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青臨和白苒大婚的前一夜。
熹貴妃打開那杜湘承那日給她的盒子,久久凝視。
那盒子,一打開,就異香撲鼻,似繞梁三日也難彌散。
「這麼香啊,難怪可以讓那小東西也想移個地兒啊。」熹貴妃鳳眸一瞥,涼涼地道,隨後伸手,攆起那異香撲鼻的珠子,放進了嘴里,咽了下去。
這一晚,永壽宮的宮人看見,熹貴妃破天荒地主動去了天耀帝居住的永壽宮。
這一舉動,把一眾宮人的眼珠子驚了一地。這第一妖妃,平時不都是飛揚跋扈目中無人得連皇帝都不甩。每次皇帝翻她牌子,還像個初次求愛的小生一樣惴惴不安嘛。
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熹貴妃居然拋段,來永壽宮了。
同樣被震愕到的,還有皇帝。
天耀帝一听,連鞋子都沒穿,就赤著腳跑了出去,嘴唇哆嗦︰「若若,你你怎麼來了?」
「怎麼,不歡迎?」熹貴妃眼一橫,轉身就欲走。
「歡迎,當然歡迎。我只是詫異,你從來不來我這,今日怎麼心情這麼好」天耀帝一把拉住往外走的熹貴妃,那低聲下氣的樣子,哪里像那個殺伐果斷冷血無情的君王。
熹貴妃頓了步,看著天耀帝,懶懶地道︰「我那臭小子,終于要娶到他心心念念的丫頭了,我這高興啊,特來謝主隆恩啊。」
天耀帝嘴角扯了扯,她這說著謝主隆恩的話,那語氣,那表情,哪里像個來謝恩的人啊。他怎麼覺得,她這一來,他才要謝妃隆恩了。
天耀帝拉起她的手,語氣好得讓伺候的宮女太監齊齊垂下頭,不忍再看。
這皇上,雖然素來就寵熹貴妃,不過好似,最近是越來越縱容了,就好像他虧欠她一般。看這妖妃的名號啊,這輩子,是經久不衰了。
許是熹貴妃今日確實心情甚好。那雙集了嫵媚和颯爽天成的眉眼,斂去了那一絲颯爽,只剩下嫵媚。
縱是那漫不經心地一啐,雙瞳剪水,那眉目間流轉出來的風情,千嬌百媚,風情萬種,讓天耀帝心里一顫。
那平日總是小心翼翼怕她不開心的惴惴小心髒,今兒膽兒盡也肥了起來。
「若若」天耀帝將她一抱,快步入了內室。
帷幔垂下,兩唇相接,龍床輕搖,巫山雲雨。
天耀帝覺得,今夜的熹貴妃,似乎比任何時候都要香都要誘人。香得讓他,似靈魂都被勾起。誘得讓他,覺得那一瞬,心神一醉,心間的肉,都似被勾了出去,猛的一蕩,卻又欲仙欲死。
哎,果真是上了年紀了,這精力,大不如從前了。
天耀帝微嘆
在這一夜,顧西洲,也避開所有耳目,去找了宮青臨,兩人在房里,密談了一個時辰。出來時候的顧西洲,神色有一絲恍惚和迷茫。
顧西洲隨後去找了林檀兮,一進門,啥也沒說,就在園內坐了下來。
「小女乃狗,你今日怎麼了?」林檀兮微微蹙眉,這小女乃狗,似乎最近一直都不太對勁,總是一副心不在焉,又萬分糾結的樣子。問他吧,卻說沒事,只是在煩軍營里的事。
顧西洲單手拖腮,沒有回答,似乎在思考什麼。
林檀兮也就靜靜地陪著她,也不催促他。
不知過了多久,顧西洲突然開口︰「檀兮,在你眼里,我是個怎樣的人?」
林檀兮也托腮,看著顧西洲,眼里是滿滿的愛意,濃濃的崇拜,道︰「我家小女乃狗啊,那自然是面如冠玉,眉目朗星,身如青竹,一身颯颯風骨。」
「咳咳,」顧西洲手握拳,湊近唇邊,咳了一下,無奈道︰「檀兮,我是問你,我是怎樣的人,那個夸好看的詞匯,你走點心,這同樣的詞匯,你都使用了很多很多次了。」
「哦。」林檀兮鼓起腮幫子,認真想了想,才道︰「你啊,嗯,文物雙全,才華橫溢,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做文臣,也能做武將。上可為帥,下可為將」
吧啦吧啦,省略五百字。
顧西洲忍住一臉黑線,有些哭笑不得地敲了敲林檀兮的頭,再次糾正︰「檀兮,我不是問你才華,那個夸才華的,你也說了很多次了。」
「哦,又說錯了。」林檀兮白了顧西洲一眼,「那究竟要問啥啊,你自己又不說清楚,哦,糾正一點,我的夸獎,全部是走心的。小女乃狗,你在林檀兮的眼里,就是這樣的。」
顧西洲有些動容地看著她,眼里也是滿滿的愛戀,頓了頓,才道︰「嗯,怪我,沒表達清楚。我是說,你覺得,我的人品,我的入仕之觀等等。」
林檀兮似詫異了一下,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再次認真想了想,道︰「忠君愛國,鞠躬盡瘁,赤膽忠心,一心為公,兩袖清風。嗯,永遠不結黨營私,拉幫結派。」
「是嗎?」顧西洲笑笑,沉默了許久。
「檀兮,你知道嗎?從小,我娘,我老師,就教我長大後要保家衛國,要忠君愛國。可是檀兮,假如,假如某一天,你突然發現,愛國和忠君之間再也不能無縫切合,還似乎有了沖突,你該怎麼辦?」
林檀兮怔愣了一下,看了看顧西洲,似明白了什麼。
「小女乃狗,我是閨中女子,不像大姐姐那樣可以入朝為官,為社稷做貢獻。那些什麼大道理,其實我也不懂。我只是,從我的角度去想問題。小女乃狗,我想問你,當初,你為什麼參軍?你又為什麼想為官?」
顧西洲抬眸望天,徐徐道︰「檀兮,我參軍,只是因為,我想要自己國家的老百姓,免受外敵入侵引起的戰亂之苦。而我願意為官,因為,我想自己國家,老百姓能夠安居樂業,國家能夠繁榮富強」
林檀兮起身,掰過顧西洲的臉,盯著他,突然笑了,慢慢開口︰「小女乃狗,我記得大伯父曾經說過一句話,為天下,非為君也。為萬民,非為一姓也。」
顧西洲渾身一震,盯著林檀兮。
良久,眉目舒展,清朗一笑,似終于放下心頭沉澱了許久的包袱。
「林檀兮,你果真,是如此聰慧的女子。是我,一葉障目了。听你一言,瞬間醍醐灌頂,豁然開朗。檀兮,謝謝你,我明白了。」
顧西洲微嘆,林檀兮,看似大大咧咧,火辣直接,似乎毫無心機一小女孩,實則,心思通透,玲瓏聰慧,總是能透過現象看本質。
生活里,他的很多困惑,說于她听,她總是在淡笑之間,一針見血,讓他茅塞頓開。他常嘆他熟讀詩書,卻常常不如一閨閣女子剔透。
這樣的女子,相處越久,越讓人舒心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