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五 外放

對于朝中官員相互攻訐的事,以前柴宗訓都是不予理會。

但現在張詠一天上書一封,其余百官也跟著罵,大有不罵倒呂端不罷休的架勢。

如果只是因為這些,呂端倒也不畏懼。

只是死的那些勛貴的家人,每天堵在呂端家門口罵。

呂端不敢還嘴,柴宗訓也不好怎麼辦,畢竟這些勛貴都是先皇賜封的。

無奈之下,呂端只得堅決請辭。

柴宗訓仍舊不批,呂端干脆請了病假,躺在家里哪兒也不去。

眼見于此,柴宗訓干脆趁夜色微服去了呂端家里。

皇上駕到,可把呂端嚇了一跳,慌忙叫上全家來行禮。

「呂卿,朕是微服前來,與你商議朝中之事,」柴宗訓說到︰「切莫走漏了消息,又引得百官罵聲一片。」

呂端有些哽咽︰「臣何德何能,敢令聖駕親至…」

「你我君臣,就不用客氣了。」柴宗訓說到︰「朕開門見山,卿執政這些年來,一向以穩健著稱,況朝中多有誹謗,卿尚能泰然自若,為何此次卻如此決絕?」

「皇上,」呂端說到︰「非是臣決絕,只因臣執政數年,早已心力交瘁,每日戰戰兢兢生怕出一點錯,如今正好趁此時急流勇退,請皇上另立賢明,也省了朝中聒噪。」

「你走了朕怎麼辦?」柴宗訓說到︰「朕一向信任你,不管朝中如何,朕始終站在你這邊,如今你真要棄朕不顧?」

呂端撲通一聲跪下︰「是臣負了皇上,臣罪該萬死,只是臣確已無臉面立于朝堂之上,請皇上成全。」

談判失敗,事情不能就此發展下去,于是柴宗訓趕緊召來慕容德豐,詢問他的看法。

「皇上,臣這兩日也在關注事件動態,」慕容德豐說到︰「臣以為,不如暫將呂端放任外地,待輿情平息後,再將他調入朝中。」

這倒是個辦法,不過柴宗訓又皺起了眉頭︰「目前地方官員並無出缺,你看呂端調往何處合適?」

慕容德豐說到︰「皇上,先前閩浙經略張超言不是一直請辭嗎,以臣之見,不如將張超言調任朝中,呂端經略閩浙。」

「張超言原本年事已高,在朝中也不過是過度之後便會致仕,到時正好將呂端調回。」

這倒是個好提議,不過柴宗訓是個甩手掌櫃,他可不願意天天去打理朝中的事情。

呂端走了,朝政誰來管?

柴宗訓忽地轉頭看著慕容德豐︰「慕容兄,這麼多年,朕每遇大事,都有你替朕出謀劃策,倘呂端離任,這文德殿大學士,內閣首輔,就非你莫屬了。」

「不不不,」慕容德豐連連擺手︰「皇上折煞臣了,臣並非宰輔之才,能為社稷修律,已是皇上恩德,怎敢奢望其他?」

柴宗訓說到︰「你怎麼不是宰輔之才了?大周社稷多少方略,都是經由你提出,朕下旨施行,如今正是你由幕後轉到台前的時候了。」

慕容德豐的確具宰輔之才,但他不適合做柴宗訓的宰輔。

相處了這麼多年,慕容德豐對柴宗訓的脾氣自是非常熟悉。

柴宗訓是個剛愎的人,他要的宰輔,是個提線木偶。

但慕容德豐是個很有主見的人,于嶺南之時便要過絕對權力。

但嶺南只是一隅,宰輔統籌的是全國,慕容德豐一旦自作主張,忤逆了柴宗訓的意思,以朋友來說,當然好商量;但以君臣來說,很容易產生隔閡。

與其這樣,不如徘徊在身旁若即若離,當他需要的時候,能為他出謀劃策就好。

慕容德豐有顧慮,並非他與柴宗訓的感情不真摯。

人與人一生的感情,是需要維護的。

正是因為感情真摯,他不願意失去這個朋友,所以才拒絕。

「皇上,」慕容德豐說到︰「于政局來說,皇上是當局者迷,臣是旁觀者清,所以才能為皇上謀劃。」

「但臣若也在局中,一樣被迷的話,便很難有良策了。」

「況原本是張超言與呂端對調,臣若做了首輔,豈非令張大人難堪?」

柴宗訓思慮半天︰「慕容兄既不願為相,朕也不強求,傳旨吧,將呂端貶出幽州,調張超言入文德殿預機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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