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接下來將要踏出的一步,繼續向前,你將會邁入更深的地獄。」
孟韶華平靜地看著她。
「你會徹底遠離現在的一切,告別你的同伴,告別你的家人。」
躍動的電光在少女的掌心不斷翻涌跳躍,映照著她微微波動的瞳孔。
「你的原罪之力,會讓你承受這個世界的質疑和非議,讓你在孤獨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或許……那才是我早該去面對的命運……
「你會永遠離開她。」暴怒呢喃著。
「……」
「你再也不能回到她的身邊,看著她的笑容,抓住她的手。」
「踏出這一步,就再也無法回頭。」
「你……真的要這麼做嗎?」
暴怒的話仿佛惡魔般的低語,嘴角露出鬼魅般的笑意。
外界,暴雨傾盆的天台上,赤妖被一掃而空,黑衣男人將神情恍惚的白裙少女放在地上,抬起頭,望著天空中凝實的猩紅之門。
「孟韶華,看來你已經做出了選擇。」
……
「放開你手里的核心,離開這里,你就能回到她的身邊,陪伴在她左右。」
「那才是最符合你心意的,不是嗎?」
「不。」
少女淡淡開口。
暴怒的笑意僵住,微微收斂。
「大家……會替我照顧好她。」
「如果我這一輩子,注定孤獨,那麼我希望,我是為了她而孤獨。」
孟韶華收攏五指,攥緊了手掌,她眼睫低垂,語氣無比平靜。
「你不必多言,也不用試圖動搖我。」
「我自己選的路,就算注定荊棘叢生,我也會孤注一擲地走下去。」
因為,我知道,這條路,是唯一可以拯救她的道路!
暴怒看著她,紫眸中流露出一絲莫名的情緒。
「既然如此。」
「希望你不會為自己的決定後悔。」
「孟韶華,吾與你,會再見的。」
話音落下,暴怒的身軀徹底消散,似乎融入了孟韶華手中的紫色晶石內,少女微微閉住眼眸,那枚晶石的力量開始在她的靈魂內沉澱、生根、發芽。
屬于雷霆的波動,緩緩溢散開來,逐漸彌漫整片虛無……
「你是誰?!」
眼前的陌生男人引起了楚洛兒極大的警惕,她能夠感受到這個黑衣男人身上隱藏著一種極其恐怖的氣息。
忘看著楚洛兒,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道︰「你的身體如何了?」
「什麼?」楚洛兒微微一愣。
她突然發現,眼前的視線不再模糊,黑衣男人在她的目光中清晰可見,耳邊的雨聲逐漸變得嘈雜起來。
就連在腦海中一直充斥著的刺痛感,也仿佛在瞬間消失無蹤。
「怎麼會?!」
簡直不可思議,楚洛兒眼神頓變,她努力想要運轉曙光守護的力量,竟發現比之前拼盡全力也難以調動的情況要好了太多。
「看來你已經發現了。」
忘淡淡說道。
「壓制在你靈魂內的那股赤月能量中蘊含的赤月意識消失了大半,所以你才會感到輕松。」
「為什麼會這樣?」听到他的話,楚洛兒非但沒有感到喜悅,反而神情突然緊張了起來。
她知道,原本的她早已瀕臨死亡的邊緣,如今突然好轉,其中若是沒有發生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她是決計不相信的。
「用消失來說,或許並不確切。」男人緩步走到她面前,楚洛兒警惕地望著他。
「應該是‘轉移’才對。」
忘抬起頭,望著天空中那道不斷閃爍著的猩紅之門,楚洛兒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卻陡然看到原本噴涌而出的紅色光束轉變成了紫色的電光,瘋狂地從門內掠出。
天空中,刺眼的紫色雷霆驀然撕碎那陰沉的黑雲,貫穿細密的雨幕,橫亙長空。
一道修長高挑的身影從泛著無盡紫色電光的大門中緩緩走出,她睜開眼,紫色的瞳孔散發著強烈的氣勢。
她的眉心處,披散開來的長發下,三道如同勾玉般的閃電烙印相互交織,盤旋在一起,銘刻在她光潔的額頭上,閃爍著妖異的光芒。
那垂至腳踝的紫色長發在風雨中高高揚起,無盡的電光在她的腦後匯聚,凝結出一輪巨大的虛空雷環。
女子目光垂下,那雙妖異的紫色瞳孔中沒有魅惑,沒有猙獰,沒有殺戮。
有的只是一潭死水般的平靜。
「……」
淅淅瀝瀝地雨聲中,屬于人的寂靜無限擴散。
楚洛兒瞳孔驟縮,身體微微顫抖。
「韶華……」
「……姐姐?」
孟韶華身形化作一道電光,劇烈地鳴雷聲轟然響起,下一個瞬間,陡然降落在天台的中央,背對著楚洛兒和忘。
那巨大的虛無雷環泛著奪目的紫光,伴隨著女子平靜而沙啞的聲音。
「我會履行我的承諾。」
「好。」忘點了點頭,他目光淡淡地從楚洛兒的身上掃過。
「我知道,你或許還需要一些時間,跟她做最後的了結,我給你想要的時間,處理完你的事情後,聯系修羅,她會告訴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男人的話音落下,他轉身便緩步離去,在天台邊緣縱身一躍,消失在雨幕中。
孟韶華跟楚洛兒彼此背對著,她們誰也沒有轉身看向對方,淅淅瀝瀝的雨水不斷地下著,朦朧的水汽肆意溢散。
終于,楚洛兒深吸了一口氣。
「他……是誰?」
孟韶華眼眸微微一沉。
「遺世魔魔主。」她平淡地回答。
「遺世魔?!」楚洛兒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韶華姐姐……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你知道他們做過什麼事情嗎?」
「他們……是敵人啊!」
「知道。」
楚洛兒猛然轉身,眼眸中瞳孔劇烈顫抖。
「你……答應了他什麼?承諾?他對你做了什麼?」
「他並沒有對我做什麼。」孟韶華的語氣格外冷靜。
「一切,都是我做出的選擇。」
「我不後悔,也沒想過要後悔。」
聞言,楚洛兒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預感,她急忙向孟韶華跑來,卻被從天而降的一道電光砸在身前,猛然坐倒在地上。
「孟韶華!」楚洛兒不顧一切地爬起身,沖著她大喊道。
「你究竟要做什麼?!」
女子緩緩轉過身,那雙紫色的眼眸映入楚洛兒的眼中,讓她不由得陷入呆滯。
她從未見過韶華姐姐對她露出過這樣的眼神。
冷漠,無情,陌生。
這樣的眼神令楚洛兒感到害怕。
「我會加入遺世魔。」
孟韶華輕輕吐出幾個字眼,令楚洛兒再一次幾乎窒息。
「為……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楚洛兒死死攥緊了雙手,神情滿是不解和痛苦。
孟韶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什麼都沒有說。
其實她自己心里明白,就算將整個事情的真相,全部告訴楚洛兒,也無濟于事,結果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她不需要讓楚洛兒知道她為她做出的一切,因為那樣只會讓她更痛苦。
「如果……沒有其他的話要說,那就……告別了,洛兒。」
孟韶華慢慢轉過身,踏出了幾步,身後傳來了楚洛兒焦急地喊聲。
「等等!」
「韶華姐姐,你別走!」
數道電光撲面而來,楚洛兒眼睜睜地撲了上去,沒有絲毫躲閃的動作,那電光在即將接觸到少女身軀的時候陡然消散。
楚洛兒沖上去,用力地抓住了孟韶華的手腕。
酥麻的細微刺痛感從她的手心傳來,楚洛兒緊緊地攥住,沒有松手。
「韶華姐姐,我不會讓你走的!」
「我……不能……絕不能讓你去遺世魔!」
「放開。」孟韶華低喝道。
「我不放!」
「放開!」
「我絕不會讓你走!」
楚洛兒簡直強硬到了極點,孟韶華猛然回頭,兩人的視線彼此交織,狠狠地踫撞在一起。
啪!
凶狠的雷霆陡然打下,狠狠地抽在楚洛兒的手背上,她卻死死攥緊手指,孟韶華紫色眼眸中劃過的弧光一閃而沒,但卻恰好落入了楚洛兒眼底。
她的手,下意識松開了。
雖然孟韶華掩飾得極好,但楚洛兒對赤月能量的敏感性幾乎無法想象,她捕捉到了那一抹強烈的波動。
同樣的波動,她曾在林衣衣的靈魂之海內清晰地感覺到過。
「……」
「不。」
楚洛兒拼命地搖著頭,她不肯相信。
「留下來!」
少女陡然反手按住孟韶華的肩膀,而孟韶華,也終于沒有再忍耐下去。
她身子一矮,手肘橫擊楚洛兒腰月復,被少女抬手擋住。
孟韶華動作不停,得到了原罪之力加持的她,幾乎每時每刻體內的力量都在增長,她眼神如電,並掌如刀,雙腿回轉,側踹、鞭腿!
身體得到極大緩解的楚洛兒飛快接招,但她畢竟剛剛痊愈,無論是反應力還是力氣都遜色此時的孟韶華一籌,很快便被孟韶華抓住機會,拿住胳膊猛然用力甩了出去。
楚洛兒的身軀被巨大的力道掀飛,在地面不斷翻滾,最後撞在了天台里側的鐵絲網圍欄上,緩緩滑落下來。
她咬緊牙關爬起身來。
「到此為止了,洛兒。」孟韶華語氣低沉。
「沒有意義的戰斗,沒必要再進行下去了。」
「我是不會讓你走的!」楚洛兒怒吼道。
聞言,孟韶華的神情終于第一次露出了異樣,她緊緊皺著眉,眉心處那抹紫色的閃電勾玉印記不斷泛著漣漪。
「就憑……你現在這奄奄一息、狼狽不堪的樣子嗎?」
「就憑,我的拳頭!」少女攥緊雙手,目光中涌現著執念的光,拼了命的奔襲而來,沖著面前的對手低喝著。
「哪怕,真的要打倒你,我也一定要阻止你!」
不知為何,少女的話語,落入她的耳中,听起來格外地諷刺。
阻止?
這樣的詞語,被她用在了她的身上。
孟韶華艱難地閉上了眼。
洶涌的勁風襲來,她的手掌閃電般探出,緊緊抓住了少女的手腕,牢牢地控制住,任憑少女怎麼掙扎,也無法掙月兌。
「認清楚了嗎?我們之間的差距。」
「你現在不是我的對手,也無法阻止我。」
听起來不含一絲感情,冷漠至極的話語,讓楚洛兒的心靈瘋狂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