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名士”錢謙益

作者︰八無和尚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陳子龍的府上,今夜也不消停。

因為錢謙益來訪。

這錢謙益說起來有些可笑。

他曾經身為東林黨領袖之一,口口聲聲以「清流」自居,可當清軍兵臨城下,他的如夫人柳如是苦勸錢謙益與其一起投水殉國,可走到池旁邊,愣了半晌的錢謙益,在柳如是催促下,彎腰伸手,探了下水說了一句話,「水太冷,不能下。」被傳為一時「美談」。

所謂的清流魁首,心志尚不如一個煙花女子,豈不可笑?

之後,錢謙益率諸大臣在滂沱大雨中開城向多鐸迎降,更使得錢謙益受應天府百姓臭罵。

多鐸下令剃發,滿城明人皆不從,而錢謙益拋下一句「頭皮癢」,然後出門剃了頭發。

如此可笑之人,可笑之做法,讓錢謙益原本受世人推崇的名聲,哄然倒塌。

只是錢謙益主動降了清,可不被清廷信任,雖說清廷任其為禮部右侍郎管秘書院事,充修《明史》副總裁,可實際上,那就是用一個閑差打發了錢謙益。

郁郁不得志的錢謙益,沒待滿一年就上書稱疾乞歸,返回了應天府,清廷雖然允了,可依舊不放心錢謙益,特意行文令巡撫、巡按隨時監視上報。

故,錢謙益一直滯留在應天府,或許是不被清廷看重,亦或許是良心發現,這其間錢謙益還真做了些資助抗清義軍的事。

吳爭率軍光復應天府時,他就在城內。

真論起來,還是吳爭救了錢謙益這一回。

因為這時,黃毓祺反清案發,而錢謙益因資助過黃毓祺,並親自去犒賞過義軍,被人告發。

清廷已經行文應天府,責令限期將錢謙益逮捕,押解北上。

所以,吳爭光復應天府,正好讓錢謙益免了奔波之苦,解了他牢獄之災。

沒有絲毫懸念,錢謙益就這麼又成了明臣,只是同樣沒得高位罷了。

陳子龍也是不齒錢謙益為人,可話得說回來,陳子龍對錢謙益的文才還是非常欣賞的,畢竟錢謙益是萬歷年間探花嘛,且此時錢謙益也已經反正歸了明。

所以听聞錢謙益來訪,陳子龍猶豫了半晌,終于還是在書房,接見了錢謙益。

「見過臥子先生。」錢謙益拱手為禮道。

陳子龍拱手回禮道︰「虞山先生此來,不知有何事?」

「臥子先生難道不知道慶泰朝已經大難臨頭了?」

文人嘛,說話總是帶有「危言聳听」的意思,否則如何引起別人的注意?

陳子龍也是這麼說話的,所以並不驚訝。

「虞山先生此話何解?」

「鎮國公吳爭年少氣盛,談判之時毆打清廷使者致重傷,還氣走洪大學士,如此一來,清軍不日就會南下應天府,以慶泰朝之根基淺薄,如何擋得住南下清軍……如此,慶泰朝豈不是大難臨頭了嗎?」

陳子龍輕哼道︰「鎮國公用意也是懲誡奸,況且我朝雖說實力堪憂,可之前一役,也能彰顯我朝抗清之決心,聞此勝,民眾無不踴躍從軍,效力于朝廷。時下我軍以十萬之眾,抵御清軍來犯綽綽有余。虞山先生此論,怕是不妥,有危言聳听之嫌吧?」

錢謙益听了哈哈大笑起來,「十萬之眾?怕是有三萬是從軍不足一月的新兵吧,還有五萬卻是吳爭麾下軍隊,如今駐囤杭州、紹興兩府,就算朝廷下詔抽調,也未必能如願吧?」

陳子龍微怒道︰「虞山先生這是在妄議朝政、構陷忠臣,鎮國公之前收復南都九府之地,如今又光復鎮江城,有大功于朝,況且就算他未調兵北上,那也是為朝廷鎮守南方。」

听陳子龍生氣,錢謙益絲毫不在意,依舊笑道︰「既然臥子先生如此認為,得……就當錢某未曾來過。」

說完,撩起下擺,往外行去。

而陳子龍微微皺眉,也不挽留。

行至門檻處,錢謙益悠悠道︰「古有漢相曹阿瞞,今有鎮國公吳爭,巧了……哈哈,慶泰朝離亡不遠矣,一向賢名于世的臥子先生,卻裝傻充愣,如行尸走肉般,甘心當個亡國奴……。」

「慢著!」陳子龍大喝道,「不將話說清楚,本相治你詆毀朝廷重臣之罪。」

錢謙益呵呵笑著回身走了兩步道︰「臥子先生莫怨錢某口出狂言,實在是事態緊迫,不容懈怠。以朝廷現狀,固守且不足,何談與清軍決戰?如今吳爭羽翼日漸豐滿,權勢燻天,再不想法壓制,更將成為我朝禍患。錢某每憂至此,便夜不能寐,今日前來,只是有一策獻于陳閣老。」

「說來听听。」

「內閣廷議,罷免吳爭。先去其談判主使之職,再去其大將軍權位、奪取其軍權,最後……。」

「荒謬。」陳子龍蹩眉喝斥道,「先不說鎮國公有功于朝,且是惠宗後裔、明室中人,就說正值大戰將至之際,去罷免一個統帥大軍的主將,何等荒謬?」

听著陳子龍的喝斥聲漸弱,錢謙益嘿嘿一笑道︰「惠宗後裔之說,故妄听之,至于統帥大軍主將,我朝將才芸芸……有道是沒了張屠夫,還要吃帶毛豬不成?臥子先生胸有大才,又是我朝首輔,難道就任由一個毛頭小子胡為不成?真要再等上兩年,怕是臥子先生也要匍匐在此子腳下,俯首稱臣了吧?國事唯艱,此子難當大任,臥子先生應該挺身而出,救大廈將傾、救我朝于危難、力挽狂瀾,那才是國難當頭之際,名士該有的風骨。」

陳子龍沉默下來,他原本是想擁立、效忠于吳爭,同心協力,共創大業的。

可問題是,與吳爭一番交談之後,他發現吳爭難堪重任。

如此世道,百廢待興,不思收服人心(指得是社會精英,而非芸芸眾生、貧苦百姓的人心),卻反其道而行之,竟想著「劫富濟貧」,還不思反省,固執己見。

這不還沒登基,就有了昏饋之相了嗎?

在陳子龍看來,與士人精英為敵,那就是與整個天下為敵。

這不是壽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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