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羨之心里驀地一驚，不合時宜的，想起了剛才在舌尖停留過的飴糖。
那糖是唐寶給他的，很甜。
少女給他東西的時候，言笑晏晏，唇畔笑渦淺淺，一點也不做作，明媚鮮妍極了。
「為何？」
趙羨之下意識地蹙眉，「師父若是在意今日趙思德來鬧事，羨之可以保證，此事與她無關。不僅如此，她還曾為父親解圍……」
「若她當真只是個只會鬧事的鄉野村姑，倒好了。」
範正言語氣冷冷，「你可知，今日她去了何處，做了何事？」
之後，把唐寶今日在市場上的機智表現娓娓道來。
「她還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說動‘祥瑞堂’的大夫給她治腿……羨之，你我的秘密，不能冒一點風險，她接觸的人越多，就越可能泄密！」
「若秘密暴露，到時候死得可就不止一人。為師明日會引她上山動手，到時候你只需裝作不知即可。」
趙羨之負手而立，鳳眸里光華耀目，忽而低聲問。
「師父的意思是，殺一人以救天下人……可是誰就該做這一人？誰生來就該死呢？」
「羨之！」
範正言加重了語氣。
趙羨之抱拳，正色道。
「師父若擔心她接觸外面的人，羨之會設法將她困在此處，斷絕接觸的機會。」
「哼，若是她不知好歹呢？」
「羨之……」
趙羨之只猶豫了一瞬，神情重新變得肅然，「若真到了那個時候，羨之會親自動手。」
範正言略微擰眉，低頭看著自己的愛徒。
許久，終于從鼻孔里嗤出一聲，算是勉強同意了。
罷了，終有一天，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孩子，會成為自己的主子，而他，必須听命于他。
範正言伸出手，「君子一言。」
趙羨之微微一笑，在月色下風華萬千，「駟馬難……」
嘩！
蘆葦蕩旁的小河邊，響起一陣水聲。
範正言立刻警惕，「什麼人？」
趙羨之按了按他的肩膀，「我去看看。」
說罷，輕功掠起，兔起鶻落之間，便悄無聲息地到了河畔，剛才溫潤平和的目光，此刻卻猶如寶劍出鞘，帶著銳利的殺氣。
接著，鳳眸微微愕然。
晈白月光下，河流靜靜地流淌，水面籠罩了一層薄紗般夢幻的霧氣。
霧氣之中，少女破水而出，水藻般的烏發披在腦後，瑩白的肌膚泛起初雪一樣的光澤。
她容顏清麗絕俗，美得像森林間的仙女，又像是攝人心魄的妖精。
趙羨之一時放緩了呼吸。
「呼……」
唐寶無聲而劇烈地呼吸空氣。
她憋不住了啊啊啊！
明明是她先來的，可那兩個王八蛋站在那說話，一直不肯走，害得她只能潛入水里憋氣，可就算她是冬泳一把好手，也不能在水下呼吸啊！
而且，她隱約听到他們在商量，要干掉她？
唐寶抹了把臉，在心里暗罵對方的祖宗十八代，她之前明明啥也沒听到，為什麼追著她不放？
不過罵歸罵，她還是迅速地躲到了一叢蘆葦後面，往岸邊望去。
正對上趙羨之遙望過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