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皇後娘娘她不敢

雲臣去清涼院兒了,是出了敘明堂後隨便指了個下人領的路。

屋里三位也再坐不住,分別由下人攙扶著跟了去。

刀扎一樣的疼痛已經有所緩解,不至于疼得站不起來,但行走間還是會不舒服。

蕭氏給夜景盛遞了個眼色,夜景盛明白,那是在問為何欽天監會攪和進來。

可他哪里知道為什麼,欽天監從來不跟朝臣有往來,這都多少年了,誰也沒听說欽天監的人往哪個臣子家里去,就是從前老爺子在時,欽天監那也是個夠不著的存在啊!

可今兒人家就來了,還是奔著夜溫言來的,簡直叫人匪夷所思。

這一天真是邪性,從早到晚,每一件關于夜溫言的事都沒順利過,也沒正常過。他到現在還想不明白,為何夜溫言把肅王府圍牆都砸了,那六皇子卻沒敢把她怎麼樣。

見夜景盛若有所思的樣子,蕭氏也沒再追問,一行人匆匆到了清涼院兒,才進去就看見那一院子凶神惡煞的婆子。

老夫人心說不好,果然,走在前頭的雲臣開口了︰「恩?這是怎麼個意思?夜老夫人,這些人莫不是用來監管四小姐的吧?本官就說麼,要不是因為有什麼特殊原因,四小姐不會連這點薄面都不給的。」

老夫人心一哆嗦,趕緊呵斥那些婆子︰「這是主子院落,你們就算要保護主子,也用不著全都站在院子里,還不趕緊退下!」

婆子們依言退了下去,雲臣也沒攔,只是皮笑肉不笑地道︰「老夫人真會說笑,這里可是一品將軍府,四小姐一家在自己院兒里能遇著多大危險,用得著這麼多人保護?」

老夫人讓他問得啞口無言,索性什麼也不說了,反正多說多錯,總不能自找麻煩。

一行人來到房門口,雲臣對著緊閉的房門躬身施禮︰「欽天監監正雲臣,求見夜四小姐。」

吳否也跟著一起哈了腰,看得身後幾位夜家人心直抽抽。

老夫人向夜景盛投去疑問的目光,意在問他是不是方才漏說了什麼,夜溫言在肅王府可是還有別的遭遇?

可是夜景盛搖了頭,除去夜紅妝身懷有孕那件事情沒說以外,其它該說的他都說了,每一個細節都沒放過。所以眼下他是真不明白,為何欽天監會在這時候找上門來,求見夜溫言。

還有太監吳否,皇上賓天,他不在宮里忙活,跟著跑出來干什麼?

瞧瞧這對夜溫言畢恭畢敬的樣子,難不成夜溫言失了肅王正妃的身份,還在別處掛了名號?可這別處又能是何處?總該不會是雲臣看上她了吧?

夜景盛琢磨了一會兒,覺得也不是沒有可能。這雲臣據說才二十五歲,並未娶妻,保不齊真就看上夜溫言了。畢竟夜溫言的美貌在這臨安城內可是相當出名,可謂家喻戶曉。

若真是這樣這事兒可不好辦了,欽天監那是什麼地方啊,那可是帝尊直接管轄之處,一旦夜溫言點頭,那就意味著跟帝尊成了半個親威。

傳說帝尊是個極其護短之人,座下文官相中的姑娘要是受了委屈,他們夜家將要承受的可是來自帝尊的怒火,那還不得一把火直接把他們都給燒上西天啊?

夜景盛越想心越涼,正涼著的工夫,房門終于打開了。

就見夜溫言手里抱著件衣裳走了出來,先是看了雲臣一眼,然後又看看吳否,最後,目光落到了蕭氏身上。

蕭氏心頭一緊,她認出來那是一件她許久未穿過的衣裳,不太想要了。換院子的時候本是想叫下人拿走扔了的,可還不等吩咐,肅王府那邊就出了事。她和夫君匆匆出府,就把這事兒給擱下了。

眼下這衣裳被拿出來,是要干什麼?

夜溫言往外走了幾步,到了蕭氏跟前,怯生生地屈膝行禮︰「這是二嬸落在屋里的衣裳,溫言拿出來給二嬸看看,您若還要,就拿回去,若是不想要了,能不能送給我們?母親說這衣裳料子不錯,扔了可惜了。我們搬過來時許多衣裳都被府里收了回去,不怕您笑話,眼下還真就沒有幾件能穿得出去的了。」

蕭氏听得直皺眉,正想著如何接這個話,那頭,雲臣又開始了︰「四小姐,在下好信兒打听一下,您方才說衣裳都被府里收回去了,是什麼意思?還有,既然這是二夫人的衣裳,為何會落在你們屋里?」

夜溫言長嘆一聲,「大人有所不知,原本我們是住在將軍府東院兒的,現在這處清涼院兒是二嬸以前住的。但是今日頭午,祖母帶著二叔二嬸把我們一家從東院兒給趕了出來。不但趕了人,還把我們屋里的好衣裳都給收走了。」

「恩?」雲臣一臉疑惑地向老夫人看去,「這……有點兒過了吧?」

夜溫言繼續嘆氣,「誰讓我父親去得早呢,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的,哪里還配住在那麼好的地方,哪里還配用那麼好的東西。所以我出來問問二嬸,這件衣裳如果不想要了,就送給我們吧,母親說稍微改改她還能穿,總比現在剩下的那些新點兒。」

蕭氏再听不下去了,沖口就道︰「一派胡言!誰收走你們的衣裳了?」

吳否也听不下去了︰「那為何要換院子呢?」

蕭氏強忍著火氣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們夜家的規矩就是,誰做家主,東邊院落就由誰的妻妾子女們居住。反之,就住西邊。如今前家主身故,老太爺也去了,今後這個家就由二爺來撐著,所以我們要換院子。請問這位公公,這有什麼錯嗎?」

吳否看了蕭氏一會兒,笑了,「沒錯,你們家,你們自己說了算。」說完又對雲臣道,「雲大人,清官難斷家務事,咱們還是辦正事要緊。」

雲臣點點頭,「對,辦正事,辦正事。」他又轉向夜溫言,再次揖手,「四小姐,在下此番前來,是有事相求。皇上駕崩,請四小姐即刻進宮,有要事相商。」

這話把所有人都給說懵了,皇上駕崩,叫一個小丫頭片子進宮商議什麼?

可雲臣說得一本正經,就連吳否也跟著點頭,甚至還道︰「欽天監甚少接觸朝臣,為免有人不認得雲大人,咱家跟過來給作個證。」

一直站在夜溫言身後的穆氏有些不放心,試探著問了句︰「叫我們言兒進宮商議什麼?」

雲臣答︰「宮里的事,在下不方便多說。但請大夫人放心,在下以欽天監做保,四小姐此去絕對不會遇到任何危險。」

「皇後娘娘也不會為難她嗎?」穆氏問了這麼一句,然後緊盯著雲臣,「你能保證,皇後娘娘也不會為難她?」

夜溫言回來時曾對那些婆子說過,她砸了肅王府的圍牆和府門,這明顯是跟六皇子翻臉了。皇後娘娘是六皇子生母,若是要替兒子出這口氣,她的言兒怎麼可能全身而退。

雲臣卻不這樣想,他將聲音壓低了些,告訴穆氏︰「在下可以保證,皇後娘娘絕對不會為難四小姐。或者換句話說,她不是不會,她是不敢。」

一句不敢,穆氏懂了。

她曾是一品將軍府的當家主母,怎麼可能沒有見識。

欽天監是干什麼的,代表著準,她心里有數。眼下雲臣能做這樣的保證,她還有什麼不信的。

穆氏退後一步,不再說話。

卻不想,夜連綿突然冒出來一句︰「是不是抓她進宮去給皇上陪葬?」

老夫人大怒︰「混賬東西,還不給我住口!」

夜連綿嚇得一哆嗦,再不敢吱聲了。

雲臣一雙眉緊皺著,看了會兒夜連綿,又看了會兒蕭氏,最後還看了看老夫人。雖然什麼也沒說,但這一圈兒看下來,也是看得夜家人心驚膽顫。

「四小姐,隨在下走吧!至于家人需要保護的事,請四小姐放心,隨在下和吳公公一塊兒來的還有宮中禁軍,這種事禁軍們做起來,可比那些婆子得心應手多了。」

老夫人眯了眯眼,她听懂了,這是當真要保護老大一家,生怕夜溫言前腳出府,她後腳又把那些婆子給派過來。

可夜溫言什麼時候有這麼大面子了?連宮中禁軍都能為她做事,還是在皇上駕崩這種時候,這其中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是她不知道的?

人們都沉默下來,夜溫言將拿著的衣裳往蕭氏手里一塞,轉而對雲臣道︰「大人稍候,皇上駕崩,我穿這身進宮不合適,容我換件衣裳。」

雲臣再揖手︰「四小姐請。」

夜溫言和穆氏轉身回屋,夜飛玉沒有跟進去,小心地在後面替她們關好了門。

穆氏從地上沒來得及收拾的包裹里取出一件素服,想了想,又把頭上的銀簪摘下來遞給她,「眼下府里也在大喪中,這是從你屋里帶過來的,快換上吧!」她把人往一面屏風後頭推,那是從前蕭氏沐浴時隔出來的小間兒。「把頭發也拆一拆,換這根銀簪。」

夜溫言看出穆氏心里有話,也知她想問什麼,但眼下明顯不是長談的時機。何況就算時機對了,她也並不打算將在郊外遇到師離淵一事說與她听。

便只拍拍穆氏的手背,含糊地道︰「母親不用為我擔心,您只看今日來的那兩位是何態度,就知此行我定不會有事的。」

穆氏點點頭,「沒事就好。」

夜溫言繞過屏風,確定無人跟過來,方才小心翼翼地先解下了掛在腰間的那只銀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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