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她就是我的神

「這次很抱歉,因為此前答應過穆雨,不想對她食言。」他聲音低沉,語氣輕柔,「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他根本就沒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不會再這樣了。」我說,「意思就是此後不會再跟我們來往了嗎?」

「嗯。」他回答得很快。

「看來你是生氣了。」我說,「不過我可以理解。」

我確實可以理解。

他以為我是我姐姐,所以打算給她補償一筆錢。

的確,他讓我簽約時,是覺得我姐姐還活著,還給他生了孩子。

今天他知道全都是假的了。

他被耍了。

說完這句,繁華先是沉默,良久,又握住了門把手,準備開門。

我當然不能讓他就這麼走了,忙說︰「你等等……姐夫。」

繁華姿勢停下,沒有說話。

這麼叫他感覺還真別扭。

「我不是一開始就想冒充我姐姐的,而是我的記憶力出了一些問題,後來又因為一些陰差陽錯……不過這些不是重點。」我說,「簽合約時我是故意想騙你,原因……是我很討厭你。」

繁華說︰「合約不會有問題。」

我說︰「我知道。」

其實我不知道,但我的目的又不是跟他吵架。

我爸爸自己選擇說開了我姐姐的事,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畢竟他還沒有老糊涂呢。

或許,我爸爸其實並不在乎那筆錢,亦或許那筆錢已經無法更改。

我說︰「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很討厭你,因為你那樣傷害我姐姐。雖然我姐姐是患病去世,但我認為有你的原因。」

繁華的語氣很平靜,他說︰「完全是我的原因。」

雖然我是絕對相信我爸爸的,但听到這句話,我的心里還是難受了一下,追問道︰「所以你真的那樣傷害過我姐姐嗎?」

「是。」他仍答得很平靜。

「就……」我也不知道自己想確認的是什麼,明明我都已經知道了,「出軌,打她……都做過是嗎?」

「不止如此。」他轉過了身,平靜地看著我,「我還做過更過分的,但你爸爸不知道。因為你爸爸當時在昏迷,他醒來時,菲菲已經走了。」

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但我的心髒的確是在痛。

其實自從我醒來後,我就總會出現這種痛。

梁醫生對此的解釋是,可能是我的頸椎出了些小狀況,壓迫到了一處神經,這處神經的反射區在心髒。

心髒處略略疼痛也的確是頸椎不健康的征兆之一,加強運動可以緩解。

這些年我很注意保養,所以情況也確實緩解了不少。

不過,我內心深處其實一直不太認同他的診斷。

因為這些痛全都是跟情緒有關的。

這五年,我必須盡可能保持冷靜,遠離各種文藝作品。

因為其中的痛苦、哀傷甚至憤怒,都會讓我感覺到心痛,太痛苦的故事甚至會讓我感覺到窒息。

三只、尤其是穆騰和穆雨之間有很強的心靈感應,這或許就是我和我姐姐之間的心靈感應吧?

玄關里一時陷入了沉默。

最終是繁華先出了聲,語氣很溫柔︰「錢的事不必擔心,手續已經在辦了,不會有紕漏。」

我說︰「但是這是沒有用的。」

繁華沒說話。

我不確定他是否听懂了我的意思,解釋道︰「你給我們錢也沒有用,我姐姐回不來了,她五年前已經去世了,不會再回到你身邊了。而且那三個孩子也不是你的……你就算給我們再多的錢,也換不回來了。」

「我知道。」他看著我,緩緩地說,「你不用說得這麼仔細,我知道。」

我說︰「那你還為什麼要給錢?」

的確,我很想知道他這麼做的理由。

在我心里,繁華是個壞人,是個奸人。

他做了那麼多惡事,現在他後悔了,可是後悔已經沒用了,我姐姐和孩子都沒了。

他又何必要給我們那麼大一筆錢呢?它是完全的賠本生意。

繁華肯定明白我的意思。

他沉默片刻說︰「因為她希望你過得好。」

我皺起眉。

「我也希望你過得好。」他說,「如果她還在,也就是你現在的樣子……如果我的孩子還在,也就像他們三個一樣。」

他溫柔地看著我,說︰「你和他們三個能過得好,這真的……太好了。」

可能是我不夠感性吧。

我不太能夠理解他的話。

我沒辦法從這個邏輯里走出來︰「可是我姐姐已經不在了,你這樣做沒有意義。」

「她在的,」繁華看著我,說,「她怎麼不在?」

我緊張起來︰「你是不是又……」

我不敢往下說,好怕他接下來又把我當我姐姐,那不就是犯病了嘛?

繁華搖了搖頭︰「人們向菩薩許願、向耶穌禱告,向祖先祈福……這些神在嗎?」

「……」

「對他人而言,神不存在于物理世界。但對于信徒而言,神不僅在,而且還可以用來熱愛,用來信仰。」

他說到這兒,微微牽了牽嘴角,露出了一抹溫柔的笑,「存在的意義有很多種,的存在只是其中的一種……而只要心火不滅,她就在我身邊,她就是我的神。」

繁華走後,我回到房間。

胸口仍在悶悶得痛,就像壓著塊大石頭似的,難以喘息。

我拿出一只舊手機,把存儲卡放了進去,里面是音頻。

我站在窗前做了個深呼吸,插上耳機,打開音頻。

它明顯是偷錄的,聲音不是特別清楚,但能听出是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的對話。

通過前面無關緊要的調.情,可以听得出男人好像是從事那種行業的,女人則是個比較有錢的富人。

的確,這種關系是最容易套話的。

正听著,突然,門口傳來了敲擊聲。

我打了個激靈,打開門,見是剛剛被繁華叫來處理事情,也就是上次送槍給我的女保鏢,名叫阿美。

她今天仍舊美麗干練,見到我,先是微微一笑,繼而說︰「穆小姐,放那只兔子的人已經查出來了。」

我見她什麼都沒拿,便問︰「是什麼人?」

阿美說︰「是一位情況不太好的小姐,因為她的身上有點髒,我們就把她留在了我們那邊,免得驚嚇到您和孩子們。」

那位小姐的確有點「髒」,因為她身上有很多血,頭發也蓬亂著,瘦得月兌相,臉色蒼白。

是權海倫。

阿美給我解釋︰「我們一下也沒有動她,這血都是她自己傷口上的。」

我說︰「我看出來了。」

權海倫的左手仍然包著……不,應該說,是左手臂仍然包著。

那個該有手的位置已經空了,只留下被紗布包扎的圓柱。血就是從這里流出來的,沾得到處都是。

這可是重傷,我要是沒記錯,她現在距離手被砍應該才過了一個月,尋常人連病床都下不來。

權海倫顯然體質稍好些,但也是滿臉虛弱,額角淌著冷汗,雖然沒有被綁,但也是軟在沙發上,無力到了極點。

我問阿美︰「我能單獨跟她聊聊嗎?」

阿美干脆地說︰「她是個危險人物。」

我說︰「她已經這樣了,能有什麼危險?」

阿美正要說話,突然眼神一凜,隨即整個人往左邊一側,抬腿就揣了過去。

隨著一聲悶叫,我再看清時,阿美的皮鞋已經踩到了權海倫的胸口上。

權海倫的肺大概是被壓迫到了,她張大嘴巴,活像一條擱淺的魚。

整個過程快到了極點,而我真是嚇得頭皮發麻,連怎麼動都忘了。

踩了一會兒,權海倫的眼神明顯軟了幾分,阿美才移開腿,攥著權海倫的頭發,將她放回到沙發上,退回來說︰「她仍有余力攻擊您,我必須得在您身邊。」

我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剛剛我知道是權海倫撲過來了,但阿美這幾下真的讓我印象深刻。現在我知道範伯伯為什麼會說我雇不起這種保鏢了,阿美的氣場直接把我鎮住了……

權海倫被打了這幾下後,整個人都萎靡了不少,她先是盯著我,又明顯是感覺到了,看了權海倫一眼,有些害怕地斂起了目光。

我強自鎮定著,問︰「我們花園里那只兔子就是你放的嗎?」

權海倫說︰「是。」

我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想殺我嗎?」

「是。」她仍舊垂著頭。

我說︰「你知道這是在犯罪嗎?你在殺人。」

權海倫陷入了沉默。

等了一會兒,我有點急了︰「你怎麼不說話。」

阿美挽起了袖子。

權海倫這才開了口︰「你們砍斷我的手,謀殺我媽媽,也是在犯罪。」

她說著,抬起了頭。

滿眼仇視。

權海倫打我在先,她被剁手在後。

但我覺得,這事是我們這邊不對。

畢竟權海倫打我以撕扯為主,剁手太過殘暴了……

沉默間,阿美開了口,說︰「繁先生已經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珍惜,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我們太太。」

權海倫顯然很不服氣,抬頭看了她一眼,說︰「你們的繁太太卻跟我的未婚夫在勾搭。」

「那又如何。」阿美氣勢絲毫不軟,「繁太太可以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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