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他未必是為了殺人

時雍在營中的身份尷尬又敏感,如非這幾起案子下來,不知不覺中就把她牽扯進去,以她的性子未必會大力追查,吃力不討好。

她帶上了朱九和大黑,將春秀留在了營里。

從這里到盧龍縣城,有一段不遠的距離。時雍身子不便,騎馬有點折騰,朱九卻絲毫不懂得女子的苦楚,騎著馬兒飛快地超過她,又停下來不解地看著她,不停蹙眉埋怨。

「阿拾,你太墨跡了。」

「大小姐,能不能快一點,你這麼走,到縣城天該黑了。」

「姑女乃女乃,求求你了,咱們還得天黑前趕回去。」

時雍懶洋洋看他,「你怕什麼?」

朱九道︰「你要是出什麼事,爺會扒了我的皮。」

時雍安慰他︰「你皮厚,經得住扒。」

朱九︰……

為了帶路,時雍還帶上了那個買鱔魚的「老瘦」,此人很是沉默,不快不慢地跟著時雍。人上了歲數,既無朱九那麼多話,也不像那麼急躁。只看朱九在那里前後地奔波,他神情懨懨,好像不太提得起精神。

親眼目睹了同伴中毒,又是自己買回的鱔魚,時雍猜他可能不好受。

上點歲數的人,想法更多一些。

「老瘦……」

時雍喊出綽號,發現他沒什麼反應,清了清嗓子。

「大叔,如何稱呼?」

被她稱為大叔,「老瘦」有點吃驚,略略側過眼來,恭敬地解釋,「曾五。家里兄弟七個,行五。沒有取名字,大家伙兒都叫我曾五,叫多了,就成了大名。」

「曾五叔。」時雍漫不經心地與他聊天,「伙夫長平常跟你們相處,可有什麼異樣?」

曾五想了想,搖頭道︰「沒有。」

說罷,見時雍皺眉,他又急著解釋道︰「我是這次被統入撫北軍才認識伙夫長的。以前我在忠義中衛軍中效力,做二十年伙頭兵,一直做采買之事,買回來的東西,從未吃壞過人。」

怪不得他會這麼郁悶。

時雍笑道︰「那也不是你的過錯,有人誠心加害,防不勝防。」

曾五望她一眼,不解道︰「宋侍衛為何懷疑是伙夫長要加害黑蛋他們?大家同在營中,抬頭不見低頭見,我與他們雖是不熟,卻不曾見到他們有何矛盾,即使偶有幾句嘴角,也不至于殺人……」

時雍理解他的想法,抿了抿唇道︰「他未必是為了殺人。」

曾五問︰「那為了甚麼?」

為什麼呢?

時雍半眯起眼,望向蜿蜒的官道。

以往,趙胤每日里都會去校場看將士們練兵,今日卻稱病不出,或許是引起了他的注意,為了看趙胤在不在營中?

又或者,命令向忠財殺人的就是他。可是,向忠財殺了一個馬橫後就自殺謝罪了,趙胤又迅速平息了風波,此事沒在大營里鬧起來,他任務失敗,不好交差,這才想搞第二波?

時雍怔怔想半晌,道︰「我們這就去尋找答案。」

曾五嘆了口氣。

走到半道,他像是突然想到個什麼事似的,猛地轉頭。

「有個事,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時雍笑道︰「沒有外人,你但說無妨。」

曾五有點猶豫,「我不想做背後搧風點火的那種人。」

時人重義氣,曾五身上也頗有些儀氣風,時雍看

他滿臉糾結,勸慰道︰「那得看是為了什麼事情?為行好事,做什麼都是對的。不過,你若實在不想說,那就算了。」

曾經眉頭緊皺幾下,突然嘆息一聲。

「你說得對,我只說事情,怎麼判斷不歸我管。」

「嗯。」時雍看著他笑。

曾五恍神一下,看著姣好的少年郎,不好意思地也跟著笑了下,這才斂住目光,認真道︰

「那日我出營采買。伙夫長說想買些東西,就隨了我出營,我們一起到了盧龍。」

「他全程都跟你們在一塊嗎?中途有沒有離開過。」

曾五點點頭,「是在一塊。可若說完全沒有離開,也不是。他中途尿急,離開片刻就回來了。我尋思人有三急,又在營外無人看到,就沒有放在心上。」

「糊涂呀你。」

片刻工夫,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回去趕緊稟報廠督知曉,好好審他!爭取將功抵過吧你!」

————

賣鱔魚的老者居住的是一處單獨的農房,四周沒有鄰里,望眼望去,荒涼一片。听曾五介紹,他們剛才打听過,這老農家里人都往南邊逃難去了,就他舍不得莊稼祖屋不肯走,這才留下來的。

在曾五幾人發現老農的尸體後,已經通知了盧龍縣衙。時雍還沒有進門,就看到了官府的馬車停在外面。

靠近民房,大黑的反應比他們都要敏感,湊到地上東嗅嗅,西嗅嗅,嘴里就發出一陣低低的嗚呼聲,似在警告。

時雍躍下馬,將馬繩拴在門口的槐樹上,帶著朱九和大黑走了進去。

盧龍縣衙的正在殮尸。

時雍剛邁過院門,就撞見一張熟面孔。

盧龍縣衙的鄭仵作。

看到時雍,他也愣了下。

在青山鎮的裴宅和上次的盧龍殮房,時雍是女子打扮,都曾與鄭仵作打照面,有幾面之緣。

乍然看到一個長得和「裴夫人」相似的男子,鄭仵作滿臉困惑,看看時雍,再看看朱九和大黑,沒有吱聲。

曾五卻不知個中內情。

他前頭剛來過,也是他陪著東廠侍衛去縣衙報的案,趕緊上前介紹了一下。

「這位是縣衙的鄭仵作,那位是唐捕頭!」

後面這句話,他是指著檐下正彎腰查看水缸的一個男子說的。

末了,他指著時雍和朱九。

「這二位,是大都督的親衛,宋侍衛,朱侍衛。」

唐捕頭是在錢名貴出事以後,由新上任的縣令任命的捕頭,他不認識朱九,鄭仵作卻是熟人,聞言尷尬地笑了笑。

「見過了見過了。」

他說著又瞄時雍一眼,眸有疑惑。

時雍在將軍府那晚,是看到尸體就害怕的嬌弱婦人,現在是氣宇軒昂的少年侍衛,面對鄭仵作懷疑的目光,她沒有表現出半點心虛,而是坦然自若地道︰

「奉大都督之命,特來詢問案情,麻煩二位配合一下。」

說著,她從懷里掏出一個令牌。

「錦衣衛指揮使趙胤。」

朱九眸子里露出一抹訝異。

他沒有想到,大都督的令牌還在她手上,這當真是寵到沒有規矩了啊?

而時雍卻不這麼認為。這令牌本是趙胤在青山事變時交給她,讓她拿著逃命用的。事後,他似乎遺忘了這件事,沒有索回,時雍也就沒有提及,眼下拿出來狐假虎威,極是好使。

一看令牌,鄭仵作變了臉色。

唐頭快和另外幾個捕快,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兒,趕緊過來拜見。

時雍收回令牌,淡淡道︰「二位說說情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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