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  活死草人

水伯還是不放心,再三叮囑才打開了門,听風一開門,就和樓梯角的瘦黑小伙打了個照面,她一驚,維持面色不變,悄然低下頭,轉身帶著五香往旁邊房間去。

穆安也跟進去,點了兩盞蠟燭,照例在每個房間轉了一圈,回頭對听風道︰「照顧些五香,你倆小心。」

「嗯」,听風點頭︰「讓青簡晚上醒著點。」

青簡找了東西,將角落里如出一轍的草人蓋上,連同各個窗戶都封好,才帶著穆安轉身出去。

進了自己的屋,穆安第一個看的就是四角的草人,她二話不說先走了一遍,這才吐了一口氣,屋子里點了燈,驟然亮起來。

陳設倒是整齊,就是窗戶有些白。

青簡放下東西,見穆安杵在原地失神,唇色有些白,憂心道︰「小姐,你沒事吧。」

回過神,穆安看向她︰「青簡,我有些懷疑這次我是不是沖動了,怎麼能帶著你們來這種地方?」

「小姐半天就想這個啊?」青簡低笑︰「那李衛再陰陽怪氣也是人,是人就沒什麼可怕的,這城中雖然詭異,可也是大齊的疆土,是國土就有百姓,明日天一亮,什麼都不用怕,小姐擔心什麼。」

「話雖如此,可……」,穆安隱晦的看了一眼角落的草人,說︰「我怕是低估這個李衛了,來之前並未有充足的準備,過于輕狂了。」

青簡覺得不太對,面對著穆安,斟酌道︰「小姐是發現了什麼?我剛才見小姐將每個屋子里的草人都細細模了一邊,是發現什麼了?」

穆安屏息,原地走了兩圈,不自在的纏繞著手指,深吸一口氣,對青簡道︰「我發現那草人里面是活的。」

「什麼!」青簡霍然起身,她們進城隱藏身份,都未配刀劍,從懷里模出一根發簪,青簡將穆安拉在身後,凝聲︰「怎麼會?」

「確實看不出來,模也模不出來,可若是用長針探進去,就知道了,里面裝了活人。」

猛然再看屋子四角的草人,青簡已不像方才馬那般沉靜,心下翻滾︰「喪心病狂!」

「我剛才給他們用了藥,他們已經失去意識」,穆安雙拳緊握︰「不知道客棧里放這些東西是什麼意思,剛才檢查過,里面的人就算破開禁錮,也活不久,他們全身的骨頭幾乎被打碎了,只剩下一副空蕩蕩的皮囊,被草紙和竹竿撐著,雙眼被挖掉,裝上假的銅鈴,定期服一種藥物,才能維持活氣。」

冷汗說著鬢角滲出來,青簡終于明白為什麼穆安小心謹慎,心事重重了。

她道︰「現在怎麼辦?」

「古怪的不僅僅是客棧,更是整個地閻城,像水伯說的,指不定除了屋子里,外面的屋頂上都有人,隱藏在角落里的,一雙雙眼楮偷窺我們,不能貿然行動。」

「到底是多殘忍的手法才將人扎成紙草的」,青簡走向最近的草人,個頭比她還要高,應該是一名成年男子,草人的嘴巴被縫起來,仔細看,只有耳朵處留了空,她疑聲︰「小姐,你說……他听不听的到?」

穆安走過來︰「這個不清楚,我多試圖檢查,可草人的耳朵下方被塞了磁石固定,得試探過才知道。」

醫療室收到感干擾,穆安怕被人察覺到什麼,便收了手。

兩人對視一眼,青簡小心抬著頭將人放平在地,說︰「做的很復雜,若是拆開,裝不回去怎麼辦?」

「不用全拆」,穆安上抬著眼︰「我們把臉部輕輕拉開,待會給他固定回去,我行。」

「好」,青簡還在想著屋子有什麼趁手的工具,就見穆安袖子一揚,手里已經多了兩柄小刀,她微愣︰「小姐真厲害。」

萬般小心的將草人的臉劃開,不出青簡所料,里面果然是個成年男子,四十歲左右,臉上的皮鼓起,透著鬼一般的白,像是刷了一層油,沒一點瑕疵。

雙眼是兩個黑色的窟窿,里面什麼都沒有,穆安用銀針輕輕探了一下,眼球被完整的摘除,里面涂了特殊的顏料,黑不見底,被捅穿一樣,宛若地獄之眼。

嘴巴被用特殊的線縫合,縫成了特殊的圖案,和街上亂七八糟的鬼畫符差不多,唯一完好的就是鼻子了。

人總要呼吸,不然必死無疑。

探手模到耳朵,被壓的變了形,耳垂已經被割掉了,好在耳骨里面沒被損壞,穆安拿出另一根針,在男人鼻下扎了一會,湍急的呼吸隨著鼻子劇烈的抖動。

青簡嚇了一跳,手中的小刀時刻準備見血,隨著男人的呼吸,那鼓起來的皮膚愈發的亮,「女敕」的快要破殼而出。

穆安壓聲︰「听的到嗎?」

男人繼續湍急的呼吸,對他而已,只有求死,恐懼已經成了陪伴的玩物,真正的行尸走肉。

「你要是能听見,就放慢呼吸」,穆安低聲︰「我不是壞人。」

呼吸果然慢了。

青簡︰「他听的到。」

「耳朵的問題,應該听的到」,穆安干脆半蹲在地上,問︰「是誰將你們變成這個樣子的?把你們放在客棧里有什麼用,如此殘忍的手段,城中難道沒人反抗嗎?你們的親人呢?」

不知道那句話刺痛了男人,他那一雙窟窿皺在一起,可怖至極,呼吸快的要飛起。

不能說,不能寫,甚至連一個眼神都給不了。

「是李衛嗎?」試探的問出聲,穆安說︰「知道你很痛苦,我會幫你解月兌,若是我猜對了,你就憋一下氣。」

青簡將食指搭在鼻尖,抬眼,搖搖頭。

「不是李衛?」穆安驚訝︰「那是不是和李衛有關?」

青簡再探,這次點頭說︰「他憋氣了。」

那就是和李衛有關了。

「我再問你……」

「咚咚咚——」

穆安一句話還沒說完,敲門聲響了,瞳孔一縮,青簡將小刀藏在袖子里,緩緩搖頭。

敲門聲在孤寂的夜里格外的驚魂,地上的男人也激動起來,他的死意開始蔓延,連帶著穆安都受到了波及,門口的腳步聲越來越重。

青簡起身往門口走去,穆安三下五除二將草人恢復,低聲︰「謝謝你,我會查清事情真相,來日,望你們入土為安。」

並非她冷血不救,而是救不了。

同醫療室商量過,他們現在猶如「活死人」,活著比死亡更痛苦,一旦月兌離禁錮,脆弱的皮囊撐不住七零八落的骨頭,會被自己戳死。

青簡回身,快步將草人抬起來放回原位,穆安回了床上,敲門聲越來越大,青簡沉著臉走到門口。

還沒來得及打開,一腳就踹了過來,她往後悄然一躲,抬眼門口站著那個瘦小伙,他下拉著唇角,蒼白的眼神都能看出陰兀。

青簡率先開口︰「我們都睡了,敲門干什麼?」

「里面幾個人」,小伙僵直著手臂,挑著那鬼火一般的燈籠,作勢就要進來︰「我聞到了你們的氣味,為什麼不睡覺。」

青簡一凜,盯著他看︰「什麼氣味?敲門聲那麼大,睡著了都被驚醒了。」

攔住小伙,青簡不悅︰「三更半夜的,請你出去。」

小伙陰森森的瞪了她一眼,徑直往角落的草人去,穆安已經下地,一臉睡意,涂的黑漆漆的臉顯得其貌不揚,低身走到青簡旁邊。

看著小伙檢查草人,還是他們拆開的那一個,青簡的心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剛才匆忙,都將人扶起來了才發現,眼眶處的銅鈴裝反了,已經沒時間換了,屋子里黑,可是近距離一看必然露餡,指不定拆開的痕跡都被瞧出來。

就在小伙的鬼燈挑近的瞬間,窗戶一角「噗通」一聲,掃眼看過去,原來是草人倒在了地上,直挺挺的,臉朝地,銅鈴還響了半天。

暗自收回手,穆安故作驚訝︰「怎麼倒了?快去扶起來。」

小伙果然緊張了,放下燈就走過去,機械的將角落里的草人扶起來,穆安飛快的將眼前的銅鈴換過來,未整理好的縫隙又扯著干草蓋了蓋,剛松了一口氣,就覺得門口涼颼颼的。

余光一瞥,就見剛才跟著小伙來的櫃台伙計,一動不動的盯著她,緩緩露齒一笑,穆安頭皮發麻,腳底都陰了,

看了青簡一眼,兩人心都跳的飛快,她剛才的動作被門口的伙計看到了,他還怪異的笑了一下。

「小姐……」

「別慌」,穆安自我撫慰,若是一會出事,她就先把這兩個人解決了。

再抬眼,小伙已經過來了,撿起地上的燈籠,死氣沉沉的貼著那草人看了會,扭頭對穆安道︰「你踫它了?」

「我……」,穆安故作緊張,小聲︰「進來的時候不小心踫倒了,給扶起來的,怎麼了?」

「不許踫。」

小伙說這話時前所未有的莊重,穆安點頭應聲︰「知道了。」

看著小伙把屋子里的東西都檢查一遍,轉身要去別的房間,青簡隨時盯著那櫃台伙計,就怕他說出什麼,可看著人走遠了,伙計也只是緩緩跟在後面,樓梯拐角處,還扭頭對穆安笑了一下。

「小姐,他剛才、看見什麼了?」

「看見我換銅鈴了,這代表不了什麼」,穆安轉身關上門︰「況且他也不一定看清楚了,別急。」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李衛究竟想干什麼!」

「是啊,李衛到底想干什麼,制造這些草人的劊子手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

說是夜里可能會來人收貨,除了小伙查房,眼看天快亮了,收貨人也沒來。

穆安本能覺得,這批毒物會被送到重要的地方,對她有利無害。

一夜未睡,迎接晨光,穆安給屋子里的草人用了藥,他們終于不用在忍受痛苦,擺月兌了枷鎖。

水伯敲門進來,嘆了口氣︰「昨夜查房,是不是驚擾到王妃了。」

穆安說︰「無妨,水伯,他們今日一早會有人來收貨嗎?」

「應該是」,水伯也很疑惑︰「按理說昨夜來的可能性大一些,既然沒來,就今早了。」

正說著,立秋跑進來,精神飽滿︰「管家,收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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