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弘的大殿內，這一聲悶響是如此的刺耳。
夜耀一臉懵比的跪在地上。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干什麼？
我咋就跪了呢？
夜耀百思不得其解。
在他一旁，剛準備出聲介紹夜耀的千仞雪也是愣在了原地。
這……什麼情況啊？
千道流顯然也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給搞得有點糊涂。
夜耀戰戰兢兢的抬起頭，正好對上了千道流的視線。
小老弟，咋回事？
大哥，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啊……
兩個人的眼神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
隨後，沒等尷尬的氣氛繼續延續，夜耀的腦袋終于是開竅了一點了。
他振聲叫道︰「爺爺好！」
「誒！「千仞雪被這猝不及防的一聲「爺爺」給弄得又是一陣愕然。
待得她反應過來後，就立刻羞紅了臉，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從容和冷靜，訥訥的說不出話來。
千道流還以為夜耀會怎麼救場呢，沒想到，他竟然這樣……
平心而論，如果換成他是旁觀者，看到夜耀這麼「機智」的隨機應變，或許會會心一笑，贊嘆一句「有趣的小子」。
但是，當他作為當事人之一，看到自家被寄予厚望的乖孫女滿臉緋紅，而這個厚顏無恥的小子恬不知恥的叫著自己「爺爺「的時候。
他的心情反而有些微妙。
沉默了許久，就在夜耀忐忑的以為自己是不是草率了的時候，千道流終于開口了。
「現在叫‘爺爺’還早了點。「千道流淡淡的說道。
「您說的是，您說的是……「夜耀哪敢說半個不字，完全一副您老說的都對，我夜某人對您馬首是瞻的狗腿樣子。
「行了，起來吧？也不嫌地板涼。」千道流的嘴角抽了抽，微微一拂袖子。
好個不要臉皮的臭小子！
雪兒怎麼就看上這種人了呢？
按耐住內心深處那隱隱的躁動，千道流默默的將背在後面的那只手上濃縮的天使神力散去。
差點想把這頭拱他家小白菜的豬給滅了。
得到女方家長的允許，夜耀立刻麻利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開玩笑，真當他覺得跪地板很舒服是吧？
「咳咳，爺爺，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看到鬧劇介紹，千仞雪這才準備開始介紹。
「知道，夜耀嘛。「千道流有些揶揄地說道。
「這兩年哪天沒听你提起個三五遍的，耳朵都起繭子了。」
「爺爺！」千仞雪不依的跺了下腳。
您老不能在別人的面前拆我的台啊！
他還不是您孫女婿啊！
「哦？真的嗎？」夜耀似笑非笑的看著千仞雪。
「原來你這麼想我啊？」
面對夜耀的調侃，千仞雪在慌張了一瞬之後，恢復了平常的智慧。
她一雙鳳眸含煞。
「怎麼著？你的意思是，你不想我？」
「哪有這回事！」夜耀立刻大聲叫冤。
「少來！」千仞雪冷笑起來。
「誰知道你這幾年有沒有趁我不在的時候，和其他的那些狐狸精勾勾搭搭的。」
「這怎麼可能……」夜耀底氣略微有些不足。
雖然說和一個女人同行了大半年，但是，我們這不算是「勾勾搭搭」吧？
而且，人家葉泠泠怎麼看也不像是「狐狸精」啊！
狐狸精不是胡列娜嗎！
「阿嚏！」此刻與夜耀相距不過兩個大殿的胡列娜莫名的打了個噴嚏。
總感覺自己躺著也中槍了。
「呵呵，可還記得，當初你深更半夜的去找那個叫葉泠泠的……」
幽靜的山谷中，葉泠泠突然感覺到自遠方傳來一股深深的惡意。
「我那是下飛行棋……而且也不是深更半夜……」
「還有那個叫火舞的，大庭廣眾之下給你‘蓋章’了呢……」
此刻，天斗帝國，一處武魂殿分殿內，已經加入了武魂殿的火舞也是突然一陣發冷。
總感覺被什麼人盯上了。
「我都說了，那是不可抗力……」
「我看你挺享受的啊！好像還想把手搭在人家的腰上是吧？」
「這純粹是污蔑！當時我是不知道受該往哪放！」
攻守之勢瞬間逆轉，面對千仞雪的一系列逼問，夜耀左支右咄，難以招架。
只不過，怎麼總感覺他們好像忘了些什麼……
一旁，靜靜的看著一對小男女旁若無人的秀著恩愛，千道流一陣心塞。
你們倆真的夠了！
老夫堂堂大陸最強者，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竟然還要吃自家親孫女給的狗糧！
我好難啊！
「咳咳！」千道流不輕不重的咳嗽了兩聲。
「行了，既然你們有話想聊，那我也不在這里礙著你們了……」
不過，千道流雖然這樣說，但是卻完全沒有挪步的想法。
他目光灼灼的看著夜耀兩人。
老夫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你們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夜耀兩人終于想起了被無視的千道流，總算是尷尬的止住了話頭。
「待會再跟你算總賬！」千仞雪氣哼哼的說道。
夜耀頓時苦著一張臉，心里哀嘆不已。
女人啊……
看到孫女這很普通妙齡少女相似的反應千道流不禁一陣感慨。
或許，這是只有他們在場的兩人能夠看到的表情吧。
就在這個天使神殿中，對于千仞雪而言最重要的兩個男人都在這里。
不，或許應該說，他們，是這個世界上，僅有的，能讓千仞雪重視的兩個人才對。
倘若人間沒有了他們兩個，那麼，千仞雪的內心將不會再掀起任何的波瀾吧。
她會踏上通天之路，再不回頭。
雖然有了永生的生命，卻是永遠的失去了笑容。
千道流不知道是該喜悅還是應該悲傷。
他深深的看了夜耀一眼。
好在，還有你……
只要有夜耀在，那麼，千仞雪的內心，永遠有著那一份溫柔。
這就足夠了。
在場的其余兩人顯然並不知道剛才千道流內心復雜的心理活動。
「夜耀，這位你應該知道是誰了……」千仞雪輕聲說道。
我連「爺爺」都叫了，你覺得我知不知道他是誰？夜耀翻了一個白眼。
「爺……咳，不是……」感覺到千道流的死亡凝視，夜耀瞬間改口。
「叫大供奉！」千道流面無表情的說道。
雖然說，看樣子雪兒已經是認定你了，但是，老夫可還沒跟你熟到那種地步。
「哦，大供奉。」夜耀乖巧的說道。
然後，夜耀展現了一番讓千仞雪驚嘆不已的「拍馬屁」技術。
說什麼「千秋萬載，一統大陸」啊，說什麼「晚輩老早就听說過您當年什麼什麼的事跡了」……
狗腿之名，名副其實。
「呵呵……」千道流輕笑了兩聲。
如果忽略這小子拐走了自家孫女這件事，這小子還真的算是一個妙人。
明明能夠感覺到他內心深處那深深的正氣，本以為會是一個不苟言笑，古板認真之人，偏偏又如此有趣……
當初在全大陸高級魂師大賽上，他雖然見過夜耀，卻也不過是匆匆一瞥，了解不深。
現在才算是真正認識到了。
武魂奇特，論及品級，竟然完全不輸六翼天使武魂。
天賦也是絕對的卓絕。
千道流很輕易的就可以看出，現在夜耀魂帝級別的魂力。
刨除開私生活似乎有些混亂這一點，這樣的人做他的孫女婿，倒也的確不委屈。
「行了，這段時間，你就在這天使神殿住下吧。」千道流搖了搖頭。
他雖然已經成為了類似于「非人」的存在，但是千仞雪不行，所以，天使神殿內，還是有著好幾間臥室的。
「對了，我還有一個弟子！」夜耀一拍腦門，終于想起了自己那個被拋在住處兩個星期的弟子。
「你收徒弟了？」千仞雪好奇的問道。
「嗯，兩年前收下的，現在差不多九歲了。」夜耀說道。
「一並帶來就是。」千道流對這些事不甚在意。
「另外，我還想請大供奉幫個小忙……」夜耀撓了撓眉毛，訕訕的說道。
千道流啞然。
好小子，你還真的毫不見外。
無奈的搖了搖頭，千道流輕嘆一聲，「說吧，還有什麼事，一並說了。」
「是這樣的，我想請大供奉幫我……」
片刻，千道流看了夜耀一眼。
「你想打什麼鬼主意？」
「沒，只是……」夜耀也有些尷尬。
總不能說，我對你們武魂殿那反常的動向，還有那潛藏著的計劃很感興趣吧？
在千道流這武魂殿大供奉前，特別是還把人家親孫女給拐跑了的當下，夜耀此舉，多少有一點吃里扒外的意思。
靜靜的看了夜耀一會兒，那平淡的目光仿佛能直直照入夜耀的心底。
就在夜耀隱隱冒出冷汗的時候，千道流收回了目光。
「罷了，老夫已經多年不曾管事了，外界一切，與老夫無關。」千道流淡淡的說道。
「呼……」夜耀暗松口氣。
「就這樣吧。」千道流用這句話為兩人的談話做了一個結束。
看到千道流轉身離去，夜耀這才長長的出了口氣，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
「真是……不知道你是膽大還是不知死活……」千仞雪搖了搖頭。
這麼多年來，敢這樣跟千道流提要求的，夜耀還是第一個。
夜耀訕訕的笑了笑，也是知道自己有些理虧。
但是，沒辦法，雖然他對武魂殿並無惡感，但是，他身邊的朋友、長輩，他們的陣營，卻都是武魂殿的對立面。
他的身份等于是完全夾在了中間。
可是，一經對比，武魂殿這邊，老實說，他所關心的，只有千仞雪而已，對于其他人，最多只能算是，不仇視，不喜愛。
而另一邊，對他有教導之恩的劍斗羅老爺子，他所處的七寶琉璃宗可是上三宗之一，可是武魂殿的心月復大患。
還有大師，雖然他已然離開藍電霸王龍宗多年，但是，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終究是割舍不斷。
還有，唐三也算是昊天宗的……
戴沐白所處星羅皇室……
老天，這麼一算下來，他除了愛人，其他人都在武魂殿的對立面啊！
夜耀有一點傻眼。
總有一種己方出現了一個二五仔，而那個二五仔是自己的趕腳。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冒著給千道流留下惡劣印象的風險，想要在這個計劃上，摻上一腳。
不求別的，至少不能讓他那些朋友、長輩遭受厄運。
夾在中間難做人啊！夜耀心里面輕嘆一聲。
「雪兒，那個……如果，我說如果……「夜耀深吸口氣，終于還是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你也知道，我的朋友他們所處的立場……嗯，和你們武魂殿不太一致。「
「而你們武魂殿最近好像在醞釀著一個大的計劃，似乎和他們有關，所以，那個，我……」
一只芊芊細指抵在了夜耀的嘴唇上，讓他說不出話來。
夜耀怔怔地看著眼神溫柔地千仞雪。
「傻瓜！」千仞雪輕聲說道。
「你不該問我這個問題的。」
你願意包容我曾經那些犯下的過錯，願意無條件地站在我身後。
那麼，我，又豈會讓你難做呢？
「放心！」夜耀抓住了千仞雪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摩挲。」我只是想要確保朋友他們的安危，同樣的，我也不會讓你難做的。」
在確保親友們安全的同時，鑒于武魂殿這些人，都是千仞雪以後的下屬，他也得盡力保證他們的性命。
簡單來說，就是確保兩邊都不死人
「盡力就好。「千仞雪輕聲說道。
天使之神，看似光芒萬丈，照耀眾生。
然，他並非光明之神，對于所有人給予相等的愛。
他的愛，他的光芒、溫暖，只給他愛的那極少數人。
至情，卻又無情，這就是天使之神。
別說是夜耀只不過想要護住朋友安危，而並非想要奪取武魂殿那些人的性命了，就算是，千仞雪也根本連眉頭也不會眨一下。
兩者之間根本不存在任何的可比性。
再說了……
「那些人，多半是那個女人的死忠，並非我的人……」千仞雪默默的想著。
在整個武魂殿，真正說得上是她的人的，只有供奉殿的幾位供奉。
至于其他人，都早已被教皇比比東收復。
她和比比東從來不是一路人，所以，對她手下的死活，更是無所謂了。
不死，以後她成就神位，可以強行收復，諒他們也不敢反抗，只是，他們曾經是那個女人的人，她心里會有點疙瘩。
如果死了
也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