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意外與驚喜

出于槐詩的堅持,在醫療學者確認槐詩沒有問題之後,他終于還是在當天辦理了出院的手續。然後看到坐在走廊里的大表哥。

「喲,少年。」諸紅塵向著他揮手︰「喜提季軍,恭喜啊。」

「雖然這麼說,但其實根本沒什麼實感啊。」槐詩苦笑了一下︰「大表哥有事兒麼?」

諸紅塵想了一下,「倒是沒什麼事,最近我把工作全都推給末三姐了,每天劃水模魚,快樂得不行……不過年輕人你似乎會出什麼事情的樣子啊。」

「嗯?」槐詩不解。

可諸紅塵卻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話不應該我來說,我也沒有什麼插嘴的立場,也幫不了你,所以你自己小心吧。最近有什麼旅游計劃麼?去倫敦,去羅馬,或者去彼得格勒也不錯……」

槐詩一臉懵逼。

等等,又有人要迫害我了嗎?

「算了,不說這些掃興的話了。」諸紅塵滿不在意地揮了揮手,轉換話題︰「準備走了麼?」

槐詩點頭,卻看到諸紅塵將身旁的長袋遞了過來。黑色的細長袋子里散發著槐詩熟悉的源質波動,令他有些不敢置信。

諸紅塵笑了笑︰「重要的東西要保管好啊,不要隨地亂丟。」

槐詩急忙扒開袋子,然後看到其中被重新養護了一遍,看上去依舊和原本沒有什麼變化的‘美德之劍’。

在他退場之後,這一把邊境遺物就遺落在邪馬台里。等比賽結束之後,邪馬台又變成了東夏的邊境‧第三汴梁市,搞得他正在頭疼怎麼跟社保局交涉一下把這個東西拿回來。

哪怕交換或者付出什麼代價都行,作為後繼者,他總不能放任上一任王子的最後遺物從自己的手中丟失。

卻沒想到諸紅塵這就給他送還了過來,分文不收。

「謝謝。」槐詩驚喜地將劍袋背起來,誠摯感激。

「不必謝我,是小嫻帶出來的。」諸紅塵聳肩︰「那孩子現在還在醫院里呢,你不去看看麼?」

槐詩臉上的喜色一滯︰「她出事兒了?」

「有些問題遲早要面對,只不過她後悔了而已。」

諸紅塵嘆了口氣,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張門卡︰「地下二層,就說我讓你來的,他們會讓你進去的。」

「……」

槐詩接過了門卡,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醫院的地下二層比他想的要更深。

進入了地下一層之後,又換了專門的電梯,一路向下很久,電梯才緩緩停止。

和上面的人來人往的醫院相比,這里好像一個更加冰冷和疏離的研究機構那樣,只有在門口貼著‘稷下’的標志,戒備森嚴。

偶爾遠處的走廊里有人經過,就是行色匆匆,披著白大褂,帶著消毒水的味道。

在空空蕩蕩的大廳里,只有前台後面一個臉色蒼白的男人,好像久不見陽光一樣,眼眶奇大,但眼瞳又過于細小,視線飄忽不定,偶爾與人對視的時候,就帶著一股令人心驚肉跳的寒意。

長成這樣,更提不上什麼賓至如歸的微笑服務了,只是僵硬地伸手,再驗看過槐詩手中的門卡之後,呆板地問道︰「什麼事兒?」

「我來看羅嫻。」

听完之後,前台的人遞過來一個本子,等槐詩簽完名之後,就有一個帶著口罩的人從走廊里出來,招了招手,示意槐詩跟自己走。

經歷了好幾次消毒之後,還有專人檢查槐詩身上有沒有什麼源質病毒,那個沒精打采的老頭兒看到槐詩的檢查報告之後,臉都變得跟山鬼一樣綠了。

在槐詩再三保證不會亂來之後,依舊給他戴上了定位手環,強行掏了一層防化服,並派了專人跟隨在他旁邊,嚴肅警告︰「如果他要亂來的話,稷下不保證你的生命安全。」

槐詩從善如流。

終于跨入了病房的門。

然後他看到了羅嫻。

在病床之上的消瘦身影,長發枯萎宛如稻草,皮膚蒼白,可嘴唇卻是紅潤的,微微翹起,好像微笑那樣。

沉浸在美夢中。

沉睡。

可令槐詩不敢置信的是,自己竟然難以感受到她的源質波動了,就連她身上的聖痕竟然也開始了退化。

退化和衰變對于聖痕這樣的奇跡載體而言實屬正常。

但這是建立在失去了使用者之後,被空懸了數百年之後的前提之下,哪怕是原本五階聖痕都會崩潰,就好像瀛洲從深淵中開掘出的日巫碎片那樣,在失去了祭祀和給養之後已經退化為了賢者之石。

而此刻羅嫻的聖痕給槐詩的感覺就是這樣。

有命運之書在手,此刻在槐詩虛無之鏡的映照之下,所有狀況根本一覽無余——她已經從原本三階的巔峰退化到了一階的最底限,甚至還有跌破的可能。

倘若不是周圍儀器的維護之下,她自己的靈魂可能早已經衰敗破碎,成為一具植物人。

「真可憐啊,是吧?」

在病床旁邊的肌肉老頭兒淡定地瞥了他一眼,揮手,示意後面跟著的人出去,緩緩地說道︰「從比賽結束開始,就這樣了。

明明人沒什麼事情,可靈魂卻開始迅速地衰敗起來了,就連聖痕都無法維持……」

「……」

槐詩沉默許久之後,坐在了椅子上,他很想說就算洗白弱三倍這也太夸張了一點吧,但到最後,卻只能低聲問︰「這是我的錯麼?」

「不要把自己想的那麼厲害,小鬼,充其量你不過是恰好扮演了一個比較關鍵的角色而已……如果不是你的話,本來是應該由我來殺死她的。」

老人靠在椅子上,靜靜地凝視著自己的女兒,平靜地說出了那些可怕的話︰「她天生繼承了我和她母親的優點,具有不可思議的天賦和深淵相性,可不幸的是也遺傳了我們的缺陷——同時保留了人和深淵生物的特征。

在這之前,當深淵的那一面佔據上風的時候,她就變得漸漸地像是怪物,直到遇到你,和你進行了那一場對決,然後,你又救了她。

對于怪物而言,這一切固然都微不足道,不過是一場勝敗而已。可對于人的那一部分而言,你的慈愛太過沉重了,槐詩,沉重到她無法接受。」

看著女兒如今狼狽的樣子,羅老的神情就變得不知是嘲弄還是憐憫︰「當作為人的那一部分拒絕甚至否定怪物的那一面時,她建立在這一份遺傳上的人生就會迎來崩潰。

她想要成為人,可作為人的這一面太過稀薄,不足以支撐靈魂的存在……」

「她……會死麼?」

「不知道。」

羅老緩緩搖頭︰「現在她的靈魂在認知崩潰之後,正在重新建立,好像整個把房子推平了從廢墟上重新建立一樣,誰知道她能不能堅持到完成的那一天呢?」

「沒有別的辦法嗎?」

槐詩問︰「如果東夏譜系的話……」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又和別人有什麼關系呢?」

羅老似是被他嚴肅地樣子逗笑了︰「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槐詩,不是每一個人離開你的幫助之後都會淪落到不幸的深淵里。

干嘛非要讓每個人都離不開你呢?這難道不是她自願的選擇麼?如果她想活,她就可以活下來……」

他深深地看了槐詩一眼︰「學會對別人抱以期待吧,小子,世界總會照常運轉,不論是否有你都一樣。」

漫長的沉默之後,槐詩苦澀地點了點頭,起身道別。

「以後就不要來這里了。」羅老一直將他送到了醫院門外,冷淡地說道︰「既然都已經畢業了,就不要老是纏著老師的女兒不放,你這樣很欠揍的。」

這已經是難得能從老人口中听到的寬慰之言了,可槐詩依舊很難笑得出來,揮了揮手,轉身道別。

听到身後最後的話語。

「她說,謝謝你……」

他的腳步一滯,回頭看去,可醫院的門口,已經沒有老人的身影。

應該感覺釋懷還是更加自責呢?

槐詩不清楚。

他扛著自己的包,浪蕩在金陵的街頭,前所未有地想要找人聊一聊,然後看到長街盡頭依靠在車上的男人。

「我猜你現在很想找人聊一聊。」抽煙的男人拋下煙頭踩滅,向著他晃了晃頭︰「走,我帶你去喝酒。」

槐詩愣了許久,忍不住苦笑︰「……你們一個兩個都喜歡忽然跳出來等著我麼?」

「只是巧合而已。」柳東黎聳肩,「沒時間解釋了,快上車。」

「還有,你知道未成年人不能喝酒吧?」

車里,柳東黎翻了個白眼,催促他上車︰「未成年人不能干的事情你還有什麼東西沒干過麼?」

槐詩認真想了想,覺得他說得好像很有道理,隨手將背包拋進車里,坐進副駕駛。

「你什麼時候來的?」

「一早。」

「什麼時候走?」

「明天。」

柳東黎沉吟了片刻,忽然沒頭沒腦地問道︰「你假期要還沒有結束的話,有沒有興趣跟我去‘香巴拉’玩一趟?」

……

與此同時,艾晴听見了辦公室外敲門的聲音。

她抬起頭,正準備說話,就听見門開了,門外的客人徑自走進了房門里來,撐著拐杖,緩慢又慎重地向前邁出每一步。

小心翼翼。

那樣子,與其說是害怕滑倒,倒不如說害怕任何疏漏和意外產生那樣。

直到最後,坐在了辦公室的沙發,長嘆一聲。

「真累啊。」

老人輕聲嘆息︰「好久沒有走這麼長的路了,為什麼這里的樓會這麼高呢,小晴?」

在沉默中,艾晴摘下眼鏡,看著那個老人的樣子,面無表情︰「天文會是保密機構,我以為辦公時間是禁止閑人進入的。」

「規定是規定,可但也不能阻擋一個老人來看自己的曾孫女對不對?」

老人滿不在意地笑了起來,抬起渾濁地眼瞳,端詳著這一張久違的年輕面孔,便露出慈祥地笑容︰「你不來看我,我就只能來看一看你了。」

金陵陰氏的中興之主,也是實際的掌控者,將這一個家族從破滅邊緣拉回的老人——陰良驥如是說道。

「好久不見,小晴。」

「是啊,好久不見……」

艾晴冷漠地回答︰

「——‘太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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