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夢里花落知多少

作者︰楊柳初見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面具緩緩撕開,面具下,露出另外一張臉。

一張陌生的臉。

一張仍然很清秀,卻和謝聆完全不同的臉。和她心里期盼又害怕的某張臉,差異太大。

白苒一怔,看著這張陌生的臉,似乎覺得這結果理所當然,又似乎覺得,不那麼合情合理。

心里,似松了口氣,又似深深的失望。似放心,又似傷心。

一時五味繁雜,眼眶微紅。

果然,只是自己的胡思亂想啊,想得如此可怕又荒謬。自己,究竟在期盼什麼啊。

謝聆看著她那似有些失望又似有些難過的眼眸,心里一痛,垂下眼皮,咬了咬嘴唇。手里撕下的面具,被他無意識捏得皺成一團。

白苒盯著這臉,看了良久,終于嘆了口氣,移開了眼。

眼一移開,心里卻忽然一動,猛地起身,一把扯開他的領口。

謝聆身子再次一僵,伸手握住她的手,想阻止,卻又似乎輕輕嘆息一聲,最終放開了她的手,還自己把領口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大片肌膚,方便她看的更清楚。

不是想看嗎?不是還懷疑嗎?那就,看清楚點吧,也好讓她,死了心。

那手一握住白苒,她立馬被他那手指冰得渾身顫了顫,心里也跟著一顫。這人,手指怎麼這麼冰啊。

恍惚記得,誰的手指,曾經也是這麼冰。冰得那心里一顫的感覺,如此熟悉。

努力壓下心里升起的怪異和心悸,白苒低了頭,湊近他,眸光在他脖子上細細碾過,狠狠掃過,恨不得用放大鏡一般研究每一個毛孔,眼光一直瞟到脖子下方一寸。

皮膚光滑,無論膚色還是光滑度,都是渾然一體。什麼異常也沒有,完全沒有面具和皮膚結合的接縫處。

仍不死心,又伸出手指,在那光滑如玉的脖子上,摩挲了一遍。摩挲得謝聆身子微微一顫,想阻止,卻還是隨了她。

白苒終于移開了手,也移開了眼,心里一陣刺痛,眸底是濃濃的自嘲。

原來,沒有,沒有。

真的沒有,沒有第二層面具。

白苒輕輕咬了咬嘴唇,看來,這張臉,確實是他的本來面目了。

最終,她長長舒了一口氣,似乎終于卸下了那壓在她心底已久的異樣感覺,卻又發現自己,似乎又是,如此的失望。

垂下眼,遮住了眸底深處的落寂和悲傷。

她,究竟在希望什麼,在奢望什麼?

謝聆也沉默著,一時沒有說話。兩人各自想著心事,誰也沒注意到,他和她,就那樣,靠得很親密,靠得那麼自然。忘記了男女授受不親,忘記了他們,其實只是陌生人。

最熟悉的,陌生人。

「謝聆,你為什麼戴個面具?」白苒悶悶的聲音傳來,有些懊惱,有些傷感,還有些恨恨的。

「被老婆拋棄了,沒臉見人。」謝聆悶悶開口,聲音帶著自嘲,帶著調侃,又似帶著濃濃的哀傷,和淡淡的無奈。眸底,染了好些讓她看不懂的什麼情緒。

白苒覺得,雖然這話听起來,讓人忍不住想不合時宜地笑出來。可,听著他那似自嘲似侃的語氣,看著他眼里那似真又似假的萬千情緒,她突然就笑不出來了。

心里也跟著,陰沉了起來,感覺那胸口啊,憋悶得想要哭泣。

好像被他那眼里的哀傷,引起了共振一般,那顆心,跟著蕩啊蕩,蕩啊蕩,飄到高處,卻找不到歸屬,無處著落,最後,啪一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碎了一地。

那尖刺般的碎片,扎進心底,殷紅一片。

好疼。

不知何時,窗外起了風,下了雨。

晚風吹打花枝,玉蘭花掉了一地,細雨飄進窗欞,在窗台留下一灘積水,偶有玉蘭飄落在上,染了雨水,似瓊花落淚。

「謝聆,你出去吧,我困了,想睡了。」白苒微微閉眼,似極度的疲憊,渾身力氣都被抽走,軟軟地躺靠在床靠上,雙手無力地垂在床邊。燭光斜泄在她的眼角,似有晶光一閃。

謝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唇動了動,似想說什麼,卻最終啥也沒說,幫她把窗戶關好,擋了風雨,隨後走了出去。

到了這個時候,他似乎,也不能說什麼了。

面具,他戴了兩層,外面那層,普通,從脖子那里有分界線。可里面那層,接縫處一直做到了胸口。之所以戴兩層,就是預感到,終有一天,她會起疑心。

畢竟,他再怎麼模仿宮青臨,再怎麼假扮他人,再怎麼刻意規避自己本來的特點。可那,真心愛過的人,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異樣呢。

這第二層面具一直到胸口,除非,她把他衣服全月兌光了,否則根本不可能看出來戴了面具。

本來,他是打算把第二層面具戴宮青臨的,因為他的各種行為,如果被發現,似乎只有以宮青臨的身份才合情合理。畢竟,宮青臨對她的感情,做這樣的事,也算符合邏輯。

可是,宮青臨前幾天才傳信息,惡狠狠地警告加威脅他,嚴令禁止他再用他的臉。

所以,沒辦法,他只好隨便帶了個面具在里面。雖然,被發現的話,可能無法解釋一些行為。不過,也只能那樣了。其實,無論用誰的臉,他想,終有一天,都會被她看出來真身的吧。

謝聆轉頭,回望她的房間。燭火飄暈里,她似乎又坐了起來,走向臨街那面窗戶,呆呆地看著外面那風雨打落花。

她的背影,映在靠走廊這邊的窗戶上,單薄無助又落寂。

看著那身影,謝聆心里一疼,垂下眼。

剛才,她湊近他去看他的臉,兩人的距離只有微毫之間,她的呼吸,淺淺地噴在他的脖子上,如此熟悉,室內燭火飄搖,半陰暗,半昏黃,讓這屋里,添了許多迷離和曖昧。

他望著牆,牆上是兩人那曖昧得讓人臉紅的剪影。虛影里,他悄悄,用手虛虛環住她,從剪影看,就好像,他真的抱住了她。

他只要微微側頭,就能吻到她的臉。

那一刻,有著控制不住的渴望。可是,他終是不敢。

別人的一吻,或許是表白,而他的一吻,只會是驚散。

剛才,在她扒他衣服那一刻,他甚至想放棄掙扎,要不,就這樣吧,就讓她知道一切真相吧,無論她原諒不原諒,就這樣吧。她的怨,她的恨,都一起算清楚吧。

可當他的指尖冰得她渾身一顫的時候,他卻又生生止住了自己那想法。

他和她,除了那魔咒,還有那跨不過去的坎。

那是時間。

那是生死。

知道真相,只會讓她更痛苦。

在沒有辦法解決橫在他們之間的問題的時候,還是……讓她恨吧。

所以,他主動撕開了自己的領口,故意坦蕩地給她看,她果然,沒有把他衣服全扒了來看。

看著她松了口氣的樣子,他也覺得,松了口氣,可又有些小小的失望。

看著她眼底那再也藏不住的深深失望,他的心,劃過一陣又一陣的抽痛。卻又,似乎有微微的竊喜。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也是很矛盾地,這一路同她,無可避免接觸良多。很多時間,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渴望,想離她更近點。

雖然知道這些其實很不妥,理智上,不希望她發現異常。可當她真懷疑了,還付諸行動了,心里卻又可恥地有著小小的歡喜。

宮青臨說的對啊,一生決斷的他,卻在她的事上,猶豫不決,反反復復,這都,不像他了。

走廊上的燈火,映照在他的身上,在地上投射出一片修長又消瘦的背影。

冷風一吹,燈火飄搖,影子似快要散掉。

……

這一夜,風雨吹打了一夜,院里的玉蘭花,掉了一地。

她的夢里,那本來已枯萎的心間花,不知何時又悄悄開了,卻遇一夜風雨,再次悄悄枯萎掉落。

他站在窗前,任那冷風細雨飄在身上,遙望對面的房間,眼眶微紅。

苒苒,也許,我終將成為你的過客,成為……整個世界的路人。

風雖大,卻都……繞過了我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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