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相安無事,慕容蘭文和八尾妖狐湊上前,一同看向小胖子給我留下的箱子。
箱子打開,里頭放著特制的筆記本電腦。
在我打開電腦的同時,就自動開始播放畫面。
畫面時間顯示的是昨天晚上九點多鐘,地點我看不清楚,像是某處山坡上的亂葬崗。
盯著畫面沒過多久,一輛綠色卡車呼嘯而過,停在了山坡一隅。
車子上下來兩個人,一個刨土,另一個從車箱里拿出一個睡袋。
在亂葬崗胡亂刨了個坑後,兩人扔下睡袋,填土跑路,路邊便多了一座無名孤墳。
畫面開始快進至十倍速,天空飄起了細密的雨絲,堆砌的簡陋墳頭在雨水澆灌下崩塌。
忽然間,一只沾染鮮血的柔荑從土中伸出,接著另一只手也破土而出。
戴天晴撕開睡袋,狼狽的從土里爬出,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畫面飛速快進,戴天晴一直在原地等到天方破曉,一輛黑色越野車停在路邊。
戴天晴似乎早有預料,打開車門走了進去。
車上的人走到鏡頭旁,沖著我微微一笑,旋即收起鏡頭。
隨著一陣搖搖晃晃的黑場,以及汽車發動的聲音,屏幕的視頻資料也跳彈出,並自行銷毀。
秦茵慌張要操作電腦,可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資料銷毀。
打開後台資料存儲後,秦茵有些惋惜的道︰「這台電腦後台有遠端控制,否則我還能想辦法鑒別真偽。」
「不用檢驗,肯定是真的。」
我強忍下心中悸動,沉緩聲說道︰「畫面上的人叫李拂曉,是肅清者聯盟的執劍人,我曾經和這家伙打過交道!」
「他的眼神,我一輩子也忘不掉!」
戴天晴沒死,和我一樣都被李拂曉留下一條命。
可在這之後,我和戴天晴就斷絕了一切聯系。
李拂曉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還有,戴天晴離開肅清者聯盟以後,究竟去了什麼地方?
電腦屏幕短暫閃黑,忽然自動亮起了實時視頻,屏幕中顯示的是一間昏暗辦公室,以及李拂曉的一張大臉。
「李先生,想必看過視頻以後,你應該明白,我並非是你和戴天晴的敵人,反而是朋友關系。」
我漠然聲道︰「你玩弄羞辱我,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並無任何羞辱之意,只是大勢所需,大勢所趨而已。」
李拂曉溫聲說道︰「接下來我要和李先生商議的事情,不能有任何旁觀者在場,更不能錄像,錄音。」
「當然,我的視線僅在屏幕的範圍內。如果李先生做手腳,我也無法辨析。」
「但是我們今天的談話內容一旦泄露出去,你和我都要死。」
我示意所有人離去,並把門關上,屋子里僅剩下我和一台電腦,我這才凝重聲道︰「說吧。」
「戴天晴的離開,是自願的。」
我急忙開口問︰「她去了哪,為什麼去?」
李拂曉仍舊用不溫不火的語氣說︰「我知道答案,但是不能直接告訴你,只能透漏一部分——她在我的幫助下,正躲避一次大災。」
「而且這場大災難,波及到的不僅是戴天晴,還有你。」
得知戴天晴沒死,我稍稍放下了心,用同樣淡然語調回道︰「天災人禍,向來不可避免,我可以度過屬于自己的劫,無需你來幫忙。」
李拂曉稍有愣神,顯然沒有料到我會如此回答。
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說道︰「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可以告訴你戴天晴的下落,以及一切事由的原委。」
「你不用擔心,這個條件不會讓你太過為難。」
我問︰「什麼條件?」
「李芳死,伊兵離開,小胖子只是代理珠州肅清者聯盟,他性情耿直,難當大任。」
「最近我會派遣一個新人前往珠州,由她來擔任總督,而你負責暗中輔佐,和我一樣成為執劍人。」
執劍人麼……
接下來的時間里,李拂曉不厭其煩的向我講述了關于執劍人的事。
對肅清者聯盟這種龐大的組織來說,不僅要盟主、總督、總署這種面子工程的掌權人,其特點是必須正面,可以站在陽光下進行宣傳,推廣。
正如之前德高望重的李芳,公認女神戴天晴。
可組織既然能做到這麼大,背地里就不可能一點髒事也不做。
暗殺、刺探、剿滅任務……一切見不得台面的東西,都得執劍人來做。
之前我一直疑惑,為什麼花都的金彩實力高強,卻寧願假死,也不願意出現在肅清者聯盟內部。
現在看來,金彩就是花都肅清者聯盟的執劍人。
在李芳死以後,珠州的時局開始變得動蕩不安,必須要強有力的人站出來當執劍人,才能穩住局勢。
當初各方勢力紛爭格局,執劍人要做的事情有許多。
但現在魔族入侵,執劍人要做的事,基本與誅滅魔族有關,與我幾乎不謀而合。
因此李拂曉才會說,當肅清者聯盟的執劍人不會給我造成太負擔。
听李拂曉解釋得口干舌燥,我大地上知道他的誠意,但平白無故受人驅使,我心中仍有些不爽。
我問︰「就算是這樣,我憑什麼幫你?」
「戴天晴的下落,我可以自己去查,沒必要非得經你之手。」
李拂曉淡然笑道︰「組織下令,原本是讓我除掉戴天晴的,我饒了她一命並伺機將其放走。」
「就沖這一點,你就該幫我。你只需幫兩個月,時期一道,你我之間恩怨兩清。」
話倒是沒錯,我微點了點頭表示贊同,隨口回道︰「事情我答應了,不過有兩件事我想向你請教。」
「請問。」
「第一件事,你打贏我就算了,為什麼還要用新聞播報的方式來羞辱我?」
李拂曉似乎早有預料,不急不緩的回答說道︰「李先生,現在世間最強大的兩個組織,是肅清者聯盟和財閥集團。」
「可是最有名望的人,卻是你李天賜。」
「先拆了肅清者聯盟花都的分部,又在平城救下肅清者聯盟和財閥集團兩萬余人。炮彈是肅清者聯盟打出的,你擋住炮彈,把人全給救了。」
「你踩著兩大組織,站在高處成為眾人的風景,我肅清者聯盟顏面何存?」
我不屑道︰「你若是能心中裝著萬人性命,何至于被我踩在腳下?」
李拂曉輕搖了搖頭,「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們在這邊救了一萬人,另一邊可能要死十萬人。」
「肅清者聯盟在人們心目中的信服程度高了,信徒多了,邪教就會變少。就算不是為了肅清者聯盟的臉面,我也必須要這麼做。」
李拂曉的解釋,倒也合情合理,只是有些卑鄙。
我再度詢問︰「你今年二十八歲,一身的武藝是怎麼來的?」
李拂曉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淡笑著說了一句︰「李先生,這世間並非你一個人是大才。」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李拂曉實力能強過我,雖是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我能夠接受。
視頻電話掛斷之前,李拂曉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把電腦銷毀。
因此在掛斷的同時,我便誦唱咒語,記載了一切證據的電腦,也焚化成了飛灰……
四合院是斗拱榫卯結構,因此垮塌的地方很快就修補好,當晚就能讓我入住。
不知是因為對動蕩時局的惶惑不安,還是對我個人的眷念,縱然八尾妖狐對慕容蘭文又懼又怕,還是選擇留在四合院。
陸鶴鳴一如既往的沒有半點動靜,我將其裝入青銅棺槨中,深埋入四合院地下,以掩人耳目。
我現在能做的,要做的,就只有等。
等到陸鶴鳴肉身與靈魂交融,而我自身實力再更上一層樓,能與世界上頂尖戰力博弈,才能夠扭轉乾坤!
在這之前,我只能選擇和拓跋一樣,找一個悄無聲息的地方,悄悄的蟄伏著……
次日清晨,小胖子再次趕到門口。
這一次,他沒敢再敲門,而是隔著老遠扯著嗓子喊︰「李先生,我可不是來打架的,我是來送東西的!」
「你願意要就要,不願意要,我就放門口了。」
小胖子把東西放下就要溜,我站在陽台上一躍而下,剛好站在他的身前。
小胖子立即警惕的擺出戰斗姿態,「李先生,我可不是來打架的!」
「放心,我也不是。」
見我出言利索,神色如常,小胖子驚奇道︰「你恢復了!?」
「是。」
小胖子咧咧咧嘴,「李先生你總算是恢復了,你可不知道,昨天晚上我被慕容蘭文和八尾妖狐追得雞飛狗跳……」
「說正事。」我打斷說道。
「您不說我差點都忘了,李拂曉派我來帶您去報道,不過在這之前,得換上一身執劍者的新衣服。」
我帶著李拂曉給的銀色手提箱,回到房間後打開,里頭是一件通體漆黑色的皮衣,唯獨胸口有一只燃燒著火焰的鳥紋。
除衣服以外,還有一個緊貼著臉的面罩,雖然覆蓋住整個面容,但並不阻礙行動和視線。
只是……我朝著外頭的小胖子喊了一句,「這件緊身皮衣穿著和變態一樣,能不能換一件?」
「沒了,執劍者只有這一套衣裳。因為是特質材料,拉伸延展性好,以及不容易破損可防刀槍,制作難度大,就顧不上美觀。」
「行吧。」
……
前往肅清者聯盟的路上,我不由詢問道︰「自從李芳死後,伊兵失蹤,唯一能掌控珠州大局的,就只有戴天晴能算得上半個。」
「除了她之外,還有誰能當珠州附近三省總督?」
「我也不知道,那人剛調過來和我接班,我還沒見著呢。」
……
新接任的人還沒到,我被文員們帶著前往辦公室接待。
頂樓左邊靠陽台的辦公室,擺設還沒有變。
兩個挨在一起的辦公桌,牆壁上貼著外賣送的小貼紙,是戴天晴一張一張黏上的,門旁還擺著金魚缸,也是曾經戴天晴布置下的。
可惜,里面的魚已經被換成了兩條不一樣的,估計以前的已經死掉了。
記得第一次來肅清者聯盟的時候,李芳就是把我安排在這間房,現在成了陳安寧的辦公室。
她正坐在辦公桌前處理文案,注意到我的目光時,她眼眸中閃過一抹疑惑,隨即繼續低頭工作。
由于我與李拂曉之間的約定,在前往肅清者聯盟的時候,不能表露出真實身份,只能穿著一件黑色緊身皮衣。
穿這身衣服的時候,說話會自動改變音量,除非是很熟悉的人,否則絕不可能認出我。
李拂曉需要的,並非是我本人,而是一個沒有面目和身份的執劍人……
正北辦公室大門打開,紅木辦公桌仍在,只是不見當初引我上路的那位老人。
李芳,實力絕頂,聰明絕頂,終為大勢一棋子。
僅僅三個月,一代新人換舊人,便再也沒有他的蹤跡……
砰砰——
房門敲響了兩下,一個身著白衣,手里拎著行李箱的年輕女人,站在門口直直盯著我。
活力,自信,年輕,是我從女人身上看到的氣質。
「你就是珠州的執劍人?」
听到女人的聲音,我不由得渾身一顫。
她……很像戴天晴,眉眼不像,嘴巴不像,聲音也不像,但除了細節,渾然一體的整個人哪都像。
尤其是那股鋒銳且活力十足的氣質,像一把被剛鍛造出的寶劍,透著火焰的溫度與鋒銳。
見我良久不吭聲,女人湊上前好奇的打量著我,「你是啞巴?」
一旁的小胖子代為答道︰「執劍者有規矩,不能輕易與他人交談,更不能和肅清者聯盟內部人員有過多的交涉。」
「哪來這麼多奇奇怪怪的規矩……」
女人咕噥了一聲,旋即自顧的介紹說道︰「我叫戴曙,是肅清者聯盟西川總部培訓出來的新一期學員。」
我不由皺眉,「袋鼠?」
「愛戴的戴,曙光的曙。」
戴曙並未介意我的話,而是饒有興致在屋子轉了一圈,「好漂亮的地方!這里就是我的辦公室?」
「是。」小胖子從桌子底下拎起一個包裹,「珠州的事想必上頭已經都和你交代清楚了,你自己就慢慢模索著來。」
小胖子如釋重負的大松了口氣,「我原本就不懂管理的事,非要我來干這種活,比和人干一仗還累。」
「李……額不,執劍人,再見!」
小胖子朝著我揮了揮手,笑嘻嘻的從七樓一躍而下,上車後揚長而去。
戴曙翹起二郎腿坐在桌上,掏出口香糖扔進嘴里,「你吃不吃?」
還沒等我回答,戴曙就將口香糖瓶子給收了回去,「差點忘了,你戴著特質頭套,沒辦法吃東西。」
……
「總督,您的外賣到了。」
「放那兒吧。」
秘書送來一份鴨血湯,戴曙掀開蓋深吸了一口,滿臉的陶醉。
「執劍人,你介不介意我邊吃東西邊和你聊。」
「無妨。」
我刻意與戴曙拉遠了些距離,看她狼吞虎咽的模樣,一時間不由得有些恍惚。
記得之前和戴天晴一起辦公的時候,她最喜歡點的就是鴨血粉絲湯,每次我受不了味道,都讓她去陽台上蹲著吃……
戴曙吸溜著東西,含糊不清的道︰「上面這次派遣給我們的任務,是前往洛陽城,尋找塵封李王墓中的虎符。」
「時間要求是十五天以內,除了裝備支持以外,就只有我們兩個過去。」
說話的功夫,戴曙就把鴨血粉絲湯吃得一干二淨,順手撕下便利店的標簽,貼在背後的牆壁上。
戴曙自顧的念叨道︰「五天發掘一個墓穴,簡直是天方夜譚,咱們糊弄一下就得了,能干就干,干不了隨便寫份報告糊弄上去。」
「喂,我和你說話呢。」
戴曙縴眉微蹙,不悅的道︰「就算執劍人不能和肅清者聯盟的成員有過多交流,但你連一個字也不願意多說,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難道因為我是個新人,看不起我!?」
我看著牆壁上熟悉的標簽,愕然詢問道︰「你和戴天晴之間,有什麼關系?」
「戴天晴?」
戴曙愣神了好一會兒,方才恍然大悟似的道︰「你是說之前因公殉職的肅清者聯盟總督吧,我大概知道她的一些事跡,但從來沒見過面,算不上有關系。」
「相比較她,我對珠州那個叫李天賜的風水師更感興趣,據說會許多了不得的禁忌道術,可惜被肅清者聯盟的人給打傻了……」
我沒有理會戴曙的碎碎念,而是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像……太像了,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除了五官上的差別以外,戴曙和戴天晴簡直一模一樣!
就像是新瓶裝舊酒,無論外表有再大差別,味道也別無二致。
戴曙,曙光所致,雨過天晴……雖說牽強了一些,但戴這個姓氏並不多見,我總覺得她和戴天晴之間,必定有著什麼密不可分的關系!
此時,我也顧不上肅清者聯盟的規矩,打量著四下無人,這才小聲詢問道︰「你在肅清者聯盟總部學習了多久,之前是做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