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7章 大都督的上策阿拾的下策

出自花廳,幾個人沉默片刻。

陳蕭突然抬頭,看著時雍和趙胤,無奈一嘆。

「讓二位見笑了,我爹就是這樣子,說什麼都不肯听,我只能出此下策。」

說烏嬋是因為他納妾才負氣離府這樣的謊言,也就能騙騙陳宗昶,至于時雍和趙胤麼,他心知是騙不了的,索性就直白相告。

「這次嬋兒染病,幸得二位相助。今日之恩,惟楊來日自當奉還……」

「不必。」趙胤突然接過話,目光淡淡掃過去,輕描淡寫地道︰「該還的,你夫人已經替你還了。」

夫人替他還了?

時雍心里咯 一下,有點慌。

壞了。

這男人連她的玉令哪里來的,都一清二楚了。

他可千萬不要當著陳蕭的面兒,說出是烏嬋偷的玉令。

人家兩口子沒有說清楚的話,若是從趙胤之口說出來,惹得人家鬧矛盾可怎生是好?

聞言,陳蕭臉上果然露出一抹驚訝。

「嬋兒替我還了什麼?大都督可否明言。」

時雍不知道陳蕭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裝傻,也沒有勇氣再听下去——那等于,她轉頭賣了烏嬋一樣。

「侯爺……」時雍不待趙胤說話,突然雙手抱著他的胳膊,彎下了腰去,「我肚子痛。」

趙胤和陳蕭的對話果然被打斷。

「怎麼了?」趙胤伸手攬住她的腰,目光微涼,「可是吃壞了什麼東西?」

陳蕭一听這話,臉色都變了。

在他定國公府吃壞了東西,那還了得?

「郡主,不如進屋坐下,叫大夫來看看?」

時雍從趙胤的肩窩里抬起頭,略帶羞澀地道︰「不勞類少將軍了,我自己就是大夫……回去歇歇就好。」說著,她側過臉去,踮起腳湊到趙胤的耳邊,同他咬耳朵。

「人家那個可能要來了,侯爺,我們快些走吧,不然要在這里丟人了。」

趙胤側目望她一眼,目光幽深,「好。」

夫妻二人向陳蕭辭職,上了馬車,匆匆趕回無乩館。

……

嫻衣是提前回來的,早已燒好熱水,給二人沐浴更衣。

趙胤拿著時雍給的藥單,看了片刻把謝放叫來,吩咐下去,全城搜羅藥材,而時雍則是美美地沐浴去了。

無論如何,有了對癥藥,烏嬋也沒有生命危險。災星和妖孽之說,也算有一個短暫的結果。想想自己在慶壽寺「大展雄風」,再想想此刻得到消息的邪君是個什麼狗模樣,時雍無端覺得舒坦。

嫻衣在她身邊伺候,見狀輕笑。

「郡主為何這麼開心?」

時雍探出霧氣騰騰的小臉,「好好洗個澡,打起精神來,再慢慢跟那王八蛋斗上一斗。看看是他厲害呢,還是老娘厲害。」

她指的是邪君,可剛剛進門的趙胤並不這麼想。

霧氣騰騰,時雍縮在水里,沒有發現背後的嫻衣短暫變色的表情,更沒有看到嫻衣退了下去,拿起瓜瓢的變成了一只修長的大手。

「舒服!」

時雍閉著眼楮躺在浴桶上,雙臂懶洋洋地擱在桶沿,輕聲細氣地嘆道。

「燙點也沒關系,我就想燙一燙,殺毒,驅邪!」

又一瓢熱水淋了下來,激得時雍一個哆嗦。

「爽!」

她整個人由里到外,連骨頭仿佛都被水溫弄得熨帖了,說話也軟綿綿的,很是嬌俏,加上又以為背後是嫻衣,說話更是自在,隨意地嘮著家常。

「嫻衣啊,你看這疫癥一時半會也結束不了,不如……咱就不等了,等這幾天緩過來,我們就把你和九哥的婚事辦了吧。」

沒有听到聲音,她也不在意。

嗐,嫻衣害羞呢。

時雍又笑了起來,「眼看就要入冬了,大冬天的,你和九哥孤床寡被的睡著也不是個事兒……你放心,就算你家那個冷面冷心的主子爺管你們,我也得管到底。不能再眼睜睜看著你們獨自過冬了……」

嫻衣還是沒有說話。

時雍笑了聲,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再添點水,我說姐姐,你愣著干什麼?害羞啊?」

水來了,暖暖的傾倒入浴涌,時雍展開手指,舒舒服服地嘆氣。

「等疫癥好轉,把你的事辦了,我也該去辦我的事了……」

「你有什麼事?」一道低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嚇得時雍低叫一聲,差點從浴桶里站起。

好在,她知道自己渾身不著寸縷,是個何等羞人的模樣,不僅沒敢站起來,還往浴桶里縮了縮,換了個方向坐下,又順勢掬了一捧水灑向男人。

「你干什麼呀。人家在沐浴……」

趙胤面無表情地站在她面前,隔著一層薄薄的熱霧,他冷峻的面孔仿佛添了幾分涼薄,幽暗的眼更為深邃與了冷冽。

「夫人操心別人孤床寡被,冬日太冷,卻不想為夫也會?」

時雍淡定地道︰「你不是有我陪麼?」

趙胤一言不發地逼近兩步,身子前傾下來,定定看著她的眼楮,「是嗎?你會一直陪著本座?」

時雍被他瞧得莫名心虛,眼風微動,「我就算想走,侯爺也不會給我機會不是麼?你有人質在手,我有什麼?還不得凡事都听你的麼?反正你吃定我了。」

趙胤沉默,只是那般看她。

時雍覺得在沐浴房里,兩個人這樣對視屬實有些尷尬。

「侯爺不是有事要忙嗎?藥材有沒有找到?」

「哪有那麼快?」趙胤輕輕掬水,灑在她的頭上,又慢慢捋起她一縷長發,任其在水中飄蕩,卷出一層層的水波,而他的聲音,比那水波還要輕柔。

「要我為你搓背嗎?」

時雍心里一緊,「不用麻煩。」

「那我給你洗頭。」

趙胤的語氣平靜得听不出半點情緒,以至于時雍根本搞不懂他是真心實話這麼想,還是在故意刺她——就像這些天來的無數次嘲弄那樣,將他對她的不滿和怨恨悉數化在言語中。

「唉!」時雍嘆息,「趙胤,你覺得我們這樣有意思嗎?」

「有。」趙胤抬了抬眼,透過她白皙的小臉,審視她的表情,仿佛要把她看穿,「一輩子還長,有的是意思。」

時雍抿嘴,坦然看著他,「既然你已經查到玉令是烏嬋從陳蕭那里偷來給我的,那麼就該知道,我不好直接把玉令交給你,是有原因的,畢竟那樣我解釋不清,會連累許多人……」

「撒謊。」

「……」

「你不給我,只因不信我。」

「當然,有一部分這方面的原因,畢竟我……死在詔獄。」時雍抬頭看他,平心靜氣地道︰「還是死在這個玉令的主人手上。我很難說服自己,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更何況,燕穆還在銀台書局查到你親手寫的誅殺令和十天干印鑒。」

趙胤冷笑,眯了眯眼,「還有呢?在你心里,還藏有本座多少罪狀?」

時雍看他嚴肅追問的模樣,突然想笑。

她沒有想到,發生誤會這麼久以來,首次與趙胤心平氣和地討論此事,居然是在這麼一個特殊的地方……

「侯爺是不是覺得女人不穿衣服的時候,說話更為老實一些?」

趙胤看著她,目光熱了熱,「你不想說這個,我們做點別的也可以。」

時雍無語,看著他,嘆一口氣,「這不公平。我身無寸縷,侯爺衣冠楚楚……」

她本來是想說,可不可以容自己洗好,穿好衣服再與他好好談。哪料,趙胤不知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徑直褪去外袍,松緩腰帶。

「夫人邀我共浴,莫敢不從。」

時雍︰「???」

她怎麼就邀他共浴了?

這大尾巴狼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也來越厲害了。

然而,不給她反抗的機會,趙胤已經快速地清潔自己,跨入了浴桶。

這個浴桶算是比較大,時雍一個人躺著覺得很是舒服,可是再加一個人就有些擁擠了,尤其這特麼還是一個身強體壯的男人,幾乎馬上就佔據了大半壁江山,將她擠入了一個小小的角落,還夸張地霸佔過來,將她滿滿地束在懷里。

「可以說了。」

時雍雙臉快要臊死,呼吸都緊了,要她腦子如何轉,如何跟他說得清楚。

「這里說,合適麼?。」

趙胤眼簾微垂,沾了些水,睫毛看上去又長又翹,很是迷人,聲音也低淺下來,說不出的好听。

「有何不可?你我夫妻,如此方能坦誠。」

這也……確實夠坦誠的。

面對這雙深淵般會吃人的眼楮,時雍恨不得挖個地洞鑽下去——可是又怕地洞挖開,水沒了,更要赤果相見。

「好!」

時雍深吸一口氣,眼對眼看著趙胤。

「那你我今日,索性就把話說清楚好了。然後,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就地解決。從此以後,一筆勾銷。無論有什麼仇恨恩怨,都不許帶出這個浴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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