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5  族中內斗

沐珣留在帳中養傷的幾日,都是夏笙不離床的在照顧,沐珣待人有禮,是夏氏一族的女子從未見過的好公子,如何能不讓人痴迷。

夏笙對沐珣的喜愛在日益的相處中生根發芽,哪怕父母族人不同意,夏笙還是力排眾難的確定了心意。

穆安將夏野請了進去,三人對桌而坐,在蕭辭同穆安的雙重壓力下,讓夏野有些坐立難安,他憋青了臉,堂堂七尺男兒,何曾如此窘迫過。

「說吧,別再說什麼陀爾悍蛇部了,他們可能拿了你們大帳的東西,但肯定沒逼著夏氏一族離開」,穆安不悅道︰「夏氏一族的離開,是自己的決定,是你們族中出了問題。」

蕭辭點頭︰「夏野公子,本王也相信你的為人,請你如實相告。」

夏野頓時有些抓耳撓腮,他端正的坐在桌子一邊,沉了色︰「這是族中事,本不應該多說,可我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這個了。」

「族中長老皆推崇我為族長,而笙兒是備選人,笙兒是夏氏一族唯一的女子率領者,她真的很優秀,可這優秀,也讓她受盡非議,不論其他人如何說,笙兒都挺了過來,用不可睥睨的實力堵上了其他人的嘴。」

「可族中的大長老,他一直反對笙兒做備選人」,夏野說到這,有些憤怒,狠狠錘了大腿一拳,這才抬聲道︰「早知道,我再離開之前就該讓人把大長老打一頓,讓他安心躺在床上等我回來,夏氏一族一向團結,在大的決策之中從未有過歧義,這大長老就是個例外!」

夏野越說越氣︰「之前同父親爭取族長之位,便是這大長老從中作梗,當初勝任族長的是他,可後來被族人發現,這大長老本就不是夏氏一族的血脈,他的父輩是其他部落的混雜,看在他對夏氏一族的貢獻上,網開一面將他留了下來。」

後來當選族長的自然就是夏野的父親,夏野父親同大長老親如手足,一力提拔他做了大長老。

「這樣的人,你們也敢留著」,穆安道︰「這分明就恨上你們了。」

「沒有。」

夏野十分激動,他一口白牙霍霍的亮著,說的大汗淋灕︰「大長老因此感念父親,這麼多年來一直盡心盡力的輔佐著父親,若是沒有大長老處處的支持,父親也走不到今日的。」

「你這人說話,怎麼一直自相矛盾」,穆安一拍桌子︰「夏野你不會是誆我們吧?」

看著夏野震驚又無可奈何的臉,穆安不由得覺得這人一開始就沒真話。

「你慢慢說」,蕭辭牽上穆安的手,讓她靜靜听著,道︰「繼續。」

面色幾經變換,夏野想了會,才組織語言說的中肯點,好讓穆安能听明白些,緩緩道︰「我是感念大長老的好,可也是是非分明之人,我現在就不喜歡他了,不僅如此,父親也慢慢不喜歡他了?大長老變了,他為了自己的兒子,一直同我和笙兒作對,還多次欺負笙兒,身為大哥,我如何能忍?」

作為草原上盡情奔馳的漢子,夏野有自己的胸襟,也有自己鄙夷。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他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

「你們不知道,在笙兒力博族中男兒的時候,大長老口中的話如何難听,萬般瞧不起笙兒作為女子的厲害,可不管他如何使絆子,笙兒還是穩穩的居在我之下,他夏拓根本就不是笙兒的對手!」

蕭辭抬眼︰「大長老的兒子?夏拓?」

「是」,夏野一拍手,看著蕭辭說︰「就是他,他從小就喜歡笙兒,可這人一點不像我們夏氏一族的漢子,他的心胸窄的雞腸都不如,笙兒怎會瞧上他,是這人有幾分本事,妄想爭奪少族長之位。大長老也是在這個時候變了,為了夏拓,他什麼手段都用。」

多次把注意打在夏笙身上,就想著將夏笙嫁給自己的兒子,夏野哪里願意,夏笙也不是個軟柿子,見夏拓想要害她,提著大刀就要過去一較高下,夏野匆忙將人攔下。

最後是夏野一力將夏拓約出來,在草場上將他狠狠踩在腳下。

自此,大長老便愈發的恨夏野一家了,這仇怨越來越深。

夏野焦急道︰「我也萬萬沒想到,他們會在我離開之後動手,也不知道笙兒怎麼樣了。」

穆安算是听明白了,再好的地方都離不開「內斗」二字,只是這怎樣的內斗會讓整個族都離開。

「放心,我哥不是還在麼」,穆安盡量不往壞處想,她皺眉道︰「我哥會護著夏笙姑娘的,單單看在這救命之恩上,都會護你妹妹無憂。」

夏野抬眼︰「我當然相信沐珣,他是什麼人,我看的清楚,若是不仁不義之人,笙兒也不會死心塌地的喜歡他,其實笙兒她真的……」

「行了行了」,穆安扶額︰「我們都知道你夏笙姑娘很好,是族中的佼佼者。」

夏野︰「……」

本來就是這樣。

——

草原深處的大帳中,沒有駐地的用具齊全,卻也足夠應付眼前的生活,沐珣喝了一口女乃茶,是糙茶煮的女乃,上面浮著一層女乃皮子,入口純正,甘味不絕。

夜影替沐珣包扎好臂膀,那半果的臂膀傷痕累累,夜影看了都心疼,他道︰「主子,我們還不走麼?」

「怎麼走」,沐珣穿上外衫,他早就沒了在京城翩翩公子的模樣,邋遢的胡茬一層又一層,欺皮膚都糙了不少,比夜影還黑了點,動了動筋骨,沒傷到,他道︰「夏氏一族對我有救命之恩,我現在就轉身跑了,豈不是背信棄義。」

「可是」,夜影低聲︰「主子已經幫他們夠多了,我們該回去了。」

邊關重整太平的消息沐珣已經知道,他現在放下心來,也不急著走了,說道︰「我還不能走。」

「一定要摻和夏氏一族的事嗎?」

夜影見沐珣眸色一冷,悄然退到一邊,他們現在就處在夏氏一族的大帳里,如今這族中做主的已經是大長老同夏拓了,夏拓繼承了族長之位,還將夏笙控制在了手中,以此來不斷的拿捏沐珣。

沐珣一口干了女乃茶,喉間涌進一股暖流,他眉頭皺著,沉道︰「夏野走之前將夏笙托付給我,我就該替他照顧好妹妹,可我沒有做到。」

「主子已經盡力了,若非是你,夏氏一族也不能全身而退。」

「算算日子,夏野也快回來了,我真是對不住他。」

「主子」,夜影抿了抿唇︰「夏氏一族的事,我們本不該摻和的,攪進主子一個已經夠了,就怕郡主再來。」

「你是說,安兒?」沐珣心下一暖,他此次受難,可謂是九死一生,只拿了個十三部,就讓人害成這樣,著實有些不爭氣,一邊心急一邊怕家人擔憂,最怕的就是穆安,怕那靈動的妹妹還記恨著他,垂了聲︰「安兒會跟著夏野來嗎?」

夜影說︰「屬下也不知道,只是傳了消息出去,若是青閣看到,就不讓郡主來了。」

「還是不來的好,來了又要徒增麻煩,惹的安兒不快」。

「主子都知道這個理,夏氏一族的內斗就該讓他們自己解決,誰也摻和不了。」

話雖如此,可現在讓沐珣離開,是萬萬不能的。

夏拓現在是不敢得罪沐珣,才將他留著,可到底夏笙在他手中呢。

「夏笙姑娘的父母已經遭受毒手,我沒能相救」,沐珣良心難安,他沒想到夏野前腳剛走,大長老他們就迫不及待的動手了,嘆了口氣︰「一定要把夏笙姑娘救出來。」

夜影打探過,道︰「那夏拓喜歡夏笙姑娘,不會把她如何的。」

「父母皆被害,夏笙姑娘如何承受的住,這夏拓喪心病狂,他如今把控著夏氏一族,同大長老聯手,拿著族長令」,沐珣听著大帳外的腳步聲,低低道︰「我們被看守的十分嚴密,這里是草原最深處,再往後就是荒地了,夜影你來的時候就帶了七八人,消息歷經廣闊無垠的草原,同石沉大海沒有什麼區別。」

「那我們就同他們打吧」,夜影實在忍不了了,何時受過這氣,進也不行,退也不行,狠道︰「先把夏笙姑娘撈出來再說,等著夏野回來,讓他慢慢同夏拓周璇吧,就不干我們的事了。」

沐珣︰「我們踏出去一步,夏拓就該傷害他們了。」

「這就是等著主子離開呢,只要我們一說離開,這夏拓保證恭恭敬敬的送著走。」

可現在一走了之,就是對身陷險境的夏笙不管不顧,小人做派,也不行。

「夏拓毀了常駐地,帶著夏氏一族退到著荒原邊上,就是想讓夏野找不到,一拖再拖,族中一穩定,夏野回來,啥也沒了。」

太憋屈了。

沐珣無奈,夏野前腳剛走,大長老便跟著族長一行人出原狩獵,這一狩,就整整兩日沒有回來。

夏笙派人去尋,得到的卻是族長墜馬死去的冰冷尸體,還沒從驟然的悲痛中緩過來,夏笙的母親又死在了族長帳中,如此,滿心歡喜等著夏野回來的夏笙,被推上了族長的風口浪尖。

這個時候,夏笙幾度一蹶不振,抓緊這個時機,大長老便和夏拓聯手,從夏笙手中奪了族長令,又等了兩日,夏野還是未歸。

陀爾悍蛇部又從前方一路過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北部草原的多個部落,他們不約而同的往夏氏一族的常駐地來,順應天時地利人和,夏拓在關鍵時刻,帶領族中一夜撤離。

他們剛走,後方就傳來消息,常駐地已經被清剿一空,族人皆驚,沒人甘心撤離,他們可是要打回去的!

可族長同夫人的尸身還在,按照族規,沒什麼能大過祭奠,他們順應自然,認為人死後,一定要在特定的時間內受所有族人虔誠的祝願,送尸身歸于自然,迫于無奈,只能先離開。

「主子,屬下怎麼越想越覺得這就是一死局呢?夏拓手中有族長令,他如今就是族長」,夜影原地站著,說︰「又同夏笙姑娘欲結姻親,族中一開始或許不願,可現在夏拓已經誠心的招攬了一大部分的人,我們是外人,插手就是不對的。」

沐珣抬眸︰「那又如何?受人之托,成人之事。」

夜影嘆氣,悻悻的立著。

沒辦法了。

夏氏一族不能亂,每個族人都知道,他們經不起一場天轟地裂的內斗,一旦打散了,就被這草原拋棄了,所以再不願,也本能的順應族長令,這便是族長令的用處,誰拿著,誰就有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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