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白雙拳緊握,差點沖出去,被沐珣按在地上,沐珣低聲吩咐隨從︰「去,保護王妃!」
隨從不解︰「世子,屬下都得留在世子身邊。」
沐珣冷聲︰「快去!保護王妃,寸步不離!」
「……是。」
「沈行白,稍安勿躁!」
沈行白憤憤不平的朝蕭晟淵看了一眼,心下只有一個念頭,三嫂猜對了!
這個時候他是不是該慶幸,三嫂早做打算了呢?
眾人震驚之際,攝政王突然笑了,他向前去,昂首看著至尊之位上孱弱的人,平緩道︰「皇上不防再說一遍。」
蕭晟淵變了臉︰「朕差點就死了,皇叔難道不想給個答案嗎?朕就在那站著,看著皇叔一箭射過來,為什麼?皇叔為什麼要殺朕?」
干秋陽磕了三個頭,大聲︰「攝政王此舉大逆不道!這分明就是弒君!」
蕭晟淵︰「這分明就是要反了!」
此話一出,誰還敢站著呢?
隨著樂聲戛然而止,刷啦啦跪了一地,整個殿上還站著的,也就只有煞氣外露的攝政王和翩翩然的大涼世子了。
雙人之姿,驚的蕭晟淵眼角的陰郁重了一層,果然……他這位好皇叔早就同大涼勾結在一起了。
殿上無人說話,大家靜靜的看著攝政王緩緩到一邊單手提了個椅子過來,面色不豫的坐正。
如此囂張!
微微抬眼,蕭辭直眼射上去,蕭晟淵一凜,寒潭似的雙眸里,充滿了失望。
「皇上是認定本王要反了?」
驚懼之下,蕭晟淵心快要從胸膛里跳出啦,他嗓子冒煙,毅然決然︰「皇叔這次做的太明顯了,朕就是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都不行了,皇叔也說了,朕是天子,你是人臣,哪里有人臣位于天子之上的道理。」
……他怕啊!
「箭就是本王射的,本王認」,蕭辭抬聲,讓每個人都听清楚︰「皇上就在這等著本王呢,是本王高估你了。」
「放肆!」武清文那點端莊此刻全然亂了,怒然呵斥了蕭辭一聲,連滾帶爬的到了前邊︰「此事蹊蹺,皇上明察。」
武清文慌了,蕭晟淵一開口就是要治蕭辭的罪了,「謀反」多大的罪名啊,扣在頭上那就是遺臭千年,摘不下來了。
蕭晟淵︰「皇叔都親口認可,還要朕如何明察,武相莫不是年紀大了,听不清楚了。」
「皇上恕罪,攝政王確實有疑,可先行收押,待查明事實真相在做定奪不遲,不可草草的定罪。」
一眾老臣齊聲︰「皇上三思——」
蕭晟淵愈發陰沉,他看到蕭辭嘴角噙笑,那笑里的七分薄涼不帶絲毫的感情。
蕭辭靜靜看了蕭晟淵片刻,他明白了,長歪了的小苗也有如何精心照顧都扶不正的。
他以「罪人」比喻蕭坤,而蕭晟淵一轉眼就要給他冠上「罪人」之名。
冷笑一聲,蕭辭回頭對武清文拱手︰「本王同左相向來不和,左相今日開口,看似好心,可本王難斷真假,畢竟這大殿之上已無本王可信之人了。」
武清文快要吐血,他重重磕頭︰「都這個時候了,王爺別不識好歹了,趕緊同皇上道明緣由。」
椅子有幾分硬,蕭辭坐的不舒服,他方才壓下憤怒之氣,不免有些受不住,傷口灼熱的疼,緩了片刻怒氣好似已經消了。
起身將那椅子踹開,實木的重椅瞬間四分五裂。
他最後一次問︰「皇上想知道緣由嗎?」
蕭晟淵被嚇到了,那分崩離析的椅子好似他的命,只需要皇叔那麼一捏,就沒了。
牢牢的守著尊位,搖頭︰「朕還能相信皇叔嗎?」
蕭辭反問︰「本王還能相信皇上嗎!」
當然不能了。
蕭晟淵步步為營,小心翼翼,為的就是這一天,從冬獵開始,他就要收網了,蕭辭權勢滔天,只有十惡不赦的罪名才能徹底將他從神壇拉下來,還有什麼比弒君更重的呢?
只要瓦解了蕭辭的戒備,他就能破釜沉舟!
「皇上真是給了本王一個天大的驚喜」,蕭辭驟然冷聲︰「皇上啊,你不是個好的君王。」
干秋陽早就嚇得哆嗦不止,可他經蕭晟淵一手提拔,自然得處處為皇上辦事,結結巴巴道︰「大、膽,攝政王野心昭昭人盡皆知,劉遠同那張進分明都死在王爺手里,還有那大齊公主,也是惹了王爺不快,才被王爺憤怒之下殺了,簡直是罪無可恕。」
沐珣看過去,他真想將這干秋陽直接殺了。
只見那干秋陽還欲說什麼,就被武清文隨手撿起飛在手邊的椅子腿,踉蹌著起來就朝干秋陽打過去,直接兩棍子見了血,攔都攔不住。
沈德重勸架都挨了一下,骨頭差點折了,場面開始混亂。
「干秋陽你再說,無憑無據擾亂朝綱,你才是罪該萬死之人,大殿之上就敢胡言亂語,誰給你的膽子!」
武清文怒道︰「你這是要害了整個大梁,本相今日就先除了你!」
干秋陽一臉的血,卻也不甘示弱,悲聲︰「武相處處袒護攝政王,又是何居心,皇上明鑒啊,臣不過是實話實說,怎麼就罪無可恕了?」
眼前一陰,等干秋陽再次抬眼,就見一墨衣角,蕭辭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沉聲︰「你再給本王說啊?」
「我我我……臣、」干秋陽牙齒打顫,只能向蕭晟淵求救︰「皇上明察,皇上明察……」
「聒噪!」蕭辭冷著臉,一腳下去,干秋陽再沒發出聲。
蕭晟淵冷汗連連,勝敗在此一舉,他不能怕!
不能怕!
蕭辭刻骨的話縈繞在耳邊︰「一個罪人而已,有什麼可牽掛的。」
罪人而已!他蕭辭也是罪人,楚家都是罪人,那留著楚家骨子里的血,更是不可饒恕。
想到這些,蕭晟淵回神不少,他掏出帕子,小心的擦拭掉額頭的汗,再次硬聲︰「皇叔啊,朕敬你重你,走到今日這個地步,誰也想不到,朕希望下半輩子皇叔還能留在朕身邊,以師之禮相授。」
簡直可笑,蕭辭說︰「所以皇上想要什麼?」
「皇叔把兵權交出來吧,做個閑散王爺,陪著王妃。」
孤狼軍一直是蕭晟淵的心頭大患,好在西北大營太遠,隔絕了京城內的所有訊息,宮門已禁,誰也別想出去!
幽幽的看著貪婪的蕭晟淵,蕭辭說︰「若是本王不肯呢?」
那就是反了!
眼看著火苗一觸即發,沈德重裝不住了,他上前含蓄的開月兌︰「臣有奏,方才干秋陽所說右相劉遠同張進之死,同樣的案子在各州各郡都有發生,案情已經統一報了上來,經臣查明,慘死的總共十九人,牽扯頗廣,這十九人同攝政王素無聯系,更無仇怨,臣斗膽反駁干秋陽無憑無據的推斷,此事怕是算不到攝政王頭上。」
「是皇叔做的嗎?」蕭晟淵問。
他查了,謝良就是將京城掘地三尺也沒查出半點蛛絲馬跡!
這讓蕭晟淵驚恐不已,認定了就是蕭辭所為。
是沐珣做的,至于沐珣為何這麼做……蕭辭不能說,更不能讓線索查到沐珣身上,他冰冷漠然︰「還有什麼罪名,一並冠上吧,本王還受的住!」
如此模稜兩可,同承認了有什麼分別?
沐珣握緊了拳頭,笑著出聲︰「皇上這是在請本世子看戲嗎?只是這戲未免太大了,本世子怕是消受不起。」
沐珣一笑,蕭晟淵頭皮發麻,打了個冷顫,強撐著道︰「世子也是戲中人,自然消受得起。」
冷了臉,沐珣走到蕭辭身側︰「皇上什麼意思?」
蕭晟淵︰「拿上來!」
謝良奉命進來,發絲微亂,黑靴上滿是泥水,身上還有血,像是經歷過一場廝殺。
蕭辭瞬間沉眸,十指微收。
就見謝良就地一跪,大聲︰「皇上,臣奉命清剿攝政王府,王府中人奉命反抗,公然抗旨不遵,已悉數絞殺,臣在王府中搜出了攝政王勾結大涼的證據,請皇上過目。」
「你找死!」
沒人看清楚攝政王什麼時候出手的,只見謝良危急時刻拔了劍去擋,眨眼之間,人已經飛出去撞在柱子上,口吐鮮血,而那劍已經斷成了三截。
數百禁衛軍攜兵就沖進來,將謝良救下,把蕭辭同沐珣團團圍住,坐在後殿的女眷已經哭了起來,哪有見過這陣仗!
謝良僥幸沒死,那劍差點就是他的下場,他重新跪下︰「皇上過目,證據確鑿,攝政王同大涼世子早有勾結,那十九人皆是死在攝政王手中,只因為他們都曾前朝為官,同楚奎有過節,而攝政王至今還心懷不軌,想要為楚家報仇雪恨!」
「簡直大膽!楚家是反臣!」蕭晟淵冷聲︰「皇叔姓蕭,怎麼至今還賊心不死呢?」
既然是做的證據,肯定就一個「真」字,誰都瞧不出錯來,就連這些年蕭辭同大涼來往的書信也數不清。
更有沐珣的筆跡,就是沐珣自己也瞧不出是假的!
他看了蕭辭一眼,當即怒了︰「皇上這是要連本世子一道治罪嗎,拿一些偽造的東西就想威脅本世子,算什麼東西!」
禁衛軍一沖進來,蕭晟淵穩操勝券︰「證據確鑿,世子就先留下吧,裝了這麼久廢物也累了,想來涼帝是真的很器重世子,就看拿什麼來換世子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