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涼沉默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頭應是。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順平帝雖然不是要讓祁涼死,出發點卻是好的。
祁涼只要不想背上不孝的名聲,這份好處就必須要讓凌妃得了。
秦安若在跟祁涼說了之後也突然間明白了這個道理。
看著祁涼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她猶豫了一下︰「行了,要不然我們就不想了,只要凌妃不找事,其實讓她不被禁足了,對你來說也是好事。」
話是這麼說,兩個人心中的難受就都不用提了。
如果凌妃真的是一個好母妃還好,就凌妃的所作所為,她不被禁足對祁涼來說才不是一件好事。
祁涼始終都沒有說話。
秦安若上前抱住了祁涼。
在她以為祁涼不會再說話的時候,突然間听到懷中的人道︰「我今天還看到母妃在扎小人。」
祁涼的語氣很淡然,秦安若卻能感覺到他的身子抖了一下。
腦海中快速閃過了許多想法,秦安若愣了一下,一道亮光從腦海中劃過︰「你……你看到她扎的小人背後寫的是什麼了?」
巫蠱之術,在每一段歷史上都有。
秦安若對大盛之前的歷史並不熟悉,但應該所有的封建時代都是差不多的。
榮寵一世的衛子夫都曾經因為巫蠱之術難以翻身,大盛恐怕也是一樣很反對這些事情的。
祁涼沒有表現出來憤怒,渾身上下散發出來一股憂郁的氣息,秦安若很快就有了這個猜測。
過了不知道多久,她才听到了祁涼的聲音︰「對,沒有錯。她所有的小人背後,不是我就是你……甚至,甚至都還有三皇兄。」
兩個人站得很近,秦安若似乎听到了祁涼心中在哀嚎。
能把這些話當著別人的面說出來就已經很不錯了,祁涼努力讓他的表情變得正常起來。
只可惜他做這一切就像是紙做的老虎一樣,根本就一點都唬不住人。
秦安若抱緊了祁涼︰「這些都不怪你,我和三皇兄的想法肯定是一樣的。你是你,凌妃是凌妃,你不要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你自己。」
好好的一個皇子,讓這些不做人的玩意兒折磨成什麼樣子了。
秦安若是真的很生氣,越發覺得順平帝和凌妃都不是個東西。
祁涼始終都沒有回答秦安若的話,只是緊緊抱著秦安若,只有他顫抖的身子,才能說明現在他的心情究竟如何。
兩人抱了許久,晚上也一同入眠。
第二天一早醒來,祁涼臉上重新掛上了笑容。
他就像是不知道疲倦一樣,看向秦安若的目光中依舊溫柔如故︰「農具你馬上就要做好了,我盡量再去查探一下,看看太子最近有沒有什麼改變,畢竟上一次,他可是說了他要做出來比現在的更好的東西。」
祁涼說得十分認真。
不管祁復是用什麼手段達成目的的,在第一次看到祁復做到的農具的時候,祁涼就知道現在的祁復跟曾經是不一樣了。
秦安若的目光落在祁涼的身上,很快也笑了起來︰「好,只要我們一起努力,這一次的榮光肯定是我們的。」
祁涼離開了,秦安若走到了後院,看著祁涼讓人拿來的礦石,眼中的光芒晦澀。
這種事情在沒有成功之前,定然是不能讓太多人知道的。
秦安若一個人也做不了,因此只帶著玉珠一個人來了。
饒是玉珠跟在秦安若身邊這麼久,該見的不該見的都已經見識過了,也沒有想到秦安若還能給她這麼大的驚喜。
通過自己曾經學過的微薄的化學知識,秦安若制造出了勉強可以煉鐵的爐子。
她帶領玉珠站在一旁,感覺到爐子中的火光越來越盛,打開爐子的瞬間吩咐道︰「把你手邊的礦石扔進去!」
玉珠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她下意識地按照秦安若的吩咐把東西扔進了火爐中。
只听得「撲通」一聲,秦安若立馬就蓋上了蓋子。
玉珠許久都沒有緩過來,秦安若已經把蓋子蓋好了,她還有些驚魂未定。
回頭看了一眼玉珠,秦安若抿了抿唇,還是決定要玉珠自己緩過來,她沒有多言。
過了大概一刻鐘,玉珠突然間從地上跳了起來︰「王妃,奴婢剛才是親手煉鐵了嗎?這樣真的能煉鐵?」
鐵在大家心中的地位是不一般的,除了朝廷的人,百姓就算想買把菜刀都是要經過很多努力的。
這種情況下,她自己竟然能煉鐵,玉珠覺得這事情她能記一輩子。
秦安若點頭,從頭到尾也沒有瞞著玉珠。
在當初玉萃背叛的時候,玉珠敢直接站出來,本身就是有眼力見的。
自從讓祁涼查了一下,確定玉珠就是普普通通的小丫鬟,背後沒有什麼人之後,秦安若就把玉珠當成心月復來培養了。
現在看著玉珠的笑容,她緩緩點頭︰「只是煉鐵而已,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秦安若的臉上掛著笑容。
爬犁的前期準備工作她都已經做好了,現在就是弄出來一個形狀就行了,等鐵煉好了,她定然要用最快的時間做出來。
秦安若在努力,祁涼和祁澈兩個人也沒閑著。
顯然曾經的那些流言已經不夠了,現在農具馬上就要做出來了。
祁澈是真的很相信祁涼與秦安若,因此直接讓幕僚放出去了消息,直言他能做出來更好的東西。
耕石帶著祁復的時代似乎已經過去了。
自從慶功宴上跟秦相吵架之後,事情就再也沒有順利過。
太子府中。
一個茶杯順著門的方向摔了過去,瞬間碎裂。
吳用擦了擦額頭,看著上面的汗漬,心中後怕不已。
再一抬頭,發現祁復的目光比之前更難看了︰「你們這些廢物,你不是要和秦相兩個人給孤弄出來更好用的東西嗎,現在是怎麼回事?」
他神色冰冷,看向吳用的目光像是在看死人一樣。
在祁復身邊做事,隨時隨刻都有要命的風險
吳用低著頭,驚魂未定。
許久都沒有等到吳用的回答,祁復更加憤怒,直接走到吳用身邊。
他一伸手就抓住了吳用的領子,完全沒有把吳用當成幕僚。
也許是吳用在身邊待的時間更久了,在現在的祁復看來,吳用就跟府中的下人沒有什麼差別,哪里還有點謀士的尊嚴。
吳用也並不是沒有感受到,只是事已至此,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臉上堆出了笑容,吳用的態度越發卑微︰「太子息怒,上次只是權宜之計罷了,屬下怕太子跟秦相起了沖突,才會在別人面前說出來要改良農具的話。」
如果農具真的是那麼容易改良的,太子弄出來一個耕石,也不至于連封地都有了。
吳用覺得他說得是真話,可惜顯然祁復並不這麼想。
他根本就沒有听吳用的話,反倒是還了吳用一聲冷笑︰「也就是說,你和秦相兩個人合起伙來就是為了騙孤?你是覺得孤脾氣太好了嗎?」
祁復?脾氣好?
簡直是整個天下最好笑的事情。
吳用的臉上充斥著不屑,恨不得能立馬起身沖著祁復大喊。
可惜他不能。
不管祁復是怎麼想的,他都不能這般沖著祁復大喊。
這麼多年都已經忍過去了,他身上打著的是太子的標簽。
只有太子好了,他才能更好。
在腦海中給自己做了許多建設,吳用才能維持表面的平靜。
他深吸了一口氣︰「殿下息怒,您放心就是,屬下肯定會把您的意思傳達給秦相的。」
死道友不死貧道。
既然太子非要抓住一個忍坑,吳用定然不會讓自己有危險,只能把一切都寄希望于秦相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吳用甚至都還沒想好要怎麼去找秦相,門房就來稟告說秦相到了。
祁復放開了吳用的領子,拍了拍手︰「你不是說你要說服他嗎?孤就等著吳先生的好消息了。」
這都是些什麼事兒啊!
吳用欲哭無淚,哪里能想到秦相竟然來的這麼巧。
站在太子府門口的秦相臉上也滿是苦澀,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了,他不會選擇這個時候來太子府。
好不容易再一次等到太子府的大門打開,听到門房讓他進去,他不由松了一口氣。
往日就算是太子請都不一定願意上太子府的秦相,終究是為了自己的女兒,把一切的傲骨都丟了。
祁復在書房中坐著,听到秦相進來了,眼皮都沒有掀一下。
吳用早就清楚了祁復的心思,在看到秦相的瞬間,立馬上前就要扶起來秦相︰「相爺來了?您快這邊請,我們都等了您很久了。」
祁復一個眼神都不分給他,吳用的態度卻越發諂媚,讓秦相心中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只是已經到了太子府了,除了走一步看一步,他也沒有別的辦法。
秦相給祁復行禮,而後順著吳用指的地方坐下。
吳用回頭看了一眼祁復,沒有從祁復眼中看到任何變化。
他咬了咬牙,心中暗道一聲對不起,最終還是把話問了出來︰「上次宴會上,相爺給小人說能做出來比耕石更好的農具,不知道現在可做出來了?」
「什麼意思?」秦相皺眉。
本來就在思考該怎麼說明來意,他心情已經無比暴躁了。
誰能想到,他該說的話沒有說出來,有人就給他扣上不該扣的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