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穆安到了席上,好多小臣都起身對她行禮,至于那些位高權重的,禮貌性的拱拱手,點點頭,穆安笑笑,一一回禮。
余光一瞥,西邊的人已經蠢蠢欲動,看樣子準備離席,穆安皺了皺眉緊步過去︰「各位大人留步,可是招待不周,各位大人才要匆匆離開?」
這里有數十人,帶頭的是個眉頭緊鎖,看起來就凶巴巴的人。
南宮小聲︰「李嵩,三朝重臣李明之子,先皇身邊的人,今任戶部侍郎。」
李嵩打量著穆安,拱手︰「臣見過王妃。」
「李大人免禮」,穆安笑眯眯道︰「剛來李大人怎麼就要走呢?」
李嵩看了身後的人一眼︰「攝政王不在,臣也不敢過多叨擾,家中還有事,就先走了。」
見穆安是個姑娘家,李嵩以為他們最多寒暄兩句就能退了,結果她一說完穆安就大喇喇搖頭︰「那怎麼行,正是因為今日王爺不在,我才得更好的招待你們啊,不然回頭王爺該怪罪我了。」
李嵩皺眉,和女人掰扯他也不行啊。
南宮戳了穆安一下,小聲在她耳邊介紹了李嵩身後的佐領閆萬,是如今這些人里面和蕭坤最相熟的人。
穆安注意到從一開始他就臉色陰沉,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閆萬推開李嵩,幾分不耐煩的對穆安道︰「王妃一介女眷,太妃說的有理,這種場合還是不要拋頭露面,回屋里歇著吧。」
他嗓門不小,把周圍的人眼光都吸引了過來,穆安輕笑︰「閆佐領此言差矣,誰說女兒家就一定要三從四德了,我穆家的女兒文可筆討奸佞,武自然也可殺敵四方,要論武功,閆佐領還不一定是我的對手呢。」
閆萬臉色一陰。
正僵持著,突然身後響起了掌聲,穆安回頭,發現是歐陽落,他身影端正瀟灑,一雙鳳眼微揚,青珀色的衣角飛揚,說是風流倜儻也不為過,他開口贊賞︰「草民夸王妃一聲女中豪杰不為過吧?」
沖他一笑,穆安拱手︰「歐陽公子謬贊。」
「咦」,歐陽落疑聲︰「王妃識的我?」
「自然識的,歐陽公子大名鼎鼎,京都誰人不知,誰人不識。」
這話听的人舒服,歐陽落發現這王妃和別的官家小姐不一樣,落落大方,卻又敞亮,不造作扭捏,他喜歡。
既然喜歡就要站在一起了,對上閆萬陰騭的目光,歐陽落臉色一垮,嗤笑一聲︰「這不是閆佐領嗎?怎麼剛才沒瞧見你,你也不吱一聲,前兩日你誤傷了我的鋪子還沒賠錢呢。」
穆安好奇的睜著一雙眼楮,打算看戲。
閆萬奉然起身,拿著劍就要大步離開,被歐陽落伸手擋住︰「閆佐領見了人怎麼招呼都不打,分明是你欠我錢,怎麼一副我欠你錢的樣子?」
「歐陽落!」閆萬咬牙切齒︰「你別得寸進尺!」
「哎呀」,歐陽落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斜著眼尾,後退一步,連忙挺直腰板拱手︰「閆佐領生氣了,草民無權無勢的,得罪了閆佐領那可如何是好?」
還「無權無勢」——周圍的人擦了擦額角,嫌棄的不想看他。
穆安也覺得此人對口味,還沒來的及樂,歐陽落就把矛頭扯給她,笑眯眯道︰「王妃你說草民現下該如何?」
穆安一愣,無辜的看著他,眨了眨眼,隨後輕咳一聲,大義凌然道︰「自然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她尾音高揚,就跟個挑事的頭頭一樣,跟在閆萬身後的人都沉了沉眉,他們今日還有要是要辦,怎麼能關在這王府之中。
在他們眼里,穆安一個女人什麼都不懂在這玩他們。
李嵩拉了閆萬一下,低聲︰「佐領,我們該走了。」
閆萬抬眼看了一下日頭,再拖蕭辭就該出宮了。
他猛然一拂袖子,冷聲︰「銀錢隔日便會送到歐陽公子府上」,扭頭對身後的一排人道︰「我們走。」
一看他們要走,穆安急了,輕喝一聲︰「不行!」
李嵩欲哭無淚的回頭怒視︰「王妃還要如何?」
「不如何啊」,穆安垮著臉︰「既然是大喜的日子,各位大人開開心心的來,自然要開開心心的回去,這般陰沉著臉,那可不行。」
「……」
這是什麼歪理!
李嵩正要怒氣沖沖的辯駁,就人通傳的人高喊︰「三王爺到——」
低眉看了南宮一眼,穆安不動聲色。
蕭坤一身煞氣的進來,看到李嵩周圍的人明顯瞳孔縮了一下。
李嵩等人愣了半天,才作禮︰「見過王爺。」
「你們怎麼在這?」蕭坤凝聲,這些人平日里不是月復誹蕭辭,就是在蕭景炎面前甩臉子,蕭辭婚宴,他們潑髒水還來不及呢,跑來喝酒,他是不信的。
不止他亂了,李嵩等人也亂了,按照計劃,蕭坤不應該在宮里嗎?怎麼會來這!
他們幾人眉來眼去,表情一沉再沉,穆安莫名的覺得不對。
閆萬上前一步︰「王爺一早上都在府里?」
「不然呢?」蕭坤冷笑︰「要是本王今日不來,恐怕就見不到諸位吃酒的場景了。」
閆萬臉色當即一白︰「王爺恕罪,今日攝政王不在府中,臣等便要離開。」
蕭坤掃了周圍一圈,凝聲問穆安︰「大婚當日,皇叔不在府中,去了何處?」
穆安心下一緊,她突然有種不好的念頭,這恐怕不是一場小的變故,壓下聲,重新換上一張笑臉,穆安抬聲︰「王爺不在京城,至于去哪了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可笑至極」,蕭坤看著李嵩等人的神色好像也猜到了什麼,轉身就要離開。
穆安快速低聲囑咐了南宮一句,提步就攔到蕭坤面前︰「皇佷留步!」
果不其然,「皇佷」兩個字讓蕭坤的步子一頓,怒眼盯著她。
「今日皇嬸大婚,怎麼,皇佷匆匆來一趟就要走,酒都不喝?」
此刻蕭坤臉色寒的厲害,他得快些進宮,就要一把推開穆安,結果不成想被手疾眼快的嚴寬擋住。
嚴寬沉聲︰「王爺自重。」
「讓開!」蕭坤從牙縫里吐出來兩個字。
穆安跟著冷了臉,差人拿了一壺酒,挑釁道︰「皇佷是看不起我這個皇嬸,還是看不起你皇叔啊,之前別宮盛宴,皇佷迫不及待就要灌酒,如今皇嬸好言相勸敬你一杯你不吃,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
俗話說得好,敬酒不吃就該吃罰酒了。
蕭坤注視她良久︰「皇嬸當真要與本王喝酒,就不怕失態。」
說完不給別人反應的時間,穆安回頭大聲命令嚴寬︰「去,將府門關上,今日本王妃偏要替夫君酒過三巡,我倒要看看,誰先失態!今日,我若不倒,誰也別從這個門踏出去!」
「……」嚴寬大驚失色,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袖︰「王妃不可。」
這是什麼場合,她一介弱女子如何和一群大老爺們拼酒,恐怕一杯就倒,到時候他如何向王爺交代!
以為穆安只是一時興起說錯了話,提醒一下便好,豈料穆安抬頭不明所以的瞪著他,一揮袖子︰「還愣著做什麼?快去啊!」
嚴寬杵了半天,才低聲︰「王妃,王府沒門了……」
門都讓你拆了,還怎麼關上?
穆安︰「……」
她忘了。
沒事,抿了抿唇,她抬眼︰「那就讓王府的侍衛門口守著,本王妃今日不醉,誰也不能出去!」
嚴寬臉色難堪︰「是,王妃。」
嚴寬一走,武清文板著臉過來,臉上刻著兩個大大的字——荒唐!
從他眼里,穆安都能讀出來他此刻的想法!
蕭坤不成體統,娶個媳婦也荒唐的緊,妄作禮法。
看到他穆安突然眼楮一亮,笑呵呵的過去︰「不如今日這個見證就讓武相來做,公平公正。」
武清文黑著臉,他不恥和女眷掰扯。
對他的冷臉穆安熟視無睹,繼續巴巴,死皮賴臉的擋住武清文的去路,笑眯眯的讓人搬來椅子,奉上好茶,請人入座,卑躬屈膝︰「勞煩左相了。」
武清文︰「……」
他何時同意了!
蕭坤怒喝︰「穆安安,你到底要做什麼?」
「唉唉唉,不可直呼長輩姓名的」,穆安假裝生氣︰「皇佷這麼大火氣做什麼,不就是喝個酒嗎,難不成你們一群人還能輸給我區區弱女子不成?」
蕭坤一噎,當即大手一揮︰「來人,上酒!」
穆安也沒阻止,任由他讓自己人上酒。她上的酒恐怕某些人還不敢喝呢。
嚴寬立刻騰了一張大桌子,五香扶著穆安坐下。
許是瞧不起穆安,蕭坤只上了一壺酒,閆萬自告奉勇︰「王爺,我來。」
看了他一眼,蕭坤點頭。
到穆安對面坐下,閆萬給兩個酒杯都滿上,陰聲︰「王妃請!」
勾唇一笑,穆安神識進了系統︰「醒酒藥有用嗎?」
系統︰「醫療室新配的,能瞬間吸收所有酒精,類似于古籍中的酒蟲,可保千杯不醉。」
心下微動,捏著手中的酒盞轉了一圈,穆安重新放下,神色為難的搖搖頭,開口道︰「這個不行!」
眾人一愣?這是要反悔不成?
閆萬大笑︰「王妃這是後悔了?」
一本正經的搖搖頭,穆安道︰「不是。」
說著她就拿過桌子上的酒壺,猛然站了起來,掀開蓋子,對蕭坤一抬下巴,眾目睽睽之下一飲而盡。
輕喝一聲「痛快」,穆安笑道︰「這樣才有意思,閆佐領,該你了!」
一旁的嚴寬吞了口唾沫︰「……」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