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恐怕也是吳爭對這個時代的火槍戰術,唯一的掌握了。
十六門火炮,自始至終,就部署在北城牆上。
居高臨下,這是增加射程的不二辦法,無論是野戰還是攻防戰,部署在城牆都是正確的。
萬事俱備,只欠北風。
在吳爭心神不定之際,清軍騎兵終究是來了。
當清軍橫向黑壓壓的騎兵線出現在守軍士兵眼中時,新兵開始緊張起來。
他們的手在顫抖。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偷偷地瞄向吳爭。
吳爭也緊張,這次前所未有地一次嘗試,從而來堅定自己將三萬新兵,編成三萬火槍兵的決心。
清軍騎兵在離城牆三里地停止前進。
派出一隊數十人的斥候騎兵,沖向城門,然後在城門前飛速轉向,同時以挽弓向城頭上射箭。
數十道箭影帶著尖嘯聲掠過守軍士兵的頭頂。
雖然沒有傷著人,但對新兵心中的震撼,是無與倫比的。
吳爭沒有動,臉色依舊平靜,哪怕是裝出來的。
因為這時吳爭的一舉一動,那都對守軍新兵是一種引導。
沉穩,泰山崩而面不改色,是一個將軍必須修練的入門涵養。
吳爭知道,這數十斥候只是清軍的火力偵察。
他們在試探城牆上的反擊能力,從而決定從哪個相對薄弱的部位發起攻擊。
連續三輪騎射之後,清軍斥候見城上沒有一絲反應,就返回本陣了。
吳爭原本以為,敵軍這下應該攻城了吧?
可沒有想到的是,遠遠的,為首的清軍將領大手一揮。
清軍騎兵由中間慢慢向兩側散開。
從中間居然出現八門馬車裝載的小炮來。
吳爭這下愣住了。
沒等吳爭回過神,八門小炮開始向城頭射擊。
幸好發射的是實心彈,如果是開花彈,吳爭真不知道,這城牆上的新兵有多少人還有勇氣安生待著。
可就算是這樣,也有許多新兵驚叫著跳起來。
這讓那些第一排的外籍火槍兵翻著白眼鄙視著。
而事實上,這些實心彈最多是對城牆的建築造成一些損壞,基本對人員沒有殺傷力。
這些新兵的驚慌,讓隱秘已經沒有了意義。
可就在吳爭要下令開炮轟擊清軍火炮位置的時候。
奇怪的事發生了,清軍騎兵開始向城門方向移動,並開始加速。
吳爭非常不解,清軍明白試探出了城牆上有埋伏,為何反而要進攻了。
其實不難理解,在清軍看來,未知之事才可怕,而城頭有守軍埋伏抵抗,反而符合常理了。
從入關以來,清軍所向披靡,沒有攻不下的城,更多的是明軍聞風而潰。
就不用說,五千清軍騎兵,要攻下一個牆高不過一丈的小縣城了。
或許清軍主將還在嗤笑,連幾聲炮響都听不了的守軍,怎麼可能擋住我五千騎兵一輪齊射呢。
所謂歪打正著,新兵的驚慌,反而讓清軍減弱了戒備,由此,吳爭沒有下令開炮,一心想要引清軍近前的戰術目的,不經意之間,居然就這麼達成了,這怕是天意。
如果清軍保持在二百步,不一百五十步以外,火槍兵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但清軍此時已經發起總攻,他們一樣在搶時間,要攻城,對于騎兵而言,那只有一條路——騎射!
靠近城牆,左右穿插,側向騎射。
以密集箭矢殺傷城頭守軍,然後以火炮轟開城門,騎兵再一涌而入。
所以,在發起進攻之時,清軍的火炮一直向城頭射擊,而並不直射城門。
說時慢,那時快。
三里地的騎兵沖鋒僅一呼一吸之間。
清軍騎兵左右各一路,各成三列沖向城牆,然後在靠近城牆之後,迅速左右向城門方向轉向,成左右各三行,側身向城頭上射箭。
密集的箭矢如蝗而至,這箭矢與實心炮彈不同,炮彈是直彈,可箭矢運行是帶弧的。
這也是可以壓制城牆上弓弩手的原因。
城牆上的新兵開始有了傷亡。
但這不影響明軍反擊。
因為騎射的箭矢要越過城牆去殺傷士兵,瞄準的點就要高于城牆,否則就被城牆阻擋。
而城垛開口低于城牆最高處,所以城垛往往不是目標,而且這個時候不論是攻城還是守城,射擊是不需要瞄準的,往往都是對準一個方向射擊,以面進行殺傷。
吳爭迅速下令,火炮對準清軍火炮位置,火槍開始「三段擊」,同時射擊。
這是一場屠殺。
甚至超過了吳爭的想象。
哪怕是新兵,只要擊發,一排彈丸射出,往往無須瞄準,清軍騎兵就象是自己撞上去,然後成片的倒下,形成一段間隙。
後續騎兵根本剎不住戰馬狂奔,剛剛填補上這段間隙,而第二排火槍兵正好擊發,已經擊發的第一排火槍兵後退裝填。
三輪之後,新兵擊發越來越順手,而城下至少已經倒下了數百清軍騎兵。
其實清軍騎兵的裝備不亞于明軍騎兵,他們身著皮甲,而皮甲中還有內襯,內襯里面,還有一件絲織背心。
這個時代,絲織品在大明也是極奢侈之物,普通官員都穿不起,可被清廷用來裝備軍隊,可謂下了重注的。
這是為保護騎兵遭受箭創,因為步兵克制騎兵的也只有弓弩最具殺傷力了,騎兵受箭創是平常事,可箭頭有倒鉤,在療傷時往往拔箭頭會造成第二次創傷。
絲織品密集而堅韌,箭矢往往射不斷,一旦中了箭,絲織品會隨著箭頭陷入體內,這樣只要拉著絲織物,就能方便地取出箭頭。
這是傷兵可以迅速痊愈,重新投身戰場的有效方法。
所以,清軍騎兵根本不懼城牆上的箭矢,可今天,他們失算了。
三輪火槍擊發,僅僅是呼吸之間,一眨眼的功夫。
近一厘米直徑,鉛制熾熱的彈丸,顯然比箭矢的殺傷力大許多。
數百人轉眼間倒下,讓清軍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
這個同時,城頭十六門火炮齊鳴,清軍火炮的所處位置被煙塵覆蓋。
而清軍將領此時驚慌失措,本能地後退,想月兌離城頭火炮的射程之外,這一退就是兩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