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把車停在露天停車場，吩咐陳博在原地等候片刻，便切出去換了主號重新進游戲。
「雖然你西裝革履的樣子挺正派的，但我還是覺得爆炸頭更符合你的性格。」
「你這句話我有兩個地方不懂，什麼叫挺正派的，難不成我像反派麼？另外我只是有趣，跟滑稽不沾邊。」剛轉換過身份的王旭領帶沒弄好，勒的脖子疼。
為了避免突然登陸的角色對街道造成不必要的影響，游戲設置每隔100米就會有一個公共出生地，玩家們可以自由選擇上線地點，只要下線的位置不超過出生地5公里即可。
之前有玩家利用這個機制，在幾個片區通過不斷地上下線瞬移往返送長途外賣掙快錢，後面官方及時修補了這個漏洞，如今重生時身上不會攜帶任何多余的東西。
兩人從正門進到行政大樓，眼尖的陳博發現左邊石獅子的牙口少了顆利齒，王旭提到是上個月有鬧事的群眾撞到上面磕掉的，一直沒人換，就擱在那沒動過。
「這麼硬，腦袋是有多痛。」陳博伸手敲了敲，關節已經受不了了。
「這取決于那個家伙是用什麼狀態在玩游戲，如果沒開沉浸模式，還不如用力晃腦袋受到的沖擊力大，其實我們至今還不知道那家伙是玩家還是NPC。」
王旭沒有從辦事大廳徑直走，而是拐到側面停車場的方向。
「為什麼你不把車停在這。」
「我怕我的車被砸。」
這個理由清新月兌俗，讓人無法反駁。
行政事務官的辦公室在走廊盡頭，剛好在消防安全通道不遠處，王旭用備用鑰匙打開鐵門，兩人模著黑爬了上來。
假如剛剛從辦事大廳進來，起碼得繞兩個回旋彎，大樓的內部設計宛如迷宮，別說是來辦事的人，就連天天坐班的也會走錯路。
「為什麼連聲控燈也沒有。」陳博走得小心翼翼。
「這里是開關燈。」
「按鈕在哪里？」
「壞了，這里沒多少人走，打個手電筒自行解決。」王旭對此習以為常，他換了把鑰匙，利索地扭開辦公室的門把手。
面前堆積如山的信封袋一度讓陳博以為這里是檔案室，隨便拿了封拆閱，落款的日期是上上個月。
「你積壓了那麼多公務啊？」
「不是我，我才上任沒多久呢，這些是陳年舊賬了。」王旭無奈地聳聳肩，走到角落頭擺綠化的地方撿起一封，把上面的落款信息展示給陳博看。
好家伙，是去年8月的事。
「你打算怎麼解決。」陳博問。
「找個時間全部燒了，辦公室被這些玩意搞得烏煙瘴氣的，每次坐在椅子上心情都不好。」王旭坐在辦公椅上仰頭看天花板，整個人被文海吞沒，陳博得踮起腳才能看到頭。
「額」陳博怔了怔，「我問的是怎麼解決信上提到的問題，不是讓你解決信本身。」
「解決不了，當沒看見吧。」王旭起身笑了笑，似乎沒把這些繁瑣的事物放在心上。
「你不是要治理社會，重構秩序麼，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怎麼搞定大家伙，我來看看。」陳博來了勁，雖然他並沒有相關的行政經驗。
「台面上是最近送來的，你想試試麼？」
「你能調度多少資源，別到時候白忙活。」這回換陳博坐到辦公椅上，他抽了份最上面的，一股腦的把資料全倒了出來。
「合理範圍內。」王旭給了個模糊的回答。
反映情況的是一位上班族，他本來在郊區買了個三居室，每天通過公共交通系統往返于公司和住所，最近公司加強的考勤，遲到一次扣200元，但公交半小時一班車，對于趕時間的他來說不友好，因此請求調整班次，最好20分鐘一班車。
「這個問題不是很簡單嗎？把30分鐘一班次縮短到20分鐘一班次，能不能辦？」陳博用筆標記了重點，向王旭詢問意見。
王旭瞥了眼對方信中提到的位置，解釋起詳細狀況，「這家伙住的地方基本家家有車，公交90%的時間是半載以下的狀態，維持半小時一班已經很勉強了，再增派人力不合適。」
「你別看數量只是從30分鐘一班縮短到20分鐘一班，那可是提高了50%的勞動力啊，分析情況要全面。」
「公共交通系統又不追求盈利。」
王旭擺擺手︰「那也不能追求浪費，之前他們還想弄成40分鐘一班，吵了好久才定下來30分鐘。」
「你這電腦上有數據麼？我想知道他住的地方到底有多少人開車上班，以及大致的上班地點分布。」
「有啊，在市政通里，桌面一個很丑的圖標。」
「找到了。」陳博把鼠標劃到一個藍紅色粗體logo上，認真看了幾眼也沒看出是什麼東西。
市政通的首頁是張市區概況圖，陳博用滾輪放大，先是找到對方住的小區，左上角有街道辦提交的人口數據，正如王旭所言，以戶為單位，小區有車族佔了80%，無車的人當中有70%是通過乘坐374路公交進入市區。
「他們下車的地方都在城南路，那里有很多公司麼？」
王旭點點頭，「是的，那里的寫字樓覆蓋率在市區能排得進前五了，雖然租來辦公的公司很多不出名，多是初創，三個月倒閉的比比皆是，接過手連裝修費都省了。」
「還能看得到寫字樓的員工平均薪資？」
切到街景模式的陳博不小心把鼠標移到寫字樓上，立馬彈出了寫字樓內的公司樓層分布和員工數據。
「平均沒意義，你看那個華創文娛，員工平均月入3萬，實際剛進去的都是2K底薪，老板拿得多，要看中位數和非管理崗平均工資，那個才有參考價值。」
展示數據的前排列有工商主體信息、管理層構成及員工平均工資，陳博點開詳細欄，找到了上下班時刻表。
「都是9點上班？」陳博怕數據不準，和王旭仔細確認。
「對，城區大，太早了趕不過來，我記得有個公司硬要員工8點來上班，結果倒閉了人也沒招夠。」
王旭同時強調，「下班的數據不準，上次突擊檢查就沒有合格的。」
「懂的都懂，下班好說，沒停運都能回來，先解決上班的訴求。」陳博在兩地拉了條線，系統自動算出了距離和通勤時長。
「早晚班高峰期，實際通勤會比預計的長30%起步。」
「好的，我先預著。」
陳博又找到374路公交的運行數據，不僅有常規的早末班站點停靠信息，連最近一個月每班載客情況也有十分詳盡的數據。
除去上下班時間，午間374路公交的載客率只有一天超過20%，全程空載的情況高達15%。
「這樣改如何，早班改成20分鐘或者25分鐘一班，上午9點到下午5點是40分鐘一班，下午5點後正常30分鐘一班。」陳博大概算了算，這麼一通操作，所需要的勞動力反倒減少了20%。
「你這樣會被老太太罵死，她們中午要去健身廣場跳舞。」王旭咧咧嘴。
「一般是幾點？」
被陳博這麼一問，王旭也開竅了，他旋即著手優化方案。
「下午3點，不過她們通常會在2點左右搭車前往，我們靈活一點，在這個時間段設計兩個班次就好，比方說1點50分和2點20分，往後下午這段時間基本沒人，別說是40分一班，就是一小時一班都不會有人投訴。」
「這下問題是不是解決了？」陳博重新梳理了一遍，把374路的時刻表排整齊。
「嗯，看上去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