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 殺降

耶律奚底組織了幾次小規模的突圍,鐵騎軍雖然攻堅不利,但痛打落水狗還是在行的。

確保了柴宗訓的安全後,楊業帶著背嵬軍在戰場中心大殺四方,遼兵遠遠的看到背嵬軍便驚慌躲避。

不管遼兵如何躲避,始終出不了這個包圍圈,任由背嵬軍宰殺,這下可真的是中心開花了。

眼見手下兵士潰不成軍,耶律奚底只能無能狂怒。

副將蕭道則上前問到︰「大帥,怎麼辦?」

「怎麼辦?」耶律奚底怒喝到︰「你且看看這群人,一個個被周師嚇得驚慌失措的樣子,哪有一點大遼軍士的鐵血?」

蕭道則說到︰「大帥,如今之勢,抱怨已是無用,大帥還是趕緊想辦法吧。」

耶律奚底仍是狂怒︰「辦法本帥有很多,但兵士現在一個個驚弓之鳥的樣子,再好的辦法又有何用。」

蕭道則遲疑了一下︰「大帥,為今之計,不如降了吧。」

「什麼?」耶律奚底跳了起來︰「你讓本帥向羸弱的中原人投降?」

「大帥,投降只是權宜之計,」蕭道則說到︰「中原人有句話,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暫且先降,讓兵士先穩定聚攏起來,然後找機會趁中原人不注意,大帥再暴起一擊,殺中原人一個措手不及,必會收意想不到之功效。」

耶律奚底仍是拒絕︰「不行,本帥絕不向中原人投降。」

蕭道則又勸到︰「大帥,如今我軍根本組織不起像樣的反擊,只能在包圍圈內任周師宰割。目下周師正在收縮包圍圈,稍後不久,必能尋到此處,屆時大帥亦恐要以身殉國。」

「本帥不怕死。」耶律奚底喝到。

蕭道則說到︰「可這樣死等于白白犧牲,倒不如假意投降,周師此次來攻,意在收復全部的幽雲各州,稍後定然會進攻幽州,如此當沒有多少精力來看守我等,屆時便是大帥暴起一擊的大好時機。」

耶律奚底眼珠轉了轉︰「好,便依你之計,投降。」

遼兵听說投降,一個個如蒙大赦,扔下手中兵器便蹲在原地,等待周師來接收。

慕容延釗指揮各軍接收遼兵投降,曹彬在收拾殘兵,只有李光實,不管遼兵是否投降,只要逮住就殺,仿佛要發泄多年來堆積在心中的憤恨。

柴宗訓急忙上前制止︰「李統領,遼兵已然投降,且歇一歇吧。」

一眾將領簇擁著柴宗訓進城,至此,涿州已完全收復。

何釗忙著張貼告示安民,柴宗訓馬不停蹄升帳廷議此次攻涿州得失,且制定下一步出兵計劃。

慕容德豐率先開口到︰「啟稟皇上,臣有本奏。」

「慕容兄且奏來。」

「皇上,臣要參劾齊王慕容延釗,不肯實心用事,不能一舉攻克遼兵包圍,以至于吾皇多次身臨險境,若非背嵬軍指揮楊業救駕及時,臣恐怕聖駕早與遼兵玉石俱焚。」

眾將面面相覷,誰能想到慕容德豐會彈劾自己的父親,而且皇上此時不是好端端的在這里麼。

慕容延釗恨鐵不成鋼的瞟了陳思讓一眼,老實站在一旁等待發落。

「啟稟皇上,臣亦有本奏。」陳思讓慌忙站出來。

柴宗訓淡淡看了他一眼︰「說吧。」

「皇上,」陳思讓說到︰「自听聞皇上被圍,齊王按照旨意率領臣等日夜兼程將遼兵反包圍,慕容總管參臣等未實心用事,然此次圍困遼兵,至遼統帥耶律奚底以下,並無一人逃月兌,且如無齊王不眠不休數晝夜指揮臣等牽制,楊指揮使焉能暢通無阻進入垓心救駕?」

照道理講,鐵騎軍的戰力要比遼軍差一點點,但如果每個兵士都能像曹彬的新軍那麼拼命,在數量優勢的支撐下,應當不需要等到楊業來救駕,便可以攻破遼軍包圍。

如果柴宗訓真要治罪,也說得過去。

不過此時正在出征途中,而且鐵騎軍老兵油子的情形柴宗訓也有一定的了解。

之所以把自己困在垓心,就是想逼鐵騎軍拼命一把。

雖然未達到心理預期,但鐵騎軍也算有所表現。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作為一國之君,柴宗訓雖然性格剛烈,但也懂得適時的容忍,況此時打了大勝仗,鐵騎軍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嘛。

此時慕容德豐看著陳思讓說到︰「陳統領,你說這話臉紅不紅?若你真如新軍那般拼命,豈能逼得吾皇怒拔天子劍,親身上戰場?」

「誒,」柴宗訓說到︰「慕容兄身為行營總管,此次出征之兵皆是依你戰略行軍,沒必要捧一個踩一個嘛。」

「以朕來看,新軍拼死血戰,完成既定戰略,當重重有賞;鐵騎軍圍敵有功,雖救駕遲滯一會,但全殲遼軍也算大功;背嵬軍因信息不通,最後投入戰場,但及時救駕,也算大功一件。」

「還有李光實李統領,棄暗投明,里應外合,才使得朕能順利部署,全殲遼軍,功不在鐵騎軍之下。」

「待來日盡復幽雲,凱旋班師,朕當于金鑾殿為眾卿一一封賞。」

一眾將領齊齊跪下大呼︰「臣等謝主隆恩。」

慕容延釗知道出征途中皇上不會把他怎麼樣,現在作戰不力之事囫圇略過,且還議了功,他還是滿意的。起身之後他說到︰「皇上,臣有本奏。」

「齊王且奏來。」

「回皇上,目下投降遼兵有數萬之多,聚在一起每日消耗錢糧無算,還需我軍派人看守,臣請皇上下旨妥善安置,以免成為我軍累贅。」

柴宗訓想了想︰「且將這些俘虜遷往中原,待來日收復幽雲之後交還遼國。」

一般對待俘虜也是這樣的,慕容延釗之所以上奏,其實是想由他來押送俘虜,這戰場上的活兒壓力實在太大,而且皇上還不怕死,搞些冒險的事,弄不好就得讓他背鍋。

雖然入了凌雲閣是莫大的榮耀,主要還能保兒孫富貴。

但兒孫自有兒孫福,況現在慕容德豐是征遼行營主管,慕容家的富貴榮耀,他來保穩妥一些。

對于剛才慕容德豐彈劾一事,慕容延釗自家知道自家的事,救駕不力,讓皇上親自拔劍上戰場,但凡出于公心的總管,都會彈劾他,慕容德豐大義滅親之舉只會讓皇上更信任他。

「皇上,」慕容延釗說到︰「臣即刻親自押送這批俘虜回中原,待來日遼人來贖。」

柴宗訓搖頭到︰「征遼功未成,齊王豈能離去?」接著他掃視一眼眾將︰「以朕看來,由李光實統領押送俘虜回中原最為恰當。」

「李統領久違中原,此次恰好趁機領略中原方物,憑吊一下先人。況遼兵習俗,李統領亦熟知,由他押送,最為恰當不過。」

「臣遵旨。」慕容延釗和李光實倆人都有些不情不願的答到。

李光實不願意的原因是,剛剛歸順,正好立功,偏偏卻要押送俘虜,白白浪費機會。但旨意說得在情在理,他不得不答應。

回到營中,眼見李光實悶悶不樂,副將趙思禮問到︰「統領方得嘉獎,為何卻面無喜色?」

李光實將押送俘虜的事情說了說,這下趙思禮也不開心了。

跟著一個不怕死,有謀略,敢打敢拼的皇帝征戰,不怕撈不到功勞,沒想到卻要押送什麼勞什子的俘虜,是個人都會不開心。

趙思禮眼珠一轉︰「統領,末將有一計,不知可行否?」

「你且說來。」

「統領,滹沱河的冰早就化了。」

過了易州,進到內地,走到滹沱河邊時,李光實將俘虜的遼兵大小將領皆請進帳中。

「李光實,」耶律奚底喝到︰「當日你祖于中原身犯命案逃至遼境,是我大遼收留你祖,且朝廷一直待你不薄,你卻為何要忘恩負義降了中原?」

李光實執禮恭敬到︰「大帥,非是末將要降,只因周師大軍圍城,且刺史何釗早與易州溝通,末將無奈才出此下策。」

「你若有心,」耶律奚底說到︰「此刻便放了本帥,隨本帥在中原月復心之處鬧個天翻地覆。」

「末將請大帥和各位將領前來,正是有此意。」李光實仍是恭敬得很。

「哦?」耶律奚底側頭。

李光實做了個請的手勢︰「列位請入座,我等邊喝邊談。」

耶律奚底帶著一干遼將坐上早已備好的酒席,李光實舉起酒杯說了幾句客套話,先敬了一杯。

既是有酒,氣氛很快熱烈起來,李光實本是有心,很快將一個個遼將灌得酩酊大醉。

另一邊趙思禮也在加緊準備,先期將一批涿州兵渡河埋伏,隨後岸邊擺上無數的各類船只。

被俘許久,今日才算最開心,一眾遼將敞開了胸懷大喝,一直到次日中午才醒。

此時李光實催促到︰「列位,趕緊上船渡河,待渡過滹沱河,末將便為各軍發放兵器,我等一起隨大帥攻打汴梁。」

听說過了河就能自由,遼軍搶著上船,不過上去後船卻沒開動。

遼軍常年生活在北方,不識水性,不敢亂動,一直待所有人上船,才有船工將船開動。

船至江心,小船上的兵士驀地發覺腳下有水,急忙大叫︰「不好,船漏了。」引得其余遼兵一陣騷動。

此時幾名船工卻突然站起來︰「列位,你們的命就交給河神了。」說罷縱身躍進河中。

兵士們急忙向旁邊的船只求救,沒想到那邊也在漏水,一望才知,所有船只上的遼兵皆在大叫大跳,他們的船都漏了水。

耶律奚底急忙大叫︰「穩住,穩住,趁船未沉默,趕緊劃向一邊靠岸。」

船即將靠岸,卻見南岸趙思禮,北岸李光實早已帶兵點燃火箭早已等待多時。

船只進入射程,李光實手掌落下,無數火箭飛往河面。

未全部沉沒的船只被點燃,已沉沒的兵士只能跟著一起下沉。

遼兵或被箭射死,或被火燒死,或入水淹死,數萬兵士一起葬身滹沱河。尸體淤塞,竟令河水斷流。鮮血將水面染紅,以至于下游子民數年內都不敢在滹沱河取水。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