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9章 通敵佞臣

元蠡唉息一聲。

「我怎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你當初傳來消息,我便已然安排下去了,可是……」

他望著甲一,無奈地道︰「我兒領兵出征,陷在北境。我那個兒媳婦,也不肯听我的。事發後我便叫她帶孩子出京避禍,她不肯,我總不能硬拉著走……」

兩個人正說著話,外面傳來玉姬的聲音。

「父親,我有話要說。」

元蠡與甲一對視一眼,無奈地攤了攤手,清了清嗓子。

「玉姬,為父有客在……」

「我知道。」玉姬的聲音近了,好像就靠在門外,「我正想見見這位貴客。」

甲一朝元蠡點點頭。

元蠡嘆息,「那你進來吧。」

門慢慢地推開了。

冷風拂入,火舌微微閃動。

玉姬不是一個人來的,她懷里抱著剛滿三歲的女兒隗月。

默默地走近,站定在元蠡面前,今日的玉姬還是那個清冷的性子,她沒有請安,也沒有拐彎抹角,將孩子往椅子上一放,便道︰

「我手上有人,有錢,有狄人部族的兵馬。」

她低頭看一眼懵然無知的女兒。

「隗月是族人的心肝,他們不會看著隗月有事的。只要我和隗月不走,族人定會想方設法來救。白馬扶舟和趙煥既然要當這個皇帝,想來也不會在大局未定的情況下,就和我狄人部族撕破臉,大開殺戒。」

說完,她看一眼元蠡。

「只要有我和隗月在,必可保父親和母親平安。」

隗月看看母親,黑白分明的大眼楮帶著笑意,朝元蠡點點頭。

「隗月來保護祖父。」

元蠡沒有想到玉姬不走的原因,居然是為了這個,听罷大為感動。

以前,這個兒媳婦從不吭聲不打照面,更不會來晨昏定省,他內心多少還是有些不悅,沒有想到關鍵時候,她居然如此大義。

只可惜……

元蠡搖搖頭。「玉姬你有所不知,白馬扶舟和陛下是不同的。」

「不同嗎?」玉姬微微皺眉。

元蠡知道他這個兒媳婦,從小在黃泉谷底長大,生性單純,根本不知人心險惡,苦笑一聲,解釋道︰

「陛下對狄人懷柔,那是陛下視治下狄人為大晏子民,不忍殺戮。白馬扶舟狠辣暴戾,未必會對狄人同樣看待……」

玉姬眯了眯眼,不知听懂了沒有,冷冷道︰

「他要殺,他就殺好了。大不了我們同他魚死網破……」

甲一看到他二人說話,沉默許久,這才找到機會插嘴。

「依老夫之見,玉姬還是先帶著兩個孩子離京為妙。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燒得尚未出口,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擾。

元蠡大聲呵問︰「發生何事?」

「國公爺,不好了。」

一個小廝連滾帶爬地奔進來,嚇得臉都白了。

「東廠來人,說是要捉拿北狄細作。國公爺,門外來了好多好多番子,他們把國公府圍,圍起來了……」

「北狄細作?」元蠡變了臉色。

甲一猛地起身,眸底沉郁一片,「該來的,終于還是來了。」

為了順利推趙煥即位,白馬扶舟是不會允許榮王和幾個元老成為阻礙的。再三威逼利誘不成,他必然會有別的詭計。

元蠡冷笑,「看來是要拿我誠國公府開刀了。」

他看著玉姬,看看隗月,突然咬牙切齒,猛地轉身拔出腰刀。

「隗月別怪,祖父定會護你們出去!」

……

這一場禍事發生在光啟三十年的八月底。

據說,北伐軍左路軍副將元馳,在寧丘一役中,與北狄軍將領多納雷稱兄道弟,有通敵之嫌。東緝事廠以「誠國公身為朝中重臣,食朝廷奉祿,卻不思皇恩,不報效朝廷,卻與北狄勾搭成奸,意圖陷大晏于水火」為由,將誠國公滿門緝拿下獄。

東廠權力極大,只對皇帝負責,有稽查之權,可隨意緝拿臣民。

事隔幾日,魏國公府、英國公府被白馬扶舟以同樣的辦法緝拿,說他們與誠國公府勾結,羅織了數條「賣國罪證」,悉數抄家下獄。

此舉一出,朝中人人自危,極大的起到了殺雞儆猴的效果,使得有些對趙煥登基存有異議的中立之臣,也再不敢出聲反對。

老榮王趙梣氣急攻心,拄著拐杖入宮,在奉天殿前痛聲大罵白馬扶舟狼子野心,篡位奪權,毀趙氏百年基業,罵趙煥狼心狗肺,禽獸不如。

據說從天亮罵到天黑,白馬扶舟和趙煥皆未出面相見,而老榮王終因體力不支,倒在奉天殿前,被抬回了榮王府,自此湯藥難以入口,只留下半口氣吊著命……

朝野內外,烏煙瘴氣。

真相如何坊間不得而知,無非成王敗寇罷了。

……

光啟三十年九月十七,白馬扶舟親率以楊榮為首的「文武百官」前往楚王府,勸諫趙煥登基為帝,解群龍無首之困。

趙煥托拒再三,最終敵不過白馬扶舟的「大局為重」,決定大難當頭,以國事為先,暫代兄長理政,並當眾表示,他登基只是權宜之計,待兄長歸來,即刻退位。

白馬扶舟立即責成欽天監挑選登基大典的日子,茲定于九月二十,于郊祀祭天,焚香告祖,于奉天殿舉行登基大典,連年號都已擬好,定為興正。

光啟三十年的九月十九,是一個極為特殊的日子。

後世的野史上提到這一日的時候,是這樣寫的。

那楚王趙煥登基大典的前一日,晴朗了幾天的太陽突然收住,天空烏雲蔽日,突降驚雷,其色詭譎,天壽山井廬外面的一棵百年榕樹,都被驚雷劈得當場折斷,焦黑一片。

天有妖邪,必生異色。

實際上,九月十九這天,確實驚雷閃電,天氣好不吊詭。

然而,劈斷大樹的不是驚雷,而是炸藥。

京師城在準備新皇的登基慶典,而井廬卻是大門緊閉,被里三層外三層的禁軍圍得嚴嚴實實。

時雍就藏身在那棵大榕樹後不遠處,靜觀片刻,手上一個銅板突然拋出。

砰!砰!砰!

火花四濺,炸響聲如驚雷入耳。

當敵眾我寡的時候,悄無聲息地刺殺已變得不可能。

所以,時雍選擇了更為轟轟烈烈的方式。在天壽山腳下,展開了一場血腥的虎口奪人。

爆炸聲是突然響起的,守衛的禁軍始料不及,紛紛上前查看究竟,不料,這邊一動,那邊又炸了。一時間,人仰馬翻,四處都是淒厲的哀慟和吼叫。被炸得肢離斷臂的禁軍慘叫奔跑,有人身上燃起了烈焰,如同焦黑的火人一般滾動哀號,有人胸口爆開,鮮血淋灕,有人腦袋冒出一串血花,慘叫聲震天。

這個場面極為驚悚……

時雍頭戴黑紗,身穿一襲黑衣,一騎當先沖入敵陣,手指搭弓,「嗖嗖嗖」幾支小箭便疾射出去,在幾具尸體倒下的瞬間,她疾速沖入井廬的大門,直接往寶音的寢殿而去。

在她的身後,嫻衣、白執、庚六等人,同樣黑衣蒙面,邊殺邊走……

「砰!」

時雍沖入院子,從馬上一躍而下,一腳上前踹開房門,提劍而入。

------題外話------

差點趙煥就登了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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