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4  都有心事

沈行怡愣在原地,有些事情就是這般奇怪,就像感情,她同沐珣不過見過一面,可成衣坊的相救之恩,刀刻一樣重重印在沈行怡腦海里,那白衫公子就此成了她的夢中人。

可現在,世子好像要成親了呢。

看著眾人來去匆匆的身影,同這滿地的瘡痍結合在一起,沈行怡搖頭甩掉不切實際的想法,她擔心沐珣出事。

夏野蹲在王帳後,他的身軀哪怕是蹲下也很是魁梧。

蕭辭看他半天不動,沉問︰「如何?」

「是陀爾悍蛇部」,夏野狼一樣的弓起身,收斂了爽朗的笑容,就是草原的王子,他道︰「陀爾悍蛇部,是北邊的荒場的一個部落,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他們不習慣這里濕潤的氣候,如何會來夏氏一族。」

「是襲擊嗎?」蕭辭沒听過陀爾悍蛇部,更不知道這個部落的習慣,他憂聲︰「順著這痕跡,你能追過去嗎?」

夏野道︰「這里沒有打斗的痕跡,經過王爺的提醒,我剛才在各處仔細看過,瞭台上的劃痕是夏氏一族的刀刃,像是我們自己推倒的,至于這駐地的所有東西,像是順著這條痕跡被運向了草原深處,所以……」

蕭辭說︰「所以,夏氏一族當真是自己撤離的?」

族中很少莫名其妙的撤離,夏笙更是不會丟下夏野一個先行離開了,無論如何,都會步步留下訊息。

可這草原之大,一點警醒夏野的痕跡都沒有,這又說明什麼?

「族中向來團結,我從未想過我一離開,族中會發生變故」,夕陽西下,天邊一片緋紅,美不勝收,卻讓人無心欣賞,夏野沉重道︰「哪怕我不在了,也有笙兒頂著。」

「陀爾悍蛇部所用的馬匹用的是老瘦馬,這樣來看,也不是你們的對手」,蕭辭順著那殘留不多的蹄印,緩緩說道︰「不出所料,駐地的物資應該被他們運走了。」

「那就順著這條線追過去,王爺說的對,陀爾悍蛇部常年爭斗在艱苦之地,族人數少,全然不是夏氏一族的對手,若真是和他們對上,那敗的肯定是陀爾悍蛇部。」

夏野漸漸想起一些事,心下有了思索,此次遷移,應該是族中出了事,夏笙也沒有機會給夏野留下線索,就匆匆跟著族人離開了,他們走的很快,迅速搗毀了常住地,就說明帶走的東西不多,大帳之中之所以空空如也,多半是被後來的陀爾悍蛇部洗劫了。

橘霞漸沉,草原的天暗了下來,風過清爽無痕。

嚴寬帶人將大帳稍微整頓一番,穆安他們就住了進去。

連夜探查並不容易,四面八方就派出去了人,夏野一直到深夜才回來。

仍舊一無所獲。

深夜的大帳隱隱都亮著燈,蕭辭多方打探,消息來的很慢,他捏了捏發酸的鼻梁,對穆安道︰「先去睡會。」

「睡不著」,穆安托腮,半眯著眼道︰「本以為來了夏氏一族就能見到我哥,剩下的事,好歹慢慢商量,怎麼也沒想到,夏氏一族會提前離開。」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既然是自己離開的,起碼我們知道人是安全的」,蕭辭見穆安有了幾分困意,揉了揉她的腦袋說︰「快去睡吧。」

「哦,我再看看你。」

蕭辭輕笑,多在桌上點了一盞燭火。

夜風穿天而過,吹的人衣袂飄飄,嚴寬從外面回來,抬頭看了一眼天,同行色匆匆的听風打了個正面。

嚴寬微愣,收住步子︰「夜深了,還不睡啊?」

「主子同王妃都還沒睡呢」,听風將擋在眼前的碎發攏過去,隨口道︰「你們可尋到什麼了?」

「草原這麼大,白天都不一定能尋到蹤跡,更不用說晚上了,我們對這里的地形不熟悉,還得靠夏野公子」,嚴寬著實有些累了,可他只能強打著精神,平和道︰「不會有事的,你們不用這般忙,夜里有我們守著呢。」

「沒事,我同明月也能守。」

听風不是看不出來嚴寬的勞累,莫名的就主動攔下了守衛的活,對他擺擺手︰「現在無事,先去睡一會。」

容不得嚴寬拒絕,听風自己提著劍往新堆起來的瞭台上走去,她步子踏的很大,嚴寬無措的站了半天,泄了氣。

听風獨自上了瞭台,本想靠著呆會,定楮一看,大帳外圍的青草坡上,抱膝坐著一人。

明月從後面爬上來,手里提著半個干糧和一壺水,一股腦塞到听風手里,往對面一靠,享受著夜風的吹拂,看著面前開闊的天地,草原邊際,人站在那,一抬手仿佛就能觸到星辰。

她長出了一口氣,最後一點睡意也被這柔和的風帶走了,若非鬧這麼一出,在這靜靜呆一晚,該是多麼愜意啊。

她伸出肘子戳了戳听風︰「看什麼呢?餅都塞你手里了,快吃啊。」

「不餓」,听風垂首捏著餅,仰頭喝了一口水,沖她抬抬下巴,指著下面︰「沈小姐。」

「哪呢?」明月好奇,爬在邊上擋著眼楮看過去,「咦」了一聲︰「還真是,真是沈小姐,她大半夜不睡覺坐那干什麼呢?坐多久了?」

听風面無表情的搖頭︰「不知道。」

「我去看看」,明月拍拍听風,示意她多盯會,一個翻身就順著長桿躍下去,攏了攏衣襟往外面的高坡上去。

沈行怡越吹越清醒,她一人在這里,享受著靜到極點的夜,就這樣坐著,隱隱听著夜里的低鳴,從遠方緩緩而來,她愜意的眯了眯眼,抱著膝蓋所卻又覺得缺點什麼。

一時出神,連身後的腳步聲都沒听到,明月兀自到沈行怡身邊坐下,嚇了沈行怡一跳。

她驚魂未定的拍拍胸口,低聲︰「明月姑娘,你怎麼出來了?」

「我守夜」,明月笑了笑,順著沈行怡的方向看過去,漫漫的長夜浮動著草葉,肆意搖擺的歡樂一下子戳在了人心上,在緊迫的心都能松一剎那,明月深吸了一口氣,道︰「看了半天了吧,怎麼不去睡?」

沈行怡埋下頭︰「睡不著,出來看看。」

「明天再看唄」,明月對她道︰「趕快去睡吧。」

「明月姑娘你以前來過這嗎?」

「沒有。」

「原來你也沒有見過草原,我也沒有」,沈行怡說︰「這是我第一次離開京城,來這麼遠的地方,我以為我會很開心的,若是在其他地方看到這麼美的草原,我一定很開心很開心。」

明月訝異,听了個稀里糊涂︰「那你現在看著眼前的美景不開心嗎?」

沈行怡搖頭︰「不開心。」

「為什麼?」

為什麼?一仰身癱在草地上,沈行怡看著漫天的星辰發呆,久久都沒有回應明月。

明月學著她的樣子躺下,半天喃喃了句︰「你們這些千金小姐,一出生就含著金鑰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有什麼好煩惱的呢?我就不明白了,想要什麼沒有,還整日不快樂,京城的千金身份是天下多少女子求之不得的。」

「你喜歡嗎?」沈行怡側過身,一眨眼看著明月︰「像你們這種武功高強,來去自如的高手,也喜歡京城的千金嗎?」

明月自認為武功一般,比听風青簡差一丟丟,她好似很看重這個問題,想了好半天,才給了沈行怡一個答案,明月說︰「我不喜歡。」

她現在就挺好的,以前在九方居跟著蕭辭,現在跟著穆安,好像也沒什麼可煩惱的,想要的都有了,期望的也在一點點實現,還有什麼可奢求的呢?

明月一個 輪翻起身,俯視著沈行怡說︰「沒什麼可不開心的,你有哥哥護著,王妃對你也好,這次能離開京城,以後也有數不清的機會能離開,天下美景數不勝數,有你看的呢。」

明月耽擱一會,讓沈行怡快點回去睡覺,她小跑著往瞭台去。

沈行怡起身,坐在草地上,低低的說︰「可我不是因為這個而不開心的啊?」

又一個人坐了好半天,沈行怡才拍拍衣擺往回走去。

明月一直看著她進去,才扭頭對听風道︰「你瞅瞅,這沈小姐有心事。」

听風似沒听見,盯著遠方。

「害」,明月兀自嘆氣︰「你也有心事。」

怎麼出來一趟,大家都有心事了呢。

穆安淺眠了一會,就被下墜感驚醒,一睜眼,滿額頭的汗,才總共眯了不過半個時辰,她喚了聲︰「蕭辭?」

沒回應,起身去看,桌子上的燭火著了一半,蠟油垂下來,蕭辭不在屋里,听到門口的細語,穆安披上外袍過去。

是蕭辭同夏野,蕭辭問︰「珣世子根本不想娶你妹妹,夏氏一族為何要執意攔著他,留著他在族中又能如何?邊地的戰事震蕩九州,若是大涼鐵騎出點事,你覺得珣世子還會對夏氏一族客客氣氣的嗎?」

夏野被蕭辭說的面色有些難看,他單手扶著腰,側眸看著蕭辭說︰「若非笙兒,沐珣的傷到現在都好不了,笙兒只是暫且將他留在族中,況且他也沒有拒絕。」

「當真沒有拒絕嗎?對沐珣而言,邊關的戰事比留在夏氏一族更重要,他一定會離開的。」

「是……」,夏野面紅耳赤,他站在蕭辭面前,有些手足無措,本就沒什麼壞心,怎麼被人當面指出來,就有些不入流的齷齪了呢?

好半天,夏野才出聲︰「這是沐珣同笙兒的事,笙兒希望沐珣留下,沐珣最後就留下了。」

蕭辭冷冷的輕笑一聲︰「夏野公子,你連自己的妹妹做了什麼都不清楚嗎?若非你們相攔,沐珣早就回來了。」

穆安猛然推開門,夏野一愣,直直的看過來,就見穆安面色不悅。

「王妃,我真的……說的都是實話。」

「半真半假吧」,穆安看著他道︰「我只當夏野公子是個爽朗的人,你口口聲聲說你妹妹喜歡我哥,我哥也願意同夏笙姑娘喜結連理,這才留在夏氏一族,可事實就是,我哥只想報答你們的恩情,並非受你們所迫,娶一個不喜歡的人。」

夏野愣聲︰「王妃怎麼知道沐珣就一定不喜歡呢?他若是真心想娶我妹妹呢?」

「那他可向你們表明真心要離開的?」

夏野無話可說,他再說就真的成了謊話連篇之人了,沐珣昏迷初醒,便要離開,是夏笙看他傷勢重,這才執意讓人留下養傷,好說歹說才勸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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