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  抗旨又如何

謝良灰頭土臉的回了宮,蕭晟淵經不住事,居然病了,咳嗽聲接連不斷,听的人心慌。

許淑賢跪在殿外,她本來要在里面侍疾的,結果說錯了話,已經在浸了積雪的寒風里跪了半柱香。

稍後,李德全邁著小步從太和殿出來,「哎呦」一聲,指使旁邊的太監︰「還不快把皇後娘娘扶起來。」

說著自己率先跑下去,趕緊將備好的披風給許淑賢搭上,低聲︰「皇後娘娘別生皇上的氣,趕緊回去吧。」

「李公公」,許淑賢捂著嘴咳嗽兩聲,手指凍的通紅,聲音帶了幾分孱弱,急道︰「皇上可是答應本宮了?」

李德全︰「大齊公主的事皇後娘娘就別操心了,若是皇上當真應了娘娘的意,派人千里迢迢將尸身送回去,怕是到了人都臭了,況且齊國君和齊皇後也不會善罷甘休,您就讓皇上再想想,總歸得有個萬全之策不是?」

眉間冷然,許淑賢說︰「那讓公主死在異鄉,這尸體放久了人就會活過來嗎?落葉也得歸根啊。」

「奴知道皇後重情義,看著大齊公主可憐,可皇上那邊也得有個考量。」

「事已至此,還如何考量」,突然,許淑賢悲痛不已,掉了一滴柔和的淚︰「本宮從未求過皇上,就這一件事,公主也是個可憐人,李公公幫本宮一把,在皇上耳朵多言幾句,把公主送回去吧。」

李德全嚇的一跪,砰砰兩個響頭︰「皇後娘娘折煞奴才了,奴才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敢忤逆皇命啊,娘娘請回吧。」

右手有些不能動了,許淑賢疼得厲害,就姜雪那一簪子,是用盡了力氣的,雪水一冰,痛入骨髓,可再痛也沒有回宮看到那安詳尸體的痛!

她咬牙,憤然離去。

直到沒了人影,李德全才爬起來,彎腰拍了拍膝蓋上的雪,低聲︰「皇後娘娘何苦操心大齊公主到如此地步,竟連皇上都忘了問了。」

畢竟蕭晟淵現在還在里面咳呢,咳的他胸膛內里火燒一樣︰「給朕……把皇叔叫回來,朕要見、咳……他。」

謝良說︰「皇上,攝政王這會還在西北大營呢,攝政王妃公然抗旨,也在大營了。」

「北大營,孤狼軍!」蕭晟淵怒道︰「都反了天不成!查清楚了嗎,那張進可是攝政王妃殺的!」

「皇上,右相劉遠同張進死狀相似,皆被一劍封喉,另斷了雙腿,膝蓋骨是被生生掀下來的,倒……像個高手。」

雖然心下百般不願替穆安去責,可謝良更不敢亂做定論,只能硬著頭皮細細說清楚。

蕭晟淵一听,青著臉說︰「高手!你看攝政王妃像能掀膝蓋骨的人嗎?可不是她,還能是誰?天子腳下,縱容賊人為非作歹,朕的面子何存,今日殺了劉遠,明日是不是就來取朕的命了!」

「皇上息怒」,謝良跪首。

「給朕查!掘地三尺也要把凶手抓出來,挨家挨戶的查!宮里也要查,大齊公主莫不是自己暴斃的,那脖子上的勒痕還能是她自己抓的不成!」

「大搖大擺進了後宮將人殺了,數百禁衛軍竟然無一人察覺,三日之內查不出結果,提頭來見!」

謝良大汗淋灕︰「是,皇上。」

他一出去,蕭晟淵當即大手一揮,一旨詔書——傳攝政王即刻回京。

宮里傳旨的人戰戰兢兢的立在帥帳外,雙肩挺的發麻,寒日里的日頭都快落了,昏昏沉沉的壓在頭頂,讓人喘不上氣。

奚九從帳外回來,睨了那人一眼,仰首︰「讓個路。」

那人麻木的往旁邊挪了一下,卑躬屈膝︰「勞煩大人同王爺說一聲,小人有旨要傳。」

「什麼旨?」奚九招手︰「拿來本將先瞧瞧。」

「是皇上的聖旨,大人能否將王爺請出來。」

傳旨的人來了這西北大營,在蕭辭的地盤,就得像個鵪鶉似的夾著尾巴做人,同誰說話都低著頭,恭恭敬敬。

這副樣子讓奚九十分不屑,冷哼一聲頓時失了興致,轉身就進了帳。

「外面那人站了一個時辰了,王爺不打算把人叫進來?」

從蕭辭腿上滑下來,穆安微驚︰「已經站了這麼久了,怕是凍壞了。」

奚九︰「可不是呢,人都僵了。」

蕭辭面容不清,稍稍後仰,淡聲︰「那就送個手爐出去,別凍死了。」

奚九︰「……」

「噗嗤」一聲,穆安笑道︰「那倒不至于,哪有那麼容易就凍死的。」

嘴上這樣說,她還是隨手丟了個手爐過去,奚九抬手接住,嘴角一抽︰「王妃,這是?」

穆安︰「沒听王爺說嘛,送出去,讓那人再多站會。」

幽幽嘆了口氣,奚九搖著頭快步出去,一掀帳就冷了臉,外面揣謝聖旨的人抬頭看了他一眼,以為是蕭辭出來了。

奚九懶得搭理,隨手扔了手爐過去︰「拿著。」

「大人?」

奚九已經轉身進去了,他到旁邊坐下,沉聲︰「京里現在正鬧著呢,禁衛軍挨家挨戶的搜查,戶部忙的不可開交,錯一個人的信息都不行,皇上這次可是非要抓個人了。」

「京城那麼大,抓一個人還不簡單」,蕭辭眼皮未抬,說︰「就看皇上想抓什麼人了。」

「這大齊公主死的麻煩,若是大齊知道了,怕是會邊境動蕩。」

穆安咋舌,靠著桌子懶洋洋杵著︰「只要大涼世子一日不離京,料那齊國君也只能啞巴吃黃連,他不敢。」

奚九點頭︰「王妃說的是,可這大涼世子總不能一直待在京城,皇上總要給齊國君一個交代。」

「那就是皇上的事了」,穆安渾然無味的笑對著蕭辭︰「夫君說對不對啊?」

蕭辭勾了勾唇角︰「聰明。」

暗自扶了扶額頭,奚九沒眼看,他半垂著頭,低聲︰「那總不能讓那人在外面站著吧,皇上若是結結實實的怪罪下來,王爺也不好過,要不末將去將人叫進來,王爺就睜只眼閉只眼將這旨接了?」

蕭辭︰「接了你替本王回去?」

「王爺說笑了」,奚九搖頭,他去京城做什麼,怕是蕭晟淵一怒之下給他砍了。

「那就讓他站著,站會遣回去就是了」,蕭辭起身,看著右手邊掛著的利劍,手入劍柄,身姿蕭然說道︰「本王不回去。」

「那可就是抗旨了。」

「切——」,冷嗤一聲,穆安悠哉悠哉插了一嘴︰「旨都沒接算哪門子抗旨,門口那人不沒宣旨嗎?皇上也不知道派個膽大的來,差個啞巴就想將王爺召回去,白日做夢。」

奚九苦笑︰「按照王妃的意思,末將還得讓外面那人學學說話不成。」

穆安︰「先學會張口吧,或者你回京提醒一下皇上,想在西北大營撒野的起碼得換個不要命活膩了的來,說不定還能叫兩聲。」

可算是將穆安的毒舌體會了個深刻,奚九轉眼看向蕭辭。

就听他道︰「別讓人站在本王門口礙眼,再者著人傳個信回去,大涼世子若是閑的無聊可到城外賞雪。」

奚九應聲,退了出去。

穆安一骨碌粘上蕭辭︰「你這是邀請沐珣城外相見?」

「有點事想問他。」

穆安也沒問是什麼事,來了西北大營原本煩悶的心緒驟然明朗了很多,諸多煩心事她都能想一茬過一茬,若是實在不想動,那便干脆不想了,反正她知道有蕭辭在身邊,無論如何她都不用操心太多的。

西大營都知道攝政王來了,可幾天也沒見到人影,就連北大營的孤狼軍都肅靜了許多,整日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奚九下了令,西大營有人越界輕飄飄的擋回去。

裴赫啐了一口酒氣,抬眼示意一旁的楊碩給他滿上。

「裴哥,這攝政王不出頭,我們就是想尋個機會給他點不痛快都不成啊,女乃女乃的。」

楊碩同裴赫躲在無人處喝酒,已然有了醉意,他現在同裴哥都是這西北大營里的小嘍,人為刀俎,他們為魚肉,之前有多風光,現在就有多下賤。

楊碩一口一個「裴哥」叫著,听的裴赫極其不舒服,甩開這醉鬼的手,他眉間冷然,醉意全無,低罵幾句︰「你想死別拉上我,想給攝政王不痛快,也不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

「裴、哥」,楊碩又重新拉上他︰「小弟就是氣不過,攝政王真不是個東西,三王爺就被他這麼辦了,那寧古塔去了還能活著出來嗎?若不另尋他法,我們就要在這西大營低賤一輩子了,你甘心嗎?」

憤然踹翻了面前的桌子,酒壇稀里嘩啦碎了一地,嚇得楊碩一個激靈,跌坐在了地上。

裴赫怒然︰「如何甘心!若是三王爺還在,哪還有他攝政王的後路,我同他勢不兩立!」

楊碩雙眼一睜,吞了一口唾沫,酒突然醒了大半,驚懼的指著裴赫身後︰「裴裴…裴哥……」

裴赫冷眼盯著他︰「別他媽這麼叫老子,這西大營遲早拿回來!今日恥辱定要他奚九好好嘗嘗!」

「裴……」楊碩爬了起來,仍然看著後面。

裴赫一回頭,就看到奚九面無表情的端正立在門口,冷聲︰「給本將拖出去,打!」

裴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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