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  紛亂起(2)

「參見王爺,參見王妃——」

揣測的目光鋪天蓋地的壓下來,蕭辭挽著穆安不動聲色,橫眉一掃,眾人不約而同的垂頭。

宮女們羅列有素的奉上玉盤,身姿窈窕的進進出出。

一時半會,沒人敢上來搭話,沐珣到時,就見氣氛壓抑低沉的厲害,一眼就瞥到立在蕭辭身後那張「極盡猥瑣」的面孔,沐珣差點腳底豎起汗毛。

沈行白露齒一笑,同沐珣打招呼︰「世子好。」

沐珣︰「……」

冷冷睨了沈行白一眼,那雙奸賊的眼暴露了他的身份,沐珣冷哼︰「原來是你?」

「是我,還以為世子早就猜到了呢,又頂著這張臉見面了,世子可別再同上次一樣凶了,上次胳膊差點讓你卸了。」

「算你命大」,沐珣掃了周圍一圈,對蕭辭說︰「大家都往這邊看呢。」

正好蕭晟淵身邊的內侍過來,蕭辭將人喚住︰「皇上呢?」

「回王爺,奴正是來喚王爺的,皇上讓王爺過去。」

內侍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脖頸一涼,他渾身一個哆嗦,察覺是穆安在眸色含霜的看著他,盡是不可思議。

「王爺,皇上有話想同王爺說,身子多有不便,恐得多耽擱一會,王爺過去陪皇上說說話,待會一同出來。」

穆安冷了臉,側頭問︰「你要去嗎?」

蕭辭擺手示意那內侍下去,捏著穆安的手指︰「本王去看看,太後早上差人來問你了,讓听風陪你去一趟。」

穆安沒再說什麼,眼睜睜看著蕭辭同內侍離開。

沐珣︰「我陪你出去走走。」

神色一沉再沉,穆安輕輕握緊了拳頭,對著沐珣行禮︰「不用了,我去看望太後,世子留步。」

看著攝政王同王妃相繼離去,干秋陽皮笑肉不笑的到武清文身邊︰「武相,這皇上遲遲不肯召見我等,武相就一點都不心急嗎?」

武清文不喜歡干秋陽,自然對他沒什麼好臉色︰「身為人臣,皇上說什麼我等候著就是。」

「武相難道一點都不擔心,從獵場回來,就只有攝政王見過皇上了,候在皇上身邊的也是他」,干秋陽平白增了幾分戾氣︰「皇上醒了,龍體究竟如何,我們都未親眼見到,那一箭還是攝政王射出去的呢,可這皇上頻頻召見他,保不準中了攝政王的計謀。」

胡子一翹,武清文嫌棄至極,耷拉的眼皮上掀,瞪著干秋陽厲聲︰「攝政王什麼計謀!干大人倒是給本相好好說說,本相洗耳恭听!」

倏然一靜,武清文這一嗓門毫無收斂,讓殿上之人都听了去,干秋陽青了臉,咬著牙賠笑,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灰溜溜的離開。

「都算些什麼東西,淨一張嘴就在本相這胡說八道……」

沐珣自酌自飲,沈行白扮侍衛坐在他身後,小聲道︰「世子昨夜待在宮里可有覺得哪里不對?」

「沒有。」

看到沈行白這張假臉,沐珣就溫和不起來。

「當真沒有?」沈行白追著問︰「比如說禁衛軍有什麼動靜?是沒有,還是世子壓根沒注意?」

「沒有。」

還真不是沐珣說謊,他仔細想了想,昨夜宮內一切如常,讓人瞧不出任何端倪。

沈行白低喃︰「……奇了怪了。」

蕭晟淵被人小心翼翼的攙扶起來,站都站不住,沉色的蟒袍壓在身上,他覺得傷口都裂開了,不一會就滿頭大汗。

李德全︰「皇上,王爺來了。」

「都下去」,蕭晟淵冷聲︰「讓皇叔進來。」

蕭辭進來見蕭晟淵已經穿戴完畢,滲了汗意的臉多了病態,盡管如此,還是對他笑了一下︰「皇叔過來扶朕一把,我們一起去殿上。」

「都這樣了,皇上好生養著,殿上沒什麼要緊事,不用去了」。

蕭辭嘴上說著還是過去虛虛扶著他,蕭晟淵似不滿意,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倒在蕭辭身上︰「朕要去的,只是覺得他們吵,所以先把皇叔叫了過來,說兩句話。」

「之前昏昏沉沉忽略了好多事情,不曾料到那密林凶險萬分,皇叔可受傷了?」

蕭辭疏離︰「本王無恙。」

蕭晟淵指尖發緊,垂著頭思考片刻,才繼續開口︰「想來是的,皇叔神通廣大,怎麼會受傷,倒是……蕭坤在寧古塔不太好,九死一生,就是命保住了,人怕也廢了。」

「一個罪人而已,有什麼好牽掛的,皇上龍體要緊。」

李德全準備了車攆,蕭晟淵後仰著,路滑走得很慢,蕭辭就在他身邊隨著,只要他一張開指尖就能觸到那寬厚的肩膀,愣了片刻,蕭晟淵一點一點的替蕭辭拂去肩上的雪,有點冰,他指尖了都凍紅了。

「皇叔說的對,一個罪人而已,有什麼可掛心的,朕是天子,俯首之間皆為人臣,又怎麼能為一個區區罪人憂心,怪朕目光淺薄了,不如皇叔看的遠。」

蕭辭刻意離車攆遠了半步,蕭晟淵費力的伸手,模不到那肩了,指尖快僵硬了,他才縮回去,幽聲︰「皇叔說對嗎?」

「皇上是天子,也會是明君」,蕭辭目視前方,不徐不疾︰「本王相信。」

遮擋處,蕭晟淵笑了,笑得純粹,緊緊的盯著蕭辭︰「皇叔覺得大涼世子怎麼樣?」

「還好。」

如此敷衍,蕭晟淵也不怪,他自顧自的說著︰「朕倒是覺得此人胸懷謀略,深不可測,同皇叔一樣。」

沐珣是第二個能給蕭晟淵捉模不透之感的人,這種感覺愈演愈烈,讓他忍不住心下發怵。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兩個人,竟然早就勾結在了一起,怎能讓人不怕。

蕭辭突然停下,幽深的同蕭晟淵對視一眼。

「怎麼了?可是朕哪里說錯話惹皇叔不高興了?」

短短片刻,蕭辭又恢復了漠然,豎耳聆听,禁衛軍如常換防設崗,一切如常,除了有些冷,沒什麼不妥。

李德全一尖聲,所有人都跪地行禮,蕭晟淵步子虛浮,需得蕭辭扶著,怎麼看怎麼叔佷情深。

一時間,眾人心里那秤又左右搖擺起來。

就連沐珣就微微詫異,不知為何太陽穴「突突」直跳。

沈行白指使了一個人,壓聲︰「去看看三嫂怎麼還不回來,讓她趕緊來。」

穆安確實想離開,她莫名的心下不安,可被糊涂的太後絆住了步子,走不開。

听宮女說,太後也就清醒了那麼一晚上,等蕭晟淵一醒,整個人好像受了刺激,更加糊涂了。

「穆丫頭急什麼,陪哀家說說話還不高興了。」

穆安莞爾一笑︰「怎麼會,能陪著太後是我的福氣。」

「嘴真甜,哀家看見你就喜歡」,太後緊緊抓著穆安,慈眉善目︰「雁回的人都還好嗎?」

「好」,穆安緩緩把手抽出來,點頭︰「太後放心,都好,都很好。」

「哦……楚君啊,你多久沒來看哀家了,哀家想你了」。

穆安皺眉,試著喚道︰「太後又糊涂了,我是穆家丫頭。」

「不,你就是楚君」,太後突然悲痛起來︰「楚君是雁回的丫頭,看到你哀家就想起太多事,早知道就不讓你來京城了,不讓你嫁進穆家,也少了吃苦頭,你這麼久不來看哀家,他們都說你死了,死在了外邊回不來,哀家不信的。」

正說著,外面進來一個宮女︰「太後,有人喚王妃回去了。」

能來喚她的自然不是蕭辭,穆安一想就知道是沈行白,她連忙起身︰「太後,我明日再來看你,王爺來尋我了,該回去了。」

太後眼泛淚花,不舍得看著她︰「楚君啊,可得好好把孩子生下來啊。」

穆安心一軟,猶豫片刻還是毅然決然的離開了。

她一走,太後那混沌的雙眼就醒了,拭掉淚,瞬間老了不少,嚇得旁邊的宮女憂聲︰「太後可是哪里不舒服了,奴馬上叫醫師來。」

「哀家沒事,傳哀家旨意,把景仁宮的人都喚回來,閉上宮門,自今日起,哀家要潛心禮佛,再不踏出景仁宮一步。」

宮女們跪了一地,低聲啜泣,不知道太後這又是怎麼了。

穆安飛快的往太和殿趕,听風急道︰「王妃慢點,不會有事的。」

「不,出事了!」

一定要出事!

一定要出事了!

太和殿上,眾人都看出來皇上虛弱,卻還是有人哪壺不開提哪壺,干秋陽前腳在武清文處丟了臉,這會低著頭不敢看蕭辭,生怕方才有話傳到攝政王耳朵里,他就成了肉靶子。

上前一跪︰「皇上無恙,是臣等福氣,只是臣日思夜想,心下終究不安,皇叔無端中箭一事不查個清除,恐禍患難除,畢竟那箭尾是攝政王的印記。」

蕭辭冷眼掃過去,干秋陽嚇得發抖,吞了口唾沫往上撞︰「臣等就是想知道,皇上那一箭究竟是誰射的?」

此話一出,大殿之上落針可聞,不知是誰一不小心大翻了杯盞,十分醒兒。

蕭辭看干秋陽一眼,冷哼一聲︰「箭是……」

與此同時,蕭晟淵陰沉沉的開口了,打斷了蕭辭,咳嗽幾聲憤然道︰「朕也想知道,那箭為什麼是皇叔的印記。」

舉朝嘩然!

蕭晟淵看向驟然寒若冰霜的蕭辭,懇切道︰「難道……皇叔要殺了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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