一般。
這位上官月嬋口中的劍爺爺，赫然就是當初上官月嬋遇到危險的時候執意要仗劍出山掃平天下的玄天宗太上長老。
也是上官月嬋受了欺負以後不遠萬里親至橫斷山脈，當著即將蛻變為妖帝的碧玉麒麟的面暴揍了碧鱗蛇王一頓的絕世凶人之一。
實力早就已經達到到了一個世人根本不敢想象的地步。
剛剛也正是他在感受到上官月嬋有危險以後利用秘法隔空催動萬里山河圖的威能，替上官月嬋擋下了漩渦中心那恐怖的天地威壓。
「不過是晚輩心中所願罷了，引發這麼大的動靜，實屬無心之舉。」
面對老者的不滿，方羽不卑不亢的一拱手。
言語間絲毫沒有怯懦
倒不是生得多麼不屈的一副硬骨頭。
只是就事論事而已。
自己口中所言，的確就是自己心中所想，並沒有半分嘩眾取寵之意。
「小子，按理來說你身懷上古神魔血脈，又與燕北恆那後輩晚生接觸過，體內更是寄存著無名老兒畢生修為。」
「怎麼行事如此莽撞，你可知這天地到底有多廣闊？」
嘆息了一聲，劍老放棄了對方羽的譴責，轉而耐心的跟方羽講起了道理。
不過這一下上官月嬋不干了，不滿崛起了小嘴。
「劍爺爺，你憑什麼這麼說羽哥哥？」
「你們做不到的事情，難道羽哥哥就一定做不到麼？」
劍老聞言差點一口逆血噴出，心中無比的悲涼。
完了，他們這幫糟老頭子養了十八年的小公主。
平時那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這才出去多久？
一顆心就完全被方羽這個混小子給勾走了
蒼天吶！
老夫到底做錯了什麼，要讓你如此懲罰我？
「月嬋，不要這樣，前輩也是好意。」
看劍老似乎有些下不來台，方羽十分貼心的遞上一個台階。
這讓劍老對他順眼了不少，但眉宇間依舊有憤憤不平之色。
「晚輩自然知曉前路艱難險阻，但先賢曾言，凡心之所向，既劍之所指。」
「晚輩先前所言，句句發自肺腑，若天道不允，逆天而行又有何妨？」
「人活一世不過百年光景，自當盡力施為，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