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就要敗露了

作者︰剎時紅瘦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清簫回宮的時候,羿栩正在看來自遼國的奏章,是陪著辛遠聲屢行職差的副使送回,這個人是興國公的黨徒,雖然也是出使,但職責只有通風報信這一條。

羿栩看完密報,心情還是愉快的。

果然如同晏遲的分析,在西夏王的助攻下,遼主的態度十分易得「通融」,承認了「妄信讒言」的過錯,使衛遼之間的本應「穩如磐石」的邦交產生了裂縫,但遼主並沒有交待妄信了誰的讒言,就更不說懲罰妄進讒言的人了,辛遠聲沒追究,羿栩也覺得合理的作法是見好就收,現在遼主還在猶豫衛國開出的條件,沒有決定要不要把允許遼人自由居住臨安的約定一筆勾銷。

希望很大。

但其實就算希望不大,羿栩也大不至于感到焦慮就是了,因為他最注重的一點,其實還是衛國國內不會因此事案產生誹責他過于怯弱的質疑,這是燃眉之急,防範對抗遼國大可以徐徐圖之。

總之清簫回宮,看見的是羿栩一張輕松的笑臉,縱然滿面油光,確比愁眉苦臉的時候較為賞心悅目了,清簫沒打問羿栩為了什麼開懷,羿栩自己也覺得這是一些瑣事和廢話,他看見清簫的那一瞬間,腦子里的慮事就翻了篇。

「湘王心中確然有疑問,正是因為覃孺人對其子遇害的悲痛幾近于無,不過湘王轉念一想,覃孺人之子出生未久就已然送至淮王妃居院,雖經十月懷胎之苦,一朝分娩之險,然則並不由她撫養,論及情分來,不如一直養在膝下的小郡主也是情理之中。

又多少,因為湘王妃之故,湘王既視覃孺人為妻妹,無確鑿憑據,總不至于就因為疑神疑鬼便于官家面前提出,湘王原本的打算是留心試探一番,只是今日淮王殿下听聞小郡主清醒,親自將覃孺人接了回去,正好我又問起,湘王經深思熟慮,認為還是不能隱瞞了,才如實細訴。」

清簫這樣回應羿栩的詢問。

羿栩追問︰「無端認為不能再隱瞞,難道說孺人覃氏又有了蹊蹺的行逕?」

「倒並非是覃孺人又有什麼作為,是淮王,听聞小郡主清醒,到湘王府卻並未看女兒一眼,湘王還道,他側面通過湘王妃探問,湘王妃說覃孺人對于淮王妃撫養其子一事非但沒有不滿,甚至言早有預料,極少提起此事……說得多的,是淮王妃如何牽掛太子殿下,湘王細詢下發現一點蹊蹺,說自從熒惑守心之後,覃孺人回回見湘王妃,身邊總跟著一個婢女。」

「這有何蹊蹺?」

「在那之前,覃孺人與湘王妃說體己話,都會打發開身邊的婢女,湘王妃倒並沒覺著吊詭,只道是覃孺人從前身邊沒個心月復,漸漸的也有了不用避忌的人,只是听湘王格外關注那婢女,湘王妃往深處想才品出來一些怪異。」

羿栩的眉頭不自覺就蹙起來。

清簫對羿栩的小動作已經了若指掌,知道這位帝王,蹙眉其實並不一定代表不滿或者疑惑,往往是心里有了篤斷的時候,才會這般的輕輕一蹙,只在兩邊眉端,露出點微細痕來,細痕不會這麼快散去,至少得顯現個三、五十息。

他現在是心里有了篤斷。

果然,未久,等眉端細痕抹消之後,清簫就听羿栩說︰「我只道湘王妃已經是個極精明的女人了,沒想到她也有被人玩弄于股掌的時候,覃氏根本就是在利用她,想讓她游說無端出面,助著皇後將太子撫養膝下!」

「官家懷疑湘王也是出于私心?」

羿栩緩緩點頭︰「否則無端不至于格外留意覃氏,甚至還會迂回打問,告知你此事不宜再瞞。湘王妃吹了枕頭風,再則無端對興國公府又甚為防忌,他當是琢磨著縱然太子為淮王妃所出,可要是由皇後自幼撫養,日後當然與皇後的情分更勝于太後和貴妃。」

「據某對湘王的了解,他的性情,可不會一直為他人打壓,確有可能為長遠計也行顧私之事。」

「他是聰明人。」

羿栩牽扯嘴角︰「曾經無端就跟我說過,他志不在林泉,也不在富貴,在于內心真正的舒坦,他認為什麼是真正的舒坦呢?就是讓曾經踐踏他的人,匍匐在他腳下,比如晏永,他的生父,無端的樂趣就在于看晏永比過去更恨他,卻又拿他無可奈何。

而要達成他的原想,富貴就是工具,我一直知道他有野心,且還眥睚必報,所以三郎說他會為趙清渠復仇的時候,我其實也是懷疑的。」

「那我就不明白了,官家為何不直接將湘王處死?」

羿栩搖了搖頭︰「因為他不蠢,從前便罷了,而今他已知三郎對他的懷疑仍然沒有消釋,他一再容讓,其實很清楚的知道三郎和他在我心目中,份量懸殊,晏無端哪里可能會為了趙清渠這麼個,骨頭已經腐爛成泥的死人不顧生殺?他對富貴看得不是那麼重,但我不相信真會有將權利視如糞土的人。

有富貴生殺在上,沒什麼仇怨放不下,無端他想有所為,趙清渠的舊案就必須放下,他現在跟入世之初大有不同了,當時他心目里最重要的是如何折磨晏永,一血幼年時所受的虐待之辱,而眼下呢?他有了貌美如花的妻室,有了孩兒,他享受著無數人的追捧,他心中自會有所衡量。

既受不得林泉寂寞,有涉足權場的野心,長享這臨安城里的尊榮繁華,隨心所欲,誰能給他這樣的權限,誰能給他這樣的優容?熒惑守心的危局,他為何願意替我消解?這是他的抉擇,所以他因為湘王妃的游說,與後族結黨,我不介意,有所求的人,才能為我所用。」

清簫內心在哈哈大笑,但臉上卻平靜得很。

師父真是個鬼才啊,把羿栩的心思拿捏得不要太穩準,所以才敢行使這麼大膽的計劃,把私心都剖出來擺在台面上,完全不介意羿栩會像不滿淮王有所隱瞞一般,對他也耿耿于懷。

想想也是,羿栩視師父,一直是過河拆橋的橋,鳥盡弓藏的弓,兔死狗烹的狗……

不存在任何情分。

一個人,往往介意的是情人的變心,好友的異心,對待工具,是趁手則用不用則棄若擔心為他人所用,毀。

不管是棄還是毀,都不會傷筋動骨,心痛神傷。

「官家其實也樂意讓皇後教養太子殿下吧?」清簫又問。

羿栩一笑︰「皇後的家族,我是不會委以重權的,所以就算皇後對太子有養育之恩,陳氏也休息操縱太子如傀儡,太子現今還年幼,將來夠了啟蒙之齡,也必是為興國公教導的,一國之君不能長于婦人之手,這麼淺顯的道理我豈能不知?

就連無端也有預料,所以他應當知道我不會介意,且他既然參與了這件事,能肯定的是皇後對太子便不會加害。」

清簫再度沉吟了一陣。

攸地一挑眉︰「可是官家,為何淮王妃也放心讓皇後撫養太子呢?」

此回,天子的眉心出現了一道深折,這是他疑惑時的小動作了。

清簫再接再勵道︰「湘王懷疑覃孺人身邊那婢女其實是監視覃孺人,這個人只能是淮王、淮王妃指派了,那定是淮王夫婦二人授意覃孺人利用湘王妃說服湘王,豈不怪異?無論是太後,抑或明貴妃,都是淮王妃的血親,按說來淮王妃更加放心太子在慈寧殿承歡太後膝下。」

羿栩久久不言。

他的腦子里須臾間掠過了不少事。

孺人覃氏對其子遇害似乎的無動于衷,淮王克制的悲痛之情,興國公府事案前的清涼苑事案,還有淮王妃,雖說太子遇險,她也入宮控望,盡表關注之情,不過對始作俑者司馬修據察並未有任何埋怨,至少不像這回……

听說王府大郎遇難,淮王妃竟直接怒斥太後!!!

十分的不對勁。

「穆郎你在懷疑什麼?」天子眉心的蹙痕更深,這已經是慍怒的顯征了。

清簫卻絲毫不懼︰「我听湘王的言下之意,他也有懷疑,淮王妃因養子夭折神智崩潰,覃孺人卻更加關心小郡主的安危,再有清涼苑事案發生後,覃孺人往見湘王妃,神色也極其焦灼悲憤,對司馬舍人……怨不絕口。」

「兩個孩子只隔了一日出世。」羿栩閉目,良久,才冷笑出聲。

晏遲能想到有清簫的一番話,羿栩定會疑心大動,他其實並不需要清簫再送來任何確切的消息,這天深夜,他再次替薇兒施了針,與芳期緩緩往清歡里走的時候,夏夜里,只見甬道上映著月色銀光,柯葉的影也翊翊在眼下腳前,雀鳥偶爾的一聲呢喃,被風送來,抬頭看時,滿眼的星光爍閃,像極一明一滅的心事。

他突然就有了決心。

他告訴芳期,在他的計劃中,羿栩先篤斷的一定是調包計,羿栩會知道宮里的太子其實並不是淮王妃所生,這將會成為羿栩的一大罪狀,這看似很危險,但其實很安全,這場事故中,死的人只有羿杜。

「我猜到了。」

芳期很冷靜。

她伸手拉著晏遲的手,走那條彎彎折折的小徑,她現在仍然很信任晏遲,雖然晏遲並未告訴她那麼多的細節,但他現在既說了,她就這樣認定。

她也抬頭看月亮。

想起芳舒回淮王府的那一天,擁抱她時,貼近在她耳邊低且沉的說的那句。

我想羿杜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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