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夜深人靜時……

良醫堂。

房間里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藥味,屏風後的珠簾在風中微微飄動。

時雍同趙胤進去的時候,白馬扶舟剛喝完藥,一個太醫坐在床前,正蹙著眉頭為他把脈。看到趙胤,他懶洋洋挑了挑眉梢,沒有說話。

趙胤也不吭聲,示意謝放將門關上。

太醫切完脈,上前向趙胤請安,「大都督。」

趙胤神色平靜地問︰「如何?」

太醫緊張地回答︰「大有起色。但要徹底痊愈,仍需時日。」

趙胤道︰「折騰折騰死不了吧?」

這話說得白馬扶舟瞬間變了臉色,太醫似乎也不知當如何回答,沉吟著抬袖抹了抹額頭,拘著身子道︰「回大都督的話。死,死不了。」

「出去吧。」

「是。」

太醫拎著醫箱走得迅速,白馬扶舟扔枕頭的動作也很快,幾乎眨眼間就朝趙胤的臉上擲了過來。

趙胤一把接住枕頭,平靜地放回白馬扶舟的床上,沉聲說道︰「有力氣。很好。」

白馬扶舟陰冷冷地笑看著他,「趙胤,本督奉勸你,少打我的主意。不論你想做什麼,本督都不會屈從。」

趙胤抬抬眉,「此話怎講?」

白馬扶舟冷笑,「從天神殿出事那日到現在,我想了許多,除了你趙胤有這個能力和動機陷害我之外,著實想不出旁人有這心機。」

「多謝夸獎。」

趙胤淡定地朝他點點頭,便轉頭吩咐謝放和朱九。

「為廠督更衣。」

白馬扶舟臉色一變,捂住受傷的胸口,一雙涼薄的眼帶刺地審視著他,「你要做什麼?」

趙胤面無表情,「良醫堂是孫老一家養家糊口的地方,廠督再住下去,病人都不敢來了。」

白馬扶舟看著他漆黑而深邃的雙眼,意識到什麼,聲調微變。

「你要把我帶去哪里?」

「詔獄。」

趙胤說得平靜,白馬扶舟卻當即變了臉色,那雙從震驚中回神的雙眼,狹長而冷漠地盯視著趙胤,如同看仇人一般,許久,又揚起的嘴角勾出一抹復雜的笑容。

「好狠。」

趙胤不理會他的憤怒,回頭看時雍,「阿拾。」

「是,大人!」時雍擼起袖子,摩拳擦掌地走向白馬扶舟,那笑盈盈的表情瞧得白馬扶舟莫名後背發冷,猶豫一下,往後縮了縮。

「你要做什麼?」

時雍不答,從針袋里掏出幾支寒光閃閃的銀針,夾在指尖,抬了抬下巴,「趴好。」

白馬扶舟倒吸一口涼氣,看看她,再看看她背後的趙胤,一種不詳的預感襲上心來,讓他抱緊雙臂,防備地看著她。

「你們別亂來。」

話剛落,胳膊上就被扎了一針,白馬扶舟嘶聲輕呼,雙眼怒視時雍,作勢要來拽她的手,可惜,他是一個傷者,剛剛動彈便白了臉,動作還沒有做完,手臂便落了回去。

趙胤見他不肯配合,沉聲道︰「謝放,壓住他。」

「不必!」時雍冷笑一聲,突然扣住白馬扶舟的手臂往頭頂一按,趁他不防直接揪住他的領口往下一拉,露出一個肌膚白皙的胸膛來,在場的幾個男人震驚不已,白馬扶舟更是驚得忘了動彈,瞪大雙眼看著他。

時雍面無表情︰「不想受罪,你就老實些!」

嗤他一聲,時雍不再多話,就著銀針為白馬扶舟行針。

這套針法沒有療傷效果,卻可以避免白馬扶舟因動作過大而大出血,只不過,白馬扶舟本人不知道,硬生生被時雍扣在那里,由一個女子為所欲為。

「你是不是女人?」

白馬扶舟看著時雍一本正經的臉,氣得胸膛起伏,

那雙眼,寫滿了不可思議。

時雍視線自上而下︰「我是不是女人不知道,但白馬公公一定不是男人。怕什麼?」

看她粗暴對付白馬扶舟的時候,趙胤臉色還不太好看,男女授受不親,阿拾對白馬扶舟的動作還是太過親近了,可是,听了這句話,趙胤的冷迅速恢復了平常。

阿拾對白馬扶舟,根本不當男人看待。

他面若清風,白馬扶舟卻氣得差點吐血,呼吸都急促起來。

「混賬!你們到底要對我做什麼?」

「別動!」時雍壓住他胳膊,聲音極其冷漠,而趙胤更是索性不搭理他。

白馬扶舟許多年不曾經歷過這般屈辱,整個身子都繃了起來,在被時雍強行施針的過程中,雙眼直盯盯看著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壓住火沒有同歸于盡。

時雍不以為意地勾了勾唇,輕飄飄掃他一眼。

病中的廠督大人面容清減了些,面色透著蒼白,鼻梁高挺,眼窩深邃,莫名添了幾分艷色,有一種妖嬈病美人的感覺。

她經不得長得好看的男人這麼委屈,語氣放軟了些。

「這就對了,乖乖配合,少受罪。」

——————

趙胤為白馬扶舟準備了一頂軟轎,換上一身雪白的囚服,就那麼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他抬入了詔獄。單間囚舍、數人看守,趙胤親自把他丟入獄中,大門一合, 嚓落鎖,然後二話不說就帶著時雍走了。

沒有和白馬扶舟多說一句話。

白馬扶舟捂著受傷的胸膛,狠狠踢了一腳牢門,在獄卒看來時,又瞪了過去。

「看什麼看?信不信本督挖了你的眼珠?」

獄卒慌忙低下頭,白馬扶舟仍不解氣,順手抓起一個牢里的破碗,就往外擲,落在地板上  有聲。他發了好一會脾氣,沒有人理會,倒是隔壁牢舍的嚴文澤看著他癲狂的模樣,發了善心。

「廠督大人省省力氣吧。再鬧也沒有用,進了詔獄,就如同到了閻王殿,他們沒有人性的,別累著自己。」

白馬扶舟听到聲音,慢慢側過頭去,瞧著那人披頭散發的模樣,突然就動了氣,挑眉看過去,沒給一絲好臉色。

「你是什麼東西?用你來教訓本督?」

嚴文澤呵呵兩聲,冷嘲道︰「我與廠督大人一樣,同是待宰之人。」

一句待宰之人,不知觸動了白馬扶舟哪根弦,心中忽然一動,默默坐回去,無力地癱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你說得對。你說得對。」

——————

詔獄的燈火仿佛從來不滅。

夜深人靜,幾個黑衣人拾階而上,模了進去。

「口令!」哨衛話未落下,悶哼一聲,倒在地下。

緊接著,幾個人利索地放倒了幾個守衛,很快從側門模了進去。而這一頭,獄卒們像是突然中了邪一般,面色青白,嘔吐幾聲,來不及反應,便一個個接二連三地倒了下去。

幾個黑衣人輕而易舉地模到嚴文澤的門口。

牢門被打開的時候,嚴文澤瞪大雙眼,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來人。

「你們是什麼人?」

黑衣人看了他一眼,望了望同伴。

「邪君不在這里。找!」

牢門又再次合上了,嚴文澤拼命撲過去,雙手死死撐住牢門,壓著嗓子道︰「救救我。救救我,我是和你們一伙的,一伙的。」

黑衣人沒有理會他,徑直從獄卒身上搜出鑰匙,進入白馬扶舟的牢舍,看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慢慢蹲,探了探他的鼻息。

白馬扶舟猛地睜開眼楮,清冷的面孔微微一變,很快冷靜下來。

「總算來了?」

「邪君大人,請跟我走。」黑衣人拽住白馬扶舟的胳膊,試圖把他拽起來,疼得白馬扶舟嘶一聲,捂住胸口冷笑一聲︰「看不出來本君受傷了麼?還敢使這麼大的勁?」

黑衣人趕緊低頭,拱手。

「屬下有罪,請邪君責罰。」

白馬扶舟喘了口氣,慢慢撐著地坐起來,眼皮淡淡翻開,「你們怎麼進來的?」

黑衣人看一眼外面靠牆的獄卒︰「我們在獄卒的夜飯里下了軟骨散,打死守衛,偷偷模進來的。」

白馬扶舟唇角掀起,冷笑兩聲,雙眼淺淺眯起,一副慵懶邪氣的模樣,蒼白的面容別有一番艷色,「聰明!」

「邪君大人,再不走來不及了。」

白馬扶舟輕笑一聲,從容地抬起手,示意黑衣人把他扶起來,在走出牢舍的時候,他突然轉頭,看一眼雙手緊緊抓著牢門的嚴文澤,眼神微斜,懶洋洋地道︰「帶上他。」

「邪君……」

「帶上!」

「是!」

嚴文澤大喜過望,「多謝廠督……不,多謝邪君大人。」

白馬扶舟冷冰冰笑著,默不作聲在兩個黑衣人的攙扶下走在了前面,嚴文澤緊跟在他的身後,不解地問旁邊的黑衣人︰「我們是要去哪里?安全嗎?會不會被錦衣衛發現……」

「噓!」黑衣人冷冷看著他,「出去你就知道了。」

嚴文澤因為交代不出作案的細節,在詔獄被收拾得夠嗆,早已恨不能月兌離苦海,已經落到這步田地,再壞也不會有更壞的結果了。他沒有多想,深深作揖。

「多謝壯士搭救,在下感激不盡。」

「少嗦!快一點,再不走來不及了。」

一群人罵罵咧咧地經過倒地的錦衣衛獄卒,從詔獄走出去,悄悄融入了夜色之中……

------題外話------

還有一更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