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御準受賄

作者︰剎時紅瘦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羿栩焦心的還不僅是皇城司察部「群龍無首」的局面。

他明明知道羿杜並非罪證確鑿,吳顧昭的死多半是太後、興國公策劃,但羿栩並不認為沒有確鑿就是無罪,堅信太後若不率先動手,霍赴峽也會自己「貢獻」證鑿,他已經有所準備,打算把羿杜余黨來個一網打盡,這樣就能高枕無憂。

可太後心急了。

自己的親娘犯蠢羿栩也不能責備,可皇城司察部,到底有多少是追隨羿杜、霍赴峽的人,乃至于侍御近衛,除了少數者以外,多數在羿栩眼中都難逃嫌疑,他當然可以把這些人統統罷職,可換一批人就能信任了麼?

羿杜長久以來,籠絡了哪些人手,結交了多少黨徒,羿栩著實拿不準。

要是司馬修在,且願意「回頭是岸」,憂患可解,奈何羿栩還不及對司馬修委以重任,司馬修衣袖都沒揮一揮就離家出走了。

羿栩「舉止一望」,唯只有清簫他才能全心信任——小穆不好男風,哪怕是他以一國之君的身份討好示意,小穆竟也全然不為所動,他只能許諾,絕不勉強,只望能與小穆成為知己。就算如此,舉止過于「親切」時,小穆都會顯出明明白白的抵觸之情。

羿栩只好老實規矩的遵守「知己」之諾 ,不敢踩過界限。

從這點來說,小穆與司馬修倒是極為相似的,從不會掩示喜惡愛憎,一分心情敢用百十句直言表達,這在他看來,就是至情至性,知城府而不將城府用于阿諛媚上,人品很好,至少朝堂鮮見。

更讓羿栩放心的一點是,清簫在朝堂上無根無基,穆家只是普通鄉紳門第,清簫的父兄無官無職,族人也均不成權場博弈,清簫明知獲信于天子,卻半字不提不爭,連光耀門楣帶攜家族的心思都沒有,這還不能證實全無權奪之心?

心性好,卻還並非沒有能力,如羿杜調包的詭計被揭露,最先提醒他的人正是清簫。

只是如此合適的小穆,也過于淡泊權名了,廢他這堂堂天子好一番苦口婆心,小穆竟然不為所動。

「殿下也覺得穆某應當執掌皇城司察部?」清簫對晏遲這「說客」,同樣是不冷不熱的態度。

「小穆的確應當為官家分憂解難。」晏遲只能訕笑。

清簫默不吭聲。

羿栩滿頭霧水,全然弄不懂另兩人打的是什麼禪機,晏遲無奈的嘆了聲氣︰「我的官家,司馬修一撂挑子,太後娘娘氣歸氣,卻也不是十分氣的,因為興國公府又不是只有司馬修一個子弟,興國公世子執掌察部才合太後的心意。」

「這件事由不得大娘娘干預。」羿栩極其堅定的擺了擺手︰「大娘娘那頭我去應付,小穆不用擔心會被刁難。」

晏遲看向清簫,一副愛莫能助的神情。

「怎麼?」羿栩這回看穿了一點禪機。

難道他們兩個竟信不過天子權威?

「我就實話實說吧,官家沒跟我提這任命之前,大娘娘的人早就轉達了警告,說我無非是官家養的男寵,安份守己還能得個錦衣玉食,要是有一點野心,罪庶杜就是前車之鑒。」

羿栩︰……

晏遲把杯子一伸,讓清簫斟滿,然後兩個人一同沖羿栩舉壞。

羿栩哪里還有心情喝酒啊?捧著額頭︰「我算是看出來了,你二位都覺得我應當采納太後的建議。要說來堂美確然也是可以信任的人,只不過……他可不比三郎,對于皇城司的諸多事務都不熟悉……」

「那穆某就更不熟悉了。」清簫打斷了羿栩的話。

晏遲干咳兩聲,不管羿栩喝不喝酒,他反正是需要一杯酒先潤潤喉嚨,把酒杯子安安穩穩地放下後,才道︰「大娘娘的意思是,官家信任興國公府應當遠勝過旁人,且小穆的確也從來沒有過問政事,連皇城司有多少部衙都鬧不清楚,如果官家執意授任小穆執掌察部,無疑就是對興國公府的信任反而不如小穆了。官家為了這件事違逆大娘娘的意願,大娘娘便會記恨是小穆圖謀不軌,這終究是對小穆無益的。」

「官家還請體諒清簫,我可不想背著一桶惑主誤國的污水。」清簫固執地舉著杯,仿佛羿栩不答應,他的杯子就不肯放下來。

晏遲有了那杯酒潤喉,倒是言猶未盡︰「官家對興國公世子並非不信任,只不過是覺得司馬世子缺乏歷練而已,其實皇城司察部的事務並不算太復雜,不如就給興國公世子一個歷練的機會,總不至于……臣可不是馬後炮,司馬修這樣一個顧私的人,無論是他還是罪庶杜執管察部,都存在籠絡心月復打壓異己的弊病,官家有意肅清過去的伏患,交給興國公世子,至少大娘娘和興國公不會從中作梗,確然比將此任務交給小穆要順利。」

晏遲當然明白羿栩這個時候還沒下阻止司馬芸干政的決心,又還寄望于司馬權替他制衡朝堂,又對于清簫而言,皇城司察部的判事一職其實沒有必要爭取,關鍵是得執管侍御部,而目前,羿栩顯然對吳湛更加信任,等的是吳湛從綿俗立功而返,順理成章任命他為御侍右都統。

落子不能急躁。

晏遲眼看著羿栩唉聲嘆氣的喝了酒,總算說出了他想說的話︰「罪庶杜認罪服誅,梁國公夫人心憂太子儲位會動搖,這幾日纏著內子硬要行賄,陳聖人照顧了太子一段時日,自是不願太子為罪庶杜連累的,梁國公夫人定是寄望于臣為太子進言,這件事,臣不應瞞著官家。

不過,臣這一段囊中羞澀,日子過得頗有些精打細算,要是官家允同的話,梁國公府的這筆賄金,臣倒是希望能收入囊中的。」

清簫差點沒被酒給嗆著︰「別的人就罷了,殿下竟然喊窮……湘王府人丁簡單,難道朝廷賜的功田、職田,以及那大一筆薪俸,殿下居然還養不起家了?」

羿栩也哈哈大笑道︰「小穆說得不錯,無端喊窮,這可真夠厚顏的了。」

「微臣雖只有一妻一女,住的宅子卻大,光是看宅子的僕婦就有不少,還有天家恩許的八百府衛,僅是讓他們一日三餐吃飽,可都是一筆大消耗了,又還有王府和梅園,這麼大片府院都需要時常修繕,雖不至于入不敷出,賬務上也很是得耗力維持了。

小女眼看周歲禮,這又花去一大筆開銷,還指靠著收的禮金能填補呢,要是官家不許,臣可不敢請梁國公,這可是個大金主,若缺了他們家這一筆禮金,這回請客臣就虧了。」

羿栩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就算無端的奉祿都得填補花耗,你家王妃可是臨安城有名的大富賈了,你還愁給頤嘉過個生日就會造成私賬的虧空?」

「王妃的錢是王妃的錢,晏遲堂堂大丈夫,哪里有臉靠妻子養活的?」

羿栩簡直被晏遲的振振有辭搞得哭笑不得,擺擺手︰「行了行了,你又不會真干預儲位之事,犯不著跟後族楚河漢界,該收的禮你只管收吧。」

行了,「兩全其美」達成,這可天子允許的受賄,晏遲眉開眼笑的把酒又多喝了幾杯。

他回去一匯報,芳期也半點不覺收受梁國公府的賄賂有虧——皇帝覺得晏大王是只收錢不辦事,那是皇帝的以為,事實上羿栩休想加害太子,想來陳皇後相比起儲位來,更在意的還是皇嗣的平安,且這筆錢收來也並不是供湘王府揮霍的,一文不留都會供給善堂惠及貧苦,等將來,她把善堂轉托給彭大嫂,有關「捐資」明細也會轉交,後族也算是行過善事的,就算羿栩完了,後族在臨安城也不會因此聲名狼籍被大眾不容,不僅難保平安,甚至還有望保住富貴,這都是舍得了錢財才得報的善果。

嬋兒的周歲禮近在眉睫,董氏卻也是大月復便便了,可她卻十分不想因為有妊在身就缺席這場宴會,這日就跟覃澤爭取︰「三妹妹也許多幫手,並不用勞動我費心費力,又是九月季候了,不似早前那般炎熱,我尋思著就是去赴宴,並不會覺著辛苦,咱們家離湘王府不遠,可以坐轎子去,比乘車平穩得多,我是真不想錯過給嬋兒賀周歲。」

覃澤笑了︰「娘子若不覺辛苦,那便去赴宴就是,也好沾沾喜氣,最好我們再添一個千金。」

「生男生女得看天意,但我卻希望子女雙全,陽春奴也盼著有個弟弟呢,她說她已經有了嬋兒妹妹,要是添個弟弟,也算弟、妹雙全了。」董氏笑著道︰「我也知道這話是桃娘叮囑陽春奴說來討我喜歡的,著實是我及桃娘,都盼著能為官人添個男嗣。」

「我卻跟三妹夫是一般想法,無論兒女,都是咱們的血脈。」

董氏情知這是覃澤說給她的寬心話,臉上很是喜悅,心頭卻還梗著一樁煩惱,她一只手揉著腰,覺得剛坐了一陣,小腿似乎又有些腫脹了,還是躺著更舒服些,這些月來,似乎連骨頭都習慣了慵懶,要不是嬋兒的周歲禮,身為舅母不去太過遺憾,她可不願拖著笨重的身體出門受罪。

「雖是親長叮囑,免了我這幾月來去冠春園省安,只擔心老夫人見我去賀嬋兒的周歲禮,又埋怨……」

「老夫人不會去。」覃澤干脆利落道。

「這……前些日子不是听叔母說,老夫人要去赴宴的?」

「老夫人的心性娘子還不了解?要三妹妹遇見煩難事,老夫人才樂意見三妹妹的,之前老夫人篤定舒妹妹會被罪庶杜誅連,打算去嬋兒的周歲禮,就是為了指責三妹妹完全不顧舒妹妹剛遇禍殃,卻還舉宴行樂,怎知舒妹妹雖說失了孺人的位階,根本毫發未損,昨日老夫人不知听了誰的慫勇,興沖沖的去司馬娘子現住的別苑,說要接舒妹妹大歸,免得司馬娘子還要操心姬妾的日常。」

董氏︰……

天子又沒逼著司馬娘子跟罪庶杜和離,芳舒自己也沒提出大歸,老夫人到底是怎麼想的竟然親自去接?

「大抵是前番為舒妹妹當面頂撞,老夫人氣難消吧,想著罪庶杜既然已經服誅,司馬娘子必然不願再管舒妹妹日後如何了,把舒妹妹接加家,一番折辱才能消了那時的氣。可司馬娘子沒答應,老夫人越發惱怒了。」

董氏听明白了,老夫人這回又受了司馬娘子的氣,又無法再報復芳舒,便是去湘王府,能有什麼由頭讓芳期難堪?明知不能逞願,干脆就不去了。

這可好,只要老夫人不去湘王府,便是在家數落她兩句,挨著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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