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潘氏之謀

作者︰剎時紅瘦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潘家二娘,閨名蕪清。

她作此「驚人語」,卻並沒將她的母親驚到,潘母只是搖頭︰「我看著,區大娘子雖說不是出身在世家書香門第,卻很是精明呢,雖她想助你入宮,多半是因為企圖利用你對付湘王妃,可今日看她的神色,對清兒你也確實滿意賞識,你也不必對她抱有成見。」

「女兒從來對事不對人。」潘二娘仍坐得端正︰「區大娘子並非湘王妃的對手,元大夫、沈相臣等更加算計不過湘王殿下,所以無論區大娘子是否賞識兒,在兒看來,她已入窮途末路,不過是苟延殘喘而已。」

「你啊,看事就是太透徹了。也罷,我從來都是反對讓你入宮的,既然絕了這條路,清兒還是思謀著你姨娘的提議吧,相比起別家兒郎,至少宇兒也算知根知底的孩子,且宇兒跟宋國公府的大郎極為交近,他自己又擅長詩文,日後錦繡前程是保定的,更難得的是你姨娘打小就疼你,你真嫁去了甄家,遇事上頭有你姨娘護著,我也安心。」

潘二娘連眼睫毛都未曾顫動一下︰「慢說甄家老夫人心中屬意的是白妹妹,便是表兄,心里眼中也只有白妹妹,姨娘雖屬意兒,可連姨丈都不贊同,姨娘能如何呢?」

「你姨丈只是在猶豫,要是你大舅舅開了口……」

「兒不願,拆散一雙有情人。」潘二娘打斷了母親的話︰「表兄性情倔,若非與他投契之人,他從听不進良勸,阿娘莫非看不出,姨娘在甄家的地位其實已然很是尷尬了,甄家老夫人雖未刁責姨娘,卻顯明不喜姨娘的性情,姨丈更是早和姨娘離了心,就連表兄,與姨娘間也有隔閡,說句冒犯的話,姨娘在甄家自身難保,又如何能夠庇護得了子媳?」

潘母︰……

「母親幾位姐妹中,當初就屬甄家姨母嫁得最好,卻將日子過得最糟,並非因為甄姨娘德行有失,而是因她過于愚鈍,也多得甄家老夫人並非刁鑽的性情,姨丈又穩重自律,縱然如此,卻也因為忍無可忍納了譚小娘,且容譚小娘養下庶出子女,成為姨娘的眼中釘。

姨娘無能與姨丈夫妻和美,卻不減控制之欲,竟還企圖控制表兄對她言听計從,一貫不體諒表兄的情性,姨娘屬意兒,不過是希望兒能助著她掌控表兄,但兒無能為力。」

潘母長長嘆一聲氣,越更憂愁了︰「可你要是入宮,恐怕會一直受到官家的冷落……」

「這世上姻緣,本就難保必定和美,女兒不求難求之事,與其嫁一庸人,困于內宅,莫如往世人盡羨的榮華之地,那方天地多少要比閨闈有趣多了,正如司馬太後,雖說是個淺薄的人,可在宮城里生活,總比普通官眷懂幾分軍政之事。」

「那你又何必拒絕區大娘子?」

「不與將死之人為伍,否則也是自尋死路了。」

「可你要入宮,又哪里來的時機呢?」

「若無,便等,若等不到,再謀它逕。」

她等的是一場也許會發生的巨變,說不定龍椅之上會換個人據坐,那人並非龍陽之好,入宮後她就不會獨守空閨,又或者最終奪得龍椅之人,根本再不姓羿,皇宮之中,就更如一方嶄新的天地了。

又說袁四娘,這天,听聞了她的夫婿潘成終于「浪子歸家」,略微猶豫了一番,壯著膽子使人去請潘成︰「同阿郎說,外院的菜肴到底不如內宅的精致,且我還覓得了一埕瓊波酒,是班樓的陳釀了,相請阿郎一同品酒。」

潘成倒也不厭四娘的容貌,只不耐四娘總是拘泥,見他要麼是說教,要麼是愁眉悶聲,半點風情不懂,他這回著家,本就是把身上的銀錢再次揮霍一空,籌謀著找妹子討要一些,可回回也總得磨纏上幾日才能趁願,並不急在此時,被自家娘子「有請」,潘成難免就想到了四娘那豐盛的嫁妝,且這回還是請他回房飲酒的,潘成暗道稀罕,就大步流星的來了。

一見四娘,卻是挽了個矮髻,簪著一朵芳香四溢的金盞花,雖著裝還是那樣「嚴謹」,似乎不經意間露出的一小截手腕上,紅寶珠手串襯得膚色有如白玉,是笑面迎人,親手斟酒,說的話也不像從前般無味了,雖肯定還是迎合他的,但口吻竟很有些俏皮詼諧。

潘成心中大悅,就說了要錢花銷的話。

「我的嫁妝都交給了二妹妹代管,不過零散錢還是留著些,若官人開銷不大,就省得再從賬上支出了,容我估算下……多了沒有,七、八十兩銀子是有的。」

「夠了夠了,我無非是做個東道還請人家而已。」潘成越發開懷了。

這日子有盼頭了啊,榆木疙瘩似的妻子終于開竅,省得他總是在外留宿,回回都還得被母親和妹子教訓。

酒過數盞,四娘又問起外頭有趣的去處,這算是問中了潘成「博見」處,非常樂意顯擺,不待四娘說,他竟自己道︰「慶西瓦子新排了一出傀儡戲,有趣得緊,我去看了有七、八回,沒一回不被逗得捧月復大笑,娘子若有興致,明日咱們一塊去……」

袁四娘跟潘成出了好幾回門,就開始向小姑子伸手要銀子花銷了,潘二娘也一直暗暗留心著兄嫂之間的關系,這回干脆主動交還了嫂嫂的賬薄子︰「本是嫂嫂之物,嫂嫂數番相托,我才代管,可支用起來確然麻煩,不如仍交給嫂嫂自己打理方便。」

潘母知道了這事兒,蹙著眉︰「清兒怎麼又縱容大婦了?她本就是個沒成算的人,這大一筆錢放她手里不會經營著實可惜了。」

「嫂嫂可還是過去那個沒成算的人?」潘二娘仍是溫聲軟語︰「湘王妃好心計,竟能說服嫂嫂取悅兄長,阿母與兒再不識趣,只怕兄長更會與嫂嫂同心了。」

「難道就這樣……」潘母煩惱道︰「這門婚事是你父親在世時定下的,我本不覺大婦配得上我們家,只是近些年,家中花銷著實吃緊……」

「兄嫂既不能指望,還有女兒呢,阿母不可因小失大,且嫂嫂與湘王妃交好,于女兒而言也是有益的,興許能從嫂嫂口中,打听得更多朝堂之事,阿母,在兒看來,嫂嫂不管有無成算,心地還是好的,她既能與阿兄一條心,就能視咱們為一家人,且嫂嫂就算行事有所改變,心性卻不易轉移,阿兄又並非長情之人,阿母且稍安勿躁,等些年再看,要是兄嫂之間再生矛盾爭執,嫂嫂仍然是要指望阿母維護的。」

袁四娘因為小姑子沒有半分刁難她,待她比過去越發親近了,于是乎更加關心小姑子的終生大事,這日里听聞小姑子患疾,趕緊去探望,見小姑子一臉的悲愁,她先著上了急,不覺就問出「是否不願入宮」的話。

「入宮是我的想法。」潘二娘略低著頭,眉眼也盡低垂著︰「早些年,母親就在為我的婚事發愁,兄長他無心舉業,性子又魯莽,維持祖上這份家業都大為不易,要是再惹出什麼禍事來,就怕徹底要為宗族所棄,連平安都保不住了,所以母親也是逼于無奈,才望著我能嫁戶可靠的人家,日後仍能幫襯著兄長。

可我心知這不是易事,哪怕便是被人挑來揀去的終于認可了聯姻,可日後真要是兄長有了難處,日後夫家幫襯是人情,不願干涉也講得出道理。靠人終不穩妥,我才尋思著不如靠己,我要是能入宮為女官,佐助陳聖人,還望著賢德如聖人,看我本份忠懇的情面上,給予幾分看重,如此一來才能繼續為母親分憂解難,防範著日後兄長無所依傍。」

袁四娘听了只覺心中既愧且敬,不覺紅了眼圈兒。

「這事母親本不樂意的,好容易被我說服了,前些時候區大娘子來家,說的也是送我入宮的事,我不願攪進黨爭,便將其中的厲害告知了母親,母親听聞宮里竟是這樣的險惡,無論如何又不肯讓我入宮了。」

「不去宮里也好,至于二妹妹的婚事,我也可以讓本家的親長替你留心著……」

「嫂嫂就不必再替我操心了。」潘二娘微微一笑︰「本家有個閃失,我在夫家也難安樂,這原就是相互扶持才能都有依靠,且我心里始終還是有種妄念吧,遺憾自己不是兒郎,而身為女子,也只有安份隨時,可世間所有女子都只能如藤蘿般攀附著男子寄生麼?丈夫為官,能夠封妻蔭子,但要靠自己謀一品階,還有女官贊善這條出路,不試一試,我終歸是不甘心。」

袁四娘見小姑子意志堅定,也唯有幫著她嘗試勸一勸潘母。

潘母是一聲長嘆接一聲短嗟︰「清兒哪怕是有個妃嬪的名位,聖人賢德,允同了咱們一年間總還能見她一、二回,可一旦入宮做了女官,那可真是不得見人了,這些年來我身邊多靠著她這個女兒體貼安慰,日子勉強能過得舒心,而今雖有了大婦時時陪伴,我也難舍跟清兒骨肉分離。」

袁四娘既覺小姑子真要成了妃嬪,反而毀了終生,卻又能體諒婆母的想法,要知道宮里的女官,去留好歹都由太後、皇後斷決,要是小姑子未能得皇後信重,家人可真連她的音訊都沒得打听了,不比得妃嬪……

哪怕見不著天子,終歸是需要向皇後省安的,比女官有更多的機會爭獲皇後青顧,好比現在的賢妃,哪怕是接母親和姐妹入宮住上些時日,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袁四娘不知如何是好,卻有僕婢替她出主意。

近日,眼看著潘成與四娘如膠似漆,夫妻感情大有進展,終于潘家那些個「刁奴」們有一部分變得「老實」了,正如管執教小婢的僕婦趙氏,大事小情都不忘來知稟四娘一聲兒,這日她來,套問出袁四娘的憂愁,呵呵笑道︰「別的人覺得是難事,還能難住大娘子了?大娘子不是和湘王妃相熟麼?只要請托了湘王妃,還怕小娘子大宮里失了陳聖人庇護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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