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你們……」
當林懷恩敲開隔壁庭院的大門，開門的是瓦斯科夫。
和之前分別的時候相比，他的面色蒼白了很多，就像是大病了一場。
「你怎麼了……」
林懷恩剛想詢問瓦斯科夫的情況，就被他催促著，拽了進去。
「上升抑制而已，別在意。」
瓦斯科夫看著林懷恩，勉強笑了下︰「我有辦法暫時將自己的實力壓制在45級之下，但在《白王》的壓制下，還是沒有太好的辦法。」
「但這可是核心抑制啊……」
林懷恩略微有些吃驚，開始懷疑起荒野之家上科普的地下城常識。
但瓦斯科夫搖了搖頭︰「嚴格來說，我們還沒有進入《白王》的抑制空間，真正的《永夜王國》應該是徹底實體化的，但或許是發動條件太苛刻，或者單純是《白王》不想為難我，暫時還沒事。」
「你的等級都超過核心抑制的限制了……還來鎮壓《異常體》……」
林懷恩意識到，這是他疏忽了。
因為邵警官他們的關系，他一直以為不會有高階探險者，敢于闖入《異常體》的抑制空間。
但瓦斯科夫既然自稱抵達過35層的前線基地，那麼至少也該是一位藍卡探險者。
而瓦斯科夫看著他，勉強地笑了下︰「在迫不得已地時候，我們也是可以進入低階《異常體》的抑制空間的，但必須是靈能者或者通行者才行，而且會受到很大的限制。」
說著，瓦斯科夫向林懷恩展示了下他的技能面板。
一散而過的技能列表，大部分都是灰色，只有少數幾個名稱，閃爍著靈能技巧的水晶光澤。
「沒想到你們還是跟過來了。」
走進庭院里，莫洛托夫與塔妮婭都在。
矮個子男人站起身來向林懷恩扔過來一枚山竹︰「熱帶水果，很罕見的，吃嗎？」
「謝謝，我在出來之前，已經吃過了。」
林懷恩點了點頭，看了塔妮婭一眼，扭頭看向︰「瓦斯科夫，後天就要決斗了，你們準備怎麼做？」
「先不說這個，這次參加勇者祭的探險者，一共有八個人，你應該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嗎？」
瓦斯科夫有些憂慮地看了身邊的同伴一眼。
「除了我之外，還有兩個人。」
林懷恩注意到塔妮婭抬起頭來，他含混地把人名帶了過去︰「除了我們六個之外，還有兩個人，你們認識嗎？」
「巴甫洛夫前去拜訪過，但他們沒有開門。」瓦斯科夫點了點頭，回答道。
（「我可是帶著用上好的伏特加勾兌的雞尾酒過去的！」林懷恩听到神經刀大聲抱怨道。）
「既然無疑開門就算了。」
瓦斯科夫搖了搖頭，說道︰「不過即便如此，事情也變得麻煩起來。」
他和塔妮婭對視了一眼，主動說道︰「我們也是在進入《永夜王國》之後，才知道居然是這樣的鬼規則，之前的所有準備都派不上用場了。」
「對于《白王》與《永夜王國》的描述，只是流傳于獵人之間的傳說，據說只有被選中的人類勇者，以及他的兩位同伴，才能夠進入《白王》所創建的《最終獵場》。」
塔妮婭適時地開口道︰「很抱歉……讓你們和我一起卷入這種絕境。」
「被選中的人類勇者？」
林懷恩注意到一些和白狼聖女描述不太一樣的地方。
「是的，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進入《永夜王國》。」瓦斯科夫點了點頭︰「巨石陣只會出現在被選中的探險者面前，包括他在內，只有兩名同伴可以一起進入。」
「《異常體規則》嗎……」
林懷恩點了點頭︰「所以，我們中，誰才是那兩個‘勇者’？」
瓦斯科夫與塔妮婭對視了一眼，然後他搖了搖頭︰「這不重要。」
他看著林懷恩，目光很平靜︰「我知道你過來，是想問我們，到底該讓誰去《最終獵場》對決《白人》。」
「但是我們的回答很簡單。」
巴甫洛夫看著林懷恩點了點頭︰「我們是斯拉夫人，到底誰才是被狼王選中的‘勇者’，我們擂台上見！」。
看著背後的冰雪院落，林懷恩忍不住嘆了口氣。
雖然有些吃驚，但他又覺得，自己似乎早已經預料到了這個答案。
哪怕平時也就算了，現在去面對《白王》的人，身上擔負著其他七個人的性命，瓦斯科夫他們也無法草率地決定到底誰才是他們中的最強者。
「到底孰強孰弱，我們打過一場就知道了。」
巴甫洛夫大大咧咧地拍著林懷恩的肩膀，眼神中閃爍著好戰的神色︰「我早就想和你打一場了，可惜一直沒什麼機會。」
「我大概是沒法直面《狼王》了。」注意到林懷恩的視線，瓦斯科夫苦笑了一下︰「核心的抑制效果太強，我的戰斗力無法全部發揮出來。」
男人看著林懷恩，輕輕地點著頭︰「我是輔助人員，也會做好輔助人員的工作。」
林懷恩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瓦斯科夫準備怎麼輔助其他人，但他應該有自己的想法。
「那麼塔妮婭……」
少女拉了下槍栓︰「唯一給《白王》造成過傷害的，是一名西伯利亞獵人。」
她的眼神平靜，卻也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注釋……
在從瓦斯科夫小隊的庭院離開後，林懷恩猶豫了下，還是前往隔壁五十多米外的另一處庭院。
但他敲了敲門，除了庭院里的嘶吼之外，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我建議你最好不要打擾他們。」
旁邊守衛著的狼人勇士，好心地提醒他道︰「里面的那頭怪物，已經撕碎我們超過五十位高階騎士了，我懷疑在勇者祭正式開始之前，它就會體力耗盡了。」
「好的，謝謝提醒。」
林懷恩點了點頭，心中閃過一道白色的身影，有了種不太好的預感——
「該不會真的那麼巧吧……」。
說實話，在當初的地堡之戰中，隨著兩位黑卡探險者的出場，戰斗很快就結束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西格爾已經徹底變異，或者單純是因為體重太大，巴黎協會的那位黑卡探險者，並沒有將「變異超人」也一並帶走。
當卡特琳娜離開後，解開束縛的白色巨漢，立即向面前的林懷恩發動了攻擊。
但大胡子羅斯托夫只是輕輕地一招手，就把西格爾凍成了冰雕。
雖然沒有像游戲中那樣，將冰雕打碎，但按理來說，在地面世界被凍死的探險者，應該沒可能復活。
「或許只是一頭和西格爾有些相似的大型野獸呢？」
林懷恩讓自己盡量往好了想——
因為他現在哪怕知道庭院里的怪物是西格爾，也沒辦法對他們做些什麼。
「在擂台以外的地方，禁止決斗哦！」
白狼聖女的話語，在他的腦海中及時地響了起來……
「下午的花車游行，你也參加嗎？」
當林懷恩回到冰雪庭院，將從瓦斯科夫那里得知的決定，告訴給其他兩人，萊昂納多只是有些沉默，而原夕暮干脆問起了他下午的打算。
「我打算修整下裝備，為後天的戰斗做準備。」
林懷恩搖了搖頭，而萊昂納多也表示沒興趣。
「我可是‘夕陽汐雪’誒！結果被兩個不識風趣的直男放鴿子……」
原夕暮有些無力地嘆了口氣︰「算了，反正這里也很安全，我邀請露和我一起約會去！」
林懷恩搖了搖頭，看了看自己還有大約一半才能升到45級的經驗條，想了想，找到了白狼聖女。
「在《永夜王國》的哪里可以獲得‘天命之力’？」
露面帶笑容，溫柔地听著林懷恩講完自己的需要。
她平靜地搖了搖頭︰「只有這個要求，我們無法答應你。」
「為什麼？」林懷恩稍微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毛。
雖然他考慮過自己被拒絕的可能性，但白狼一族一直以來，都對他和原夕暮的要求予取予求，卻是沒想到會在這種事上難為到她們。
「因為所謂的‘天命之力’，就是我們所有人的靈魂殘片。」
露眼神平靜地回答道︰「如果我們的靈魂還很完整也就算了，被你們吞噬掉一部分，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但我們現在本來就是一縷殘念，全部憑借著聖王大人的力量，才能維持自己的意識，如果在這樣的情況下，再被你們殺死，會有很大的概率，無法復活。」
林懷恩用手指敲打著桌面。
他愣了很久。
「我們獲得的經驗值……」
「是你們的靈魂碎片？」
「是的。」
露點了點頭︰「‘靈魂碎片’是組成‘天命之力’的原材料。」
露看著林懷恩，表情平靜地說道︰「當勇者大人們，收集到足夠多的‘靈魂碎片’，就能將它們轉化成‘天命之力’，而當初被聖王大人殺死的勇者大人，也是為了獲得足夠多的‘靈魂碎片’，完成從‘一級勇者’，到‘聖勇士’的轉化，才屠殺了我們白狼一族。」
林懷恩的手指微微有些冰冷︰
「他……殺了你們多少人？」
「三百萬。」
露眼神平靜地說道︰「每一位準備成為‘聖勇者’的‘一級勇者’大人，都要獲得那麼多的‘靈魂碎片’。」
「而這只是最基礎的條件。」
白狼聖女微微低下頭，眼神平靜地說道︰「我們的世界，就是被成百上千名‘聖勇者’大人毀滅的，它們為了成為‘聖勇者’，幾乎屠殺殆盡了整個星球上的所有智慧生物——包括那些只是剛剛才萌生出智慧的初級魔獸。」
林懷恩吞了下口水︰
「……包括人類？」
「包括人類。」
露點了點頭。
看著林懷恩的眼神中，有些憐憫，又有些悲哀︰「我們的聖王大人，本來也是一位即將成為‘聖勇者’的‘一級勇者’，而我們部落中也有數不清的二級與三級勇者，所以對于我族最終滅亡的命運，我們沒有任何的怨言可道。」
「但是，‘天命之力’就是這麼可怖的東西，即便已經擁有了它，我也希望您能謹慎地使用它——當然，前提是，你們能擊敗聖王大人，活著回到自己的世界。」。
林懷恩感覺自己有些腳軟——
雖然還不到整個小腿的地步，只是腳踝處，微微有些酸軟。
但他確實受到了極大的沖擊。
「經驗值居然是‘靈魂碎片’……」
「‘天命之力’是什麼？按照露的意思是‘屬性’與‘技能’？」
「‘天命之力’……‘天命之力’……」
「‘天賦值’嗎？！」
林懷恩看著自己屬性列表里的天賦值，忍不住有些動搖。
他一直沒想到，他和其他的地下城探險者，嚴格來說，居然是所謂的「吃人者」！
「居然通過殺戮其他智慧生物來成為‘聖勇者’……」
「怪不得能夠成為‘白卡’的探險者極其稀有……」
林懷恩算了下，把全世界70億人殺干淨，也不過是能誕生2300位白卡探險者。
而整個第二次世界大戰，不過才傷亡9000萬人，按照300萬來算，也不過是30位白卡探險者。
「怪不得……整個地球誕生過的白卡探險者，也不過才17位……」
這意味著至少有5100萬只以上的地下城怪物被屠殺掉。
「或許還沒那麼簡單。」
林懷恩又計算了下。
「殺死一只白狼人的經驗值，遠超過殺死一位人類平民，更別說白狼一族里有許多二級與三級勇者，它們的經驗值，又遠遠超過一般的白狼人……」
所以，想要成為一名白卡探險者，到底要殺掉多少人啊……
「這也太恐怖了吧……」
林懷恩雙手抖動了一下。
他第一次，對自己想要前往75層的深淵探險計劃產生了懷疑。
幸好，他及時反應過來︰「白狼一族的世界，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應該和地下城勇者之間的內卷有關系。」
「就連狼人一族中，都有了那麼多地下城勇者，在它們那個世界，地下勇者應該成了種很普遍的事情。」
「在考慮到它們聖王大人和一級勇者的戰斗，是發生在《永夜王國》里的，那麼《永夜王國》很可能是類似于鹽之女神《永生國》一樣的地方，換句話說，就是高度地下城化的世界。」
「換句話說，整個白狼一族的世界，很可能都地下城化了，這才有了人類勇者沖進《永夜王國》大肆屠殺。」
尤其恐怖的是，作為白狼一族最強戰力的「聖王大人」只是一位「一級勇者」，這說明白狼世界的地下城化手段，相當普遍。
而不像鹽文明那樣，只掌握在鹽之女神等少數白卡探險者手中。
「真tm離譜……」
林懷恩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他越來越覺得地下城異變不是個好東西了。
「回去得問問筱部長她們知不知道這些……還有，大規模屠殺人類的事情，應該還沒有在地球世界發生，能夠成為白卡探險者的那17名地下城探險者，應該都是在深淵層有了其他的奇遇……」
想到這里，林懷恩忍不住搖了搖頭。
他想不到，什麼奇遇能和超過三百萬條人命，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