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七 炸堤

趙德昭沒有直接回答趙匡胤的話,只是依舊反問。

「父王,你與倒銀行的事情有多少糾葛?倘是不深,還請及時抽身為要。」

趙匡胤也不回答,也是反問︰「大郎,你認為銀行必成?」

「是的,」趙德昭回答得很果斷︰「所以父王須得及時抽身。」

趙匡胤搖頭到︰「本王並未參與其中,雖然皇上曾令我署理銀行,倒銀行之人也曾拉攏于我,但就此看戲不好嗎,為何要置身其中。」

「那就好,」趙德昭說到︰「如此,此次開銀行之事,獲益最大的當屬宋王府。」

「大郎,」趙匡胤追問到︰「你還未說銀行為何一定會成功呢。」

趙德昭笑問到︰「父王,皇上自即位以來,想做的事情有不成功的嗎?」

趙匡胤想了想︰「的確沒有,有時候連本王都甚覺奇怪,皇上莫非真的天縱奇才不成?」

趙德昭說到︰「其實皇上自即位以來,只做對了一件事情,但這件事情做對之後,其他事情自然無往不利。」

「什麼事?」

「領兵之權,」趙德昭說到︰「皇上似乎比歷朝歷代任何皇帝都深諳此道,在軍中知人善用。先前提到的曹彬、楊業、潘仁美、甚至呼延贊、郭進等輩,我大周勇猛的武將被皇上一網打盡並加以善用,這些人無一不對皇上忠心耿耿,以至于魏仁浦這個樞密使形同虛設。」

「別看倒銀行者煽動百姓在銀行門口鬧得歡,真正在圖窮匕見的時候,他們就會知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的真理。」

「只要背嵬軍、鐵騎軍、控鶴軍還被皇上牢牢掌握,任何試圖反抗皇上治國方略的事情都不過是疥癬之患,終將被一一清除。」

「既如此,在魏仁浦已然開創局面的情況下,我何不就此入局?此舉于皇上而言,無異于雪中送炭,將來事情平息,開銀行首功,舍我其誰?」

听他這一番分析,趙匡胤連連點頭︰「不錯,大郎眼光獨到,勝過為父良多。」

取錢的事情仍在繼續,新的聖旨已然傳開來,宋王之子吏部侍郎趙德昭將署理銀行,成為新一任行長。

實際上見到銀行仍在有條不紊的運行之後,許多民眾已經回去了。

魏仁浦的死,讓很多士子團結起來,他們去到御街,勸百姓暫且回家再說。

有士子集中估算了一下,銀行畢竟開業時日不多,除去控鶴軍將士的存銀,其余小戶散碎存銀不過二十多萬兩而已。

大周年年風調雨順,二十多萬兩不過一個富戶的積累,難道皇上還不如一個富戶?

這筆賬算得很有用,任憑人群中那些別有用心者如何鼓動,大部分民眾還是回去了。

但是經此一鬧,雖然百姓回家,卻也再沒人前來存銀。

所有人的目光,都開始往那些富戶預約取銀的日子集中。

那些富戶的存銀加起來有兩百多萬,如若能夠依約取出,證明所有的事情都是故意有人煽動,銀行運轉並無異樣。

不管怎麼說,銀行都是個衙門,倘是皇上事後追究起來怎麼辦?所以還是暫且按兵不動,看看事態發展再說。

內庫里的二十萬銀子,不過取了幾萬而已。剩下的十幾萬,竟還能繼續開展借貸。

就算是大額借貸,林賡也照接不誤。

因為大額借貸須詳細核實抵押的財產,這是一件很耗時的事。

只要拖上七八天,離汴梁較近的一些州賦稅運抵,借多少銀子都沒問題。

柴宗訓也是一樣,時刻關注著各州稅賦運抵的日子。

根據預算,最先運抵的當是懷州和潁州,這兩個地方離汴梁最近。

往年這兩個州的稅賦加起來有一百多萬銀子,算起來還是不夠,柴宗訓又開始心焦起來。

「皇上,」潘惟德匆匆進來︰「江南楊延定八百里急報。」

柴宗訓心中一慌︰「給朕看看。」

萬華接過奏折遞給柴宗訓,他打開看了一眼後怒拍龍案︰「果然,朕就說怎會有如此巧合之事?」接著抬頭到︰「速傳趙德昭進殿議事,對了,將曹翰也召來。」

趙德昭和曹翰在宮門前遇上,趙德昭問到︰「曹蘭憲,皇上突然急召,所為何事?」

曹翰也是一臉懵︰「本官實是不知,公公,宮中可是發生了何事?」

傳旨的太監搖搖頭︰「咱家也不知,咱家只是奉旨傳召大人而已。」

倆人進了殿,柴宗訓拿起楊延定的奏折說到︰「卿等且先看看。」

看到奏折內容,曹翰倒吸一口涼氣︰「惡徒竟無法無天至斯?」

趙德昭也大呼到︰「簡直是罪惡滔天。」

原來楊延定接到協助賑災的旨意,才知道長江江北決堤。

待楊延定趕到江北的時候,韓通已帶著侍衛司的兵丁將堤壩修復。

同是一條長江,雖然連降了幾場雨,但江南的堤壩連警戒處都沒到,為何江北會潰堤?

楊延定在江北勘查了一下,卻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但回江南的時候,偶遇一些漁民,均稱在江北潰堤的當晚,堤壩發出巨大響聲,且火光沖天,和控鶴軍攻打江寧城時,以霹靂神雷炸塌江寧城牆的動靜差不多。

所以楊延定懷疑,是有人故意炸毀了堤壩,造成這次災情。因他是江南的官,江北之事無權插手,所以只得將此事上奏,請皇上聖裁。

「皇上,」趙德昭開口到︰「臣忽然想到一事,魯王駐節江北廣陵,既是楊大人都能打听到炸堤之事,魯王應也能打听到,那麼…」說到這里,他忽地閉嘴。

「若炸堤之事為實,魯王即便事先不知情,也負有失察之責。」柴宗訓說到︰「想不到為了倒銀行,這些人竟喪心病狂至斯。他們為難朕也就罷了,為何還要炸毀堤壩令百姓遭此無妄之災,流離失所?」

曹翰有些擔憂︰「皇上,魯王手下有近十萬精銳之師,倘知道皇上欲罪責于他,會不會?」

休掉魏小妹的向家,正是侍衛司出身。韓通掌控侍衛司十多年,向家乃是他手下第一干將。

開銀行雖然得罪的是所有豪強世家,但就算鬧事,也應該有個挑頭的,難不成就是韓通?

柴宗訓思慮一會︰「朕即刻下旨,調韓通回汴梁,同時也會密旨背嵬軍楊令公揮師北上,鐵騎軍劉光義嚴密監視侍衛司兵馬動向。」

「皇上,」趙德昭說到︰「魯王是否與炸堤之事有牽連,只是臣等之猜測。倘是他與此事無關,又聞皇上要責難于他,急怒之下就此反叛,雖平叛花不了多少時間,但百姓何辜?方遭無妄之災,卻又要遭遇戰火,還請皇上三思。」

沒想到趙德昭心思還挺細膩,經過一些事後,果然成長了不少。

柴宗訓贊到︰「小趙說得有理,是朕疏忽,看來此事還得麻煩曹卿去一趟。」

趙德昭又說到︰「皇上,倘是魯王與此事有牽連,曹蘭憲去了怕是有危險,而且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曹翰笑到︰「趙大人,你這一時沒牽連一時有牽連的,照你看,應該怎麼辦?」

趙德昭搖搖頭︰「下官的確不知該如何解決,但韓通手中有兵,所以此事須慎之又慎。」

三人合計半天,柴宗訓一拍大腿︰「半月後便是太後誕辰,朕欲在宮中辦個宴會,請汴梁三品以上官員,以及駐節各地的一些老臣入宮同賀,以彰朕以仁孝治天下之心。」

「就以此為由召魯王回汴梁吧,如他肯回,還則罷了,如不肯,其中定有鬼。」

「曹卿依舊還去江北調查此事,只是事情未有頭緒之前,不宜大張旗鼓,朕依然會調動背嵬軍北上,隨時協助于卿。」

侍衛司江北大營。

剛剛將大堤加固,韓通算是松了一口氣。

雖然潰堤之事是天災,與他無關,但畢竟身負守土之責,能及時救災當然是再好不過。

「魯王,」侍衛司馬步軍副指揮使何匆匆進帳︰「末將有要事稟報。」

何是造作局何輝的父親,侍衛司驍將,一直作為副手跟隨韓通南征北討,倆人雖是上下級,卻也情同手足。

韓通隨意到︰「何副帥無須客氣,有事盡管說。」

何看了看營帳里的親兵和侍者,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韓通擺擺手︰「爾等先下去吧。」

營帳內只剩二人,何湊近了一些,小聲說到︰「魯王,據士卒回報,這大堤極有可能是被炸開的。」

韓通喝到︰「何人如此大膽,敢炸江堤?廣陵府是否已派人在查?」

「回魯王,」何說到︰「末將命士卒不可聲張,廣陵府目下正全力救災,無暇顧及此事。」

韓通想了想︰「本王雖駐節廣陵,但終究還是要回汴梁的,不好插手地方事務。此事可派員通知廣陵府,讓他自行去查。」

何搖頭到︰「魯王,此事不可聲張,否則將會危及侍衛司。」

韓通疑惑到︰「我侍衛司士卒拼命將江堤修復,有功無過,如何會被影響。」

何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到︰「魯王,末將查看了軍需庫,里面不見了好幾箱炮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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