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電控室前把各自營養液喝得一干二淨，吳憂特地叮囑陳博，完事後要把瓶子倒轉過來對著攝像頭搖晃，以此來證明瓶子里真的一滴都不剩。
雖然這種做法無疑是多此一舉，瓶身本身是透明的，液體呈淡紫色，喝沒喝完一眼便知，但形式上的流程，還是得按規章制度走一遍。
一個幾方的狹小空間里四角都布滿監控，這本身就屬于不正常的現象，不過要想監督人守規矩，專門派幾個人進來看守豈不是更好。
可這又會衍生一個新的問題，看守的人需不需要喝，如果需要的話，誰能去監督他們？
死循環的答案指向一個解，那就是盡可能地讓最少的人參與，參與者必須是完全值得信賴的對象。
吳憂打了個嗝，明顯是喝過多水導致的，進門前他指著過道盡頭的方向道︰「那邊有個洗手間，注意控制次數。」
電控室里面沒什麼稀奇的，陳博進門的位置有幾台老式電腦，說是老式，那是按照現在的標準，放在當年可是囤貨居奇的好東西。
牆壁開了半邊玻璃窗，隔著向里面看去是一排排正在運行的機房，據吳憂介紹說，這里匯集了全國的分行數據，另外還有過去30年所有涉及的歷史金融記錄。
「隨便挑一台電腦吧。」吳憂選了個就近的位置，孤零零的椅子歪歪扭扭的擱置在外，明顯是上次用完不記得收回去。
陳博緊挨著吳憂坐下，電腦是普通的電腦，桌面上裝有各種金融系統，吳憂進入數據庫，標簽記錄下他之前工作截止的地方。
「賬號密碼輸入什麼？」陳博望著登陸彈窗發呆。
「admin，密碼是123456，可以開始干活了。」
吳憂什麼都沒教，這讓陳博心慌慌。
界面沒索引，只有無數個目錄模塊組成，吳憂指著第一個，吩咐陳博從上到下捋過去。
「看得懂這代碼是什麼意思嗎？」
陳博瞅了幾眼，注釋那有幾個生僻的金融術語，瀏覽完代碼的構成，他判斷這是個根據貸款申請人信用情況給予具體授信額度的流程審批表單。
「流程審批單，跟房貸相關的。」
吳憂頷首表示認可道︰「不錯，我就說嘛，小伙子悟性不錯，這不上手挺容易的？」
「那我現在怎麼做？把它們編譯成二進制的麼？或者先適配成其他編程語言跑一遍流程？」陳博稍稍松了口氣，萬事開頭難，這第一步總算是平安邁出去了。
「不用那麼復雜，看到旁邊的文檔功能沒？」吳憂指著右側工具欄一個文件袋模樣的圖標，「打開它，用人能听得懂的語言解釋這段代碼是做什麼的。」
「啊？」
陳博懷疑自己听錯了，這跟自己理解的代碼編譯相去甚遠，他照著打開文檔，在上面輸入自己對這段代碼的理解。
[根據過往貸款申請人的還款記錄、個人征信報告以及流水收入匹配情況，結合本行每月每季度授信額度總額，給予全額或者部分信用額度，如有駁回內容，對駁回內容部分予以補充說明，需要重新提交材料的在7個工作日內完成，否則流程打回給發起人]
「吳總，你看這樣可以麼？」
吳憂瞥了眼，搖搖頭︰「寫那麼復雜，誰看得懂，改成簡單粗俗一點的，口水話越多越好。」
「這樣啊」
從來只听說口水話太多，往官腔方向套行文格式，這回反過來嫌太正式。
看在錢的份上，陳博對編譯內容進行了大幅度的修改。
[沒錢的不批貸款，流水不夠的打回去補充其他收入證明材料，沒授信額度也不批，我們只要最優質客戶]
「吳總，改好了，你看這樣行不？」
「哦？」吳憂扭過頭，「差不多，就這樣吧。」
「會不會顯得內容太單薄了。」陳博自己都看不下去。
「你把字體調大一點不就好了，像我一樣。」吳憂給陳博展示起自己的文檔字體大小，兩人的差距好比視力表的最上和最下。
「真的可以麼？」這種自欺欺人的把戲令陳博十分無語。
「怎麼不可以，沒人有能力考察我們的工作。」
吳憂淡定地關掉文檔窗口，不緊不慢地打開下一頁代碼，「抓緊時間，不要耽誤了工作，我們這麼做也是為了業務員好，寫太復雜到頭來還得問我們，直接掰碎揉好喂給他們一步到位。」
「哦，我明白了。」
這種編譯業務熟絡起來很容易，先是辨別代碼內容，然後用粗糙的人話敲在文檔上，甚至比高考語文閱讀理解還簡單。
「跨行間的銀行隔夜拆借利率變動嗯，有點意思。」陳博頭一次接觸金融相關的知識，不免多花費些精力理解消化。
從拆借的目的來看，它不僅限于彌補存款準備金和平抑票據交換頭寸。如果在經營過程中資金暫時短缺，金融機構也可以放貸。
拆借交易不僅發生在銀行之間，還延伸到銀行和其他金融機構之間，這一手段已經成為銀行實施資產負債管理的有效工具。
代碼的核心內容是追蹤各行的隔夜利率報價變動，當天的隔夜利率是根據各報價行的報價，剔除最高、最低各4家報價，對其余報價進行算術平均計算後，得出每一期限品種的Shibor。
而各行的報價又會收到宏觀政策調控影響，譬如準備金率、短中期借貸便利、地方專項債發行規模等等。
提前精準的預判有助于做出最優決策，即便每次的獲利點只有千分之一到千分之三，但細水長流，累積疊加的復利收益相當可觀。
咀嚼消化完陌生的知識點後，陳博對同業拆借利率有了個大致的認識，他開始思考怎麼翻譯成人話。
[這是個能幫助你追蹤信息，利用利息差賺更多錢的工具]
「差不多了吧，該有的都有了。」陳博跟著吳憂學壞了，第一天就自我滿足得過且過。
銀行的業務看上去復雜無比，實際上有一半是晦澀術語的功勞，尤其是當幾個從沒听過的詞匯組合在一起，稍有不慎就會被繞進去。
「吳總，這里我拿捏不準，這個代銷理財預計收益，是根據什麼測算出來的結果，它這只是籠統的提了個大數據，沒有具體指向。」
陳博望過去，無人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