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6章 銀霜天果和紫陽冥花

丫頭小蠻趕緊端來椅子。

時雍不敢同陳嵐靠得太近,不遠不近地坐著,話一開口又是感慨。

「娘,這幾日,你辛苦了。」

陳嵐眼角含笑,「一家母女不說兩家話。說說你那藥,是如何煉得?我那日與褚道子研究半晌,俱是開懷。就眼下而言,這已是治療疫情最好的藥方了……」

「確實。」時雍將他們在霄南山抓到龐淞,得到了一些藥物,她再由此著手研制出新藥的事情,一股腦地告訴陳嵐,然後又略帶遺憾地嘆息。

「只可惜,我那里設備簡陋,時間又短,不算完美,也不能藥到病除。尤其是這些藥材不可多得,短時間內無法完全應用到疫區……」

陳嵐點點頭,道︰「你且把配方寫出來,娘看看,能不能在府上找到一些,實在不行,我再去宮里的藥廬找。」

陳嵐的養母也就是先皇帝的懿初皇後,那是個醫藥大家,先皇寵愛她,在宮中為她修建了一個名為「墨家九號」的藥廬,里面儲藏了各種珍貴藥材。而光啟帝事母至孝,懿初皇後過世這兩年,每每祭祀,也會搜羅各種珍貴藥材奉到藥廬,祭奠母親。

時雍得聞此事,大喜過望。

「那再好不過了,就是……」

她又遲疑一下,「內宮早已禁止出入,母親又剛為嬋兒治過病,此時怕是不好進去。」

最怕感染的地方,自然就是皇宮了。畢竟那里住著九五至尊,誰敢帶病而入那是要殺全家的。

陳嵐听了這話,也略有遲疑,「你說得對。我眼下是不便去。不過,你別擔心,自管寫來,我來想辦法……」

宮中傳遞來去,如今全以銅鈴為號,這個時雍是知道的,見陳嵐這麼說,也就不再猶豫,叫小蠻備好紙筆,便將自己配藥的藥材寫了下來。

一式兩份。

其中一份給了陳嵐,一份她塞入了懷里。

「等會兒交給趙胤去,讓他再想想法子找藥。」

陳嵐低頭看著藥單,仿佛沒有听到她說的話似的,蹙眉道︰「怪不得你說藥物難得,這何止是難得呀……」

時雍側目,看著她一臉疑惑。

陳嵐指著紙上時雍特地從筆墨圈住的兩味藥,看著她道︰「這兩味藥,是從龐淞那里得來的?」

時雍點點頭,說道︰「藥名我沒有听過,但我想,可能與常用的稱呼略有出入,不敢確定是哪一種,便按他藥瓶上的名字寫下來了。娘知道這兩味藥出自哪里?」

陳嵐點頭,「這銀霜天果來自兀良汗草原,兩年一生,隆冬時季采摘,可遇不可求,紫陽冥花則是來自北狄哈拉和林……」

說到這里,陳嵐目光微閃,眉頭微蹙,說道︰「據說,這紫陽冥花是長在墳頭的。」

時雍詫異,「墳頭?」

陳嵐道︰「不僅是墳頭,還是北狄皇室的安葬地。不然,也不敢稱著紫陽。這種花,其色極艷,被北狄人識為聖物,認為此花可以讓他們得到死去先祖的庇護……」

時雍听得頭皮發麻。

她突然埋首,從懷里取出兩個瓷瓶遞到陳嵐的面前。

「為了配藥,我特地留了些。娘,你看看,這藥粉是不是銀霜天果和紫陽冥花?」

陳嵐接過,看了看瓷瓶上的文字,又拔開瓶塞聞了聞,搖頭。

「娘也識別不出。」

時雍皺眉,「你以前也不曾得見?」

「見是見過的。」陳嵐道︰「在懿初皇後的藥廬里,但都是藥材的模樣,不是藥粉。方才我說的典故,還是懿初皇後告訴娘的呢。」

時雍道︰「怪不得取這麼奇怪的名字。這麼說來,確實太難得了。一個兩年生,隆冬采摘,就算有想必也不多。另一個就更難了,長在墳頭上,北狄皇室也不可能每天死人呀?」

陳嵐︰「……」

「你也別太著急。」陳嵐斂住表情,說道︰「雖說這兩味藥材都極為珍貴,但也不是沒有。每年隆冬時季,就會有一些兀良汗人深入冰原尋找銀霜天果,再高價賣出。即使藥材貴,市面上也肯定會有。就是這紫陽冥花嘛……」

確實,北狄皇室也不每天死人,墳頭就那麼多,能長幾朵?

時雍覺得這兩味藥材有被刻意夸大效果的嫌疑。

想她來自後世,又得孫正業真傳,有什麼藥材是沒有听過的呢?很大可能是,藥材過于玄幻的名字掩蓋了真實的它。

「娘。」時雍一想,突然問道︰「這兩種藥材都長什麼樣子?可有典藉供參閱?說不定咱們大晏也有呢?」

陳嵐搖搖頭。

「當初娘見到,是兀良汗和北狄進貢給大晏的,已是制成藥材的模樣,娘也不得見本株。」

時雍道︰「有可能故弄玄虛。就為了表示他們送的東西珍貴。」

這個說法,陳嵐認同,「我大晏地大物博,疆土遼闊,物產豐富,什麼奇珍異寶沒有……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找藥材。我這便去信給長公主,讓她想法子在漠北買藥。這京師城里,還得勞煩阿胤,總有些藥材商人,手上有囤積。」

母女二人商議罷了,陳嵐便領著小蠻幾個丫頭走了。

時雍看她急沖沖的樣子,心里嘆息。

若是救一個人,可以想方設法找法,可這是要救成千上萬的人,得多少藥材才夠?能找到一些藥物應務自然是好,但更緊要的是,找到可以借代的平價藥材。

邪君那個龜孫子果然是陰險!

這麼刁鑽的毒物。

如此難得的解藥。

他要的,分明是毀滅!

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如果她沒有猜錯,世面上的銀霜天果和紫陽冥花,恐怕早就已經被邪君的人搜入囊中。

……

烏嬋病況好轉,但身子仍很虛弱,時雍在房里陪她坐了片刻,她便有些困乏。時雍叮囑她睡下,留了些藥丸給她,便告辭出來。

陳家父子陪趙胤坐在客堂。

見到時雍,陳宗昶以比陳蕭更快的速度起身,大嗓門問道︰「郡主,我兒媳怎樣?」

他是烏嬋的公公,這樣的身份是不方便進房去探病的。烏嬋的消息,他一直只能從別人嘴里听來,很是擔憂。

時雍看著這父子倆,為烏嬋感到開心。

沒有人怪她私自出府,只是關心她的安危,府上也沒有婆母出來責備,這算是很好的夫家了。

「她大有好轉,不過要回復生龍活虎的模樣,還須得些日子,國公爺不必著急,再慢慢將養一些日子,就當在房里防疫了……」

陳宗昶連聲道謝,坐回去,一拍腦門。

「都怪我。」

怎麼自責起來?

時雍與趙胤對視一眼。

就听陳宗昶道︰「說來慚愧,我這人別的想頭沒有,就是抱孫心切。前些日子被誠國公那老不休給刺激得,我一時沒想開,將霸州參將送來的兩個姬妾送到了惟楊房里……」

陳宗昶在小輩面前說起這件尷尬事,老臉都漲紅了。

「惟楊與我置氣,兒媳婦也有些想不開。這不,悄模模離家出走……」

陳蕭不等他說完,輕哼一聲,「這是沒出大事,幸好嬋兒活過來了。否則,我娘在天有靈,怕是也不得安生了。」

一提他娘,陳宗昶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滿臉藏不住的愧疚。

「你也甭揪著你爹的過錯就不放,你不也是,好好的媳婦兒看不住,哼……」

時雍听得頗為意外。

很顯然,陳宗昶不知道烏嬋為何離府。

而這個陳蕭,看上去這麼實在的一個人,居然將錯就錯,故意把烏嬋出走的責任扣在他爹的腦袋上,從此省了自己的麻煩。

再往後,陳宗昶想抱孫子,大概也不敢隨便塞女人了。

只可惜烏嬋沒有看到這麼精彩的大戲。

「咳!」

趙胤放下茶盞,清了清嗓子。

「定國公,少將軍,本座還有要事,就不久留了。待來日疫癥消失,你我再把酒共慶。」

「好說好說。」陳宗昶跟著站起身來,拱手行禮道︰「大都督貴人事忙,老夫就不留客了。惟楊,送大都督和明光郡主。」

陳蕭鎮定自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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