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如影相隨

作者︰老松子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孤鳴鶴又來送酒,比往常提前了十日,他坐在膳房前石凳上,和負責膳食的相里搭訕聊著天。

「老伯,這次送酒比往日提前不少,幸虧我那還有存貨」。

相里邊整理著杯碟,邊說道︰「恐怕,你要早做打算嘍,以後的訂酒量,怕是要增加不少」。

「噢?這是為何?」

「這原因嘛,就是真君收了個,能喝酒的小徒弟,我和你說呀,還是個女的,長得也挺俊巴。她那五個師兄,有事沒事就喊她喝酒,也奇了怪了,竟沒一個……能喝過這女娃子」。

听相里興高采烈八卦著,孤鳴鶴心中泛起了嘀咕,「能喝酒的?女的?」。

「難道!……小舞小主回來了!?」

孤鳴鶴心中突然一陣激動,他上次給小白鹿傳功時,就發現它內力充盈,猜到,小主離重回智慧已是不遠了。

孤獨鶴幾個月都沒見到小白鹿了,听相里曾分析說,或許是跟著真君一起閉關了,他覺得有些道理,以玄元的修為,不可能不知道,小白鹿要修成智慧了,閉關助小白鹿攻關修煉,完全是有可能。期間,見翠兒依舊很淡定的清掃,孤鳴鶴雖有擔心,但明白小舞小主應該沒事,遂決定觀察一些時日再說。

正想要打听小白鹿的情況,孤鳴鶴就听到身後,有一道清脆的女聲傳來。

「相里伯,說的可是我?」

孤鳴鶴沒有轉頭也知道誰來了,這個氣息他太熟悉了,來人定是找了兩百年的小舞小主,她終于恢復了人身。

小主真的又回來了!

紅濕了眼眶的孤鳴鶴緩緩回頭,見穿著飄逸白袍、嬌小玲瓏的大眼楮姑娘,正笑盈盈地和一個穿著同款衣袍的胖乎乎男子,向這面走過來。

相里也不虛套,笑著應話,「當然說的是你了,除了清姑娘,還有誰?能有那麼大的酒量?」。

小舞接過四師兄展喜遞過來的一塊點心,邊嚼著邊忽閃著大眼,笑看著相里擠兌,「相里伯,你是在變相說我……是酒囊飯袋嘍?」。

相里忙擺手辯解,「清姑娘,瞧你說的,這是怎個話?我可沒那意思,沒那個意思啊」。

展喜大口嚼著點心,也跟著湊趣,「我覺得吧,師妹可當得起酒囊,但瘦成這樣,飯袋嘛?還是不夠格的」。

小舞轉頭望著展喜,狡黠一笑,嬉鬧道︰「嗯,說的有理,我自然不如四師兄……夠格」。

展喜被話套進去,佯裝生氣,「死丫頭,敢取笑四師兄,是找打了吧」。

展喜說著,舉著巴掌來攆小舞,小舞無處可躲,索性躲在身形魁梧的孤鳴鶴身後。

「哎,四師兄,你凶什麼?我說你什麼了?」

展喜老實反應慢,復述道︰「你說,我夠格……飯……」。

「哈哈哈!」

小舞哈哈大笑,展喜這才反應過來,他又被小師妹給忽悠了,就又要去追,被孤鳴鶴一伸大手攔住。

攔截動作是下意識的,這讓展喜一愣,孤鳴鶴也馬上反應過來,連忙低頭沉眉,輯手示弱。

小舞笑眯眯的走過來,拉著展喜的衣袖,撒嬌,「好了,四師兄,不鬧了啊」。

這招果然管用,展喜用指尖點了點小舞的腦門,滿眼寵溺,嗔道︰「哼!這點小機靈,都用來欺負、耍弄師兄了」。

小舞嘴里回著「哪敢!」,眼楮卻打量著孤鳴鶴,發現有精光銳氣,藏在他低垂的眸子里,身上布衣難掩軒昂氣宇,怎麼看,都不像個釀酒師傅?

孤鳴鶴見到小舞小主本就興奮,被直直看的有些慌張。

小舞眨著星光璀璨的大眼,突然問孤鳴鶴︰「我很喜歡……孤師傅釀的酒,有……再烈一點的嗎?」。

孤鳴鶴眼光正對上,小舞帶著探究的眸光,在小主面前,竟有些心虛起來,他知道小主小時候,就是有著過目不忘能力的聰明人。

小主在懷疑什麼嗎?孤鳴鶴一時有些語無倫次起來,「有,有,下次……給上仙……定,帶來」。

「好呀,但以後,別再叫我上仙了,我叫玉龍清,你喊我清姑娘就好,謝謝你的酒和……」

小舞沒再說下去,她不想讓孤獨鶴知道,自己就是小白鹿,他每次送酒來,都會給自己帶扒好的果仁,和偷喂自己酒喝的那只小白鹿。

小舞當然不知道,送酒的大叔其實是她的影衛,小白鹿就是她,對他來說,這些根本都不是秘密。

魔族二王子慕白還在魔後肚子里時,魔族最出色的暗衛孤鳴鶴,就被魔王派給自己即將出生的孩子做影衛,孤鳴鶴是看著慕白出生和長大的。

作為二王子的影子,孤鳴鶴早已將慕白朝夕相處七千年的小舞,了解調查的門清。後來,慕白把他秘密指定給,被蒙在鼓里的新小主——鹿小舞。掐指算算,暗中保護她三千多年,算上她與慕白共處的七千年,已達萬年之久,佔了小舞生命的近一半時間。

正所謂旁觀者著清。

漫長的歲月,小舞生活的點點滴滴,所思所想,孤鳴鶴都看的清楚透亮。某種程度上,孤鳴鶴比小舞自己,更了解她和周遭的人。只是這一份背後的關懷和保護,小舞絲毫不知。

「玉龍清?小主改名字了?」

清脆的聲音又響起,讓孤鳴鶴突然從沉思中醒過神。

「相里伯,今晚的菜,就麻煩你先準備著,我晚一個時辰再來,師兄們,又想大喝一場了」

「好 」,相里伯忙應著。

小舞和胖子師兄一起離開,走了幾步,轉回頭對孤鳴鶴揮手,粲然一笑,「孤師傅,我可等著,你的好酒啦」。

「好好好,一定……一定的」

孤鳴鶴也連聲應著,看著小舞瘦削的背影,想起小主小時候胖乎乎、紅撲撲的模樣,心中瞬時泛起酸澀。

「能回來,真是太好了!但……太廋了!」,孤鳴鶴心想,「要是慕白還在,見小舞小主成現在這樣子,不知該怎麼心疼吶?」。

回到住處,孤鳴鶴忙沐浴更衣,又用盤子裝了果子點心,之後,將自己關在屋里,從包裹里拿出一塊無字牌位,和供品、香爐一起擺在桌上,燃了三炷香,跪在牌位前磕了三個頭,把香插進香爐後,孤鳴鶴又祭上三杯酒。

忙完這一切,孤獨鶴抬起悲淒含痛的臉,眼中噙淚,哽咽念叨著︰「罪奴,孤鳴鶴,稟告二王子,小舞小主……已經……回來了!認了天族聖戰神玄元為師,小主現在有了新名字,叫玉龍清,想必是師傅賜的。小主的那些師兄們,對她都很好,翠兒也在身邊侍候著,都挺好的!只是……瘦弱了些,二王子請放寬心,罪奴和翠兒……定會好好照顧小主,這次……罪奴,定會護好小主,絕不辱使命!……」。

何伯父女一直默默關注著,孤鳴鶴回來後的異常舉動,都沒去過問打擾。

小芙知道孤鳴鶴有心事,她最是擔心,孤大哥祭祀後,再刺傷自己。

花了約半個時辰,孤鳴鶴向慕白的牌位念叨完,他知道的有關小舞小主的所有事,這是他三千多年,隔一段時間必做的事,這既是慕白王子將自己派給小主時的要求,也成了他自己傾訴愁緒的方式。

這次,孤鳴鶴沒有像第一次見到小白鹿時,因愧疚難當,他對著慕白的牌位,用短刀自傷手臂向慕白請罪。

祭祀之後,孤鳴鶴暗自思量,小舞小主剛拜師,那定會留在希夷仙府學藝很長時間,他自然得貼身保護。但是,混進仙府做事是不可能的,久了難保不被玄元發現,他身上的異樣;躲在暗處也不可能,仙府被結界罩著,他無處可躲;等著小主自己出仙府,那太過被動,也覺得不妥。

掂量來掂量去,孤鳴鶴覺得,何伯家最好能長待下來,酒也要長送,只有這樣,才能了解照顧到小舞小主。

孤鳴鶴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走出屋的孤鳴鶴,看出何伯父女倆的擔心,他走到桌邊,在何伯身邊坐下,喉結滾了兩滾,瞪眼編瞎話,「我路上,在樹下打了個盹,老父托夢來,說悶的發慌,也想我想的緊,讓我沒事和他們念叨念叨。我就想啊,是該回去呢?還是把老父母的墳遷出來好?唉,琢磨的腦瓜子都疼」。

小芙難掩心中喜悅,月兌口而出,「孤大哥快別想了,就遷這里吧!哦,那個,這個,啊!這里……是風水寶地,況且,況且……孤大哥也喜歡這里」。

小芙明白,只要孤鳴鶴把父母的墳遷過來,那他就能長留下來了,自己已深愛上這個沉默寡言,勤勞威武的漢子,小芙想抓住幸福的機會。

孤鳴鶴別有深意地瞅了一眼小芙,突然覺得,她長的挺好看的,端正的五官,紅潤的肌膚,穿的雖樸素,卻干淨清爽。

小芙被孤鳴鶴這一瞅,頓時紅透了臉,慌忙說︰「我還有事」,就倉皇逃也似地離開。

孤鳴鶴望著小芙的背影,嘴角不由抽動了兩下,「過去不敢想的事,真的該想嗎?能做嗎?」,他在心中詰問著自己。

作為影衛,注定一生都要活在主子的影子後,與主子同生共死,是不會有自己生活的。

孤鳴鶴被主子慕白臨終前指定新主,那日之後,他就沒了上屬沒了同僚,就連新主子——鹿小舞,都不知道有他的存在。孤鳴鶴完全可以給自己自由,過正常人的日子,但他是一言九鼎的真漢子,絕不會違背諾言,辜負二王子慕白的滿腔信賴。

何伯一直冷眼瞧著,徹底明白了女兒的心意,最後也誠心誠意地勸孤鳴鶴︰「閨女說的對,這玄牝山,是可遇不可求的聖地,若二老能葬在這,是有大好處的。再說,孤老弟不小了,也該安定下來了。唉!凡做父母的,哪個不是都眼巴巴盼著,子女能早日成家立業,孤老弟,成全老人心願,也是盡孝道啊」。

孤鳴鶴不斷搓著雙手,喉結上下翻滾著,低眉沉思了許久,最後猛抬頭,像是下了最後的決心,眼楮直直望著何伯,堅決道︰「好吧,老伯說的對,就遷這里了」。

何伯心中歡喜,呷了口茶,平復一下激動的心情,話中有話道︰「你……何時回去?又打算……何時再回來?」。

「等老伯的傷再好好,能做酒時吧。我打算,送了酒就走,下次送酒之前,爭取再趕回來」

對這個回答,何伯很是滿意,看來,這個年輕後生真打算要留下了。何伯拿過孤鳴鶴的茶杯,給他續上茶,端起杯子遞過去,眼帶著探尋問︰「回來……就不走了?」。

孤鳴鶴雙手接過茶,迎著何伯疑問而期待的目光,干脆地回答,「不走了!」。

男人間的交流,不似女人們婆婆媽媽,絮叨不到正點上,簡潔幾句話就定下了大事。

何伯心內高興,對女兒小芙喊道︰「閨女,今晚加兩個菜,我與你孤大哥,要好好喝兩杯」。

「好 !」,小芙脆生生應著,開心的忙碌著。

孤鳴鶴眼光看向小芙,有絲絲春情在眼底蕩漾。

雍正宮內,嫣然神情懨懨地走出承華殿,站在台階上,舉目望著霧氣彌漫的四周,心內感到迷茫一片,她看不到自己的路在哪里?更不知道,自己的未來何去何從?

掐指算算,太子自受傷後,已快兩百年沒去過後宮了,近一年零星有去過,但也只是去了側妃詩蕊、虞美人和珍珠美人的寢殿,三人都有一致的相同點,那就是年齡小,小到臉上都還有未月兌去的稚氣。

武魅娘娘尖銳譏諷、酸唧唧的話,猶在耳邊,「哼!太子殿下也是奇怪?怎麼會喜歡,未長開的、傻白甜的小雛鳥?真的……會盡興嗎?」。

太子的舉動,再一次證實了宮中傳言,太子只喜好花蕾一樣年齡的女孩,而嫣然自知,自己的年紀,顯然不能再用花蕾來形容。

「唉!再也沒有炎武那樣的,對自己那般好的了」

嫣然想起,炎武過去對自己的千般好,不禁深深嘆了一口氣,自己準備的備胎丟了,又入不了太子的眼,這雍正宮還要再呆下去嗎?

「不可!」

嫣然心中剛有要放棄的念頭,理智馬上就推翻了自己,她獲得太子身邊近侍的機會,得之不易,為此,她不惜犧牲色相,迷惑巴結炎武,廢了四千年功夫,才成功得到,怎能因遇到一些困難,就輕言放棄呢?

太子已然刻在心上,她已無路可退、無處可逃!只能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嫣然想著薄情的太子,對自己的一而再傷害,不禁潸然落淚。

許是心有靈犀,或是不禁念叨,已經一百年未出現在雍正宮的炎武,突然站在嫣然面前。

嫣然恍惚了一下,再定楮細看,果然沒錯,不禁月兌口道︰「炎武?」。

「嫣然!」,炎武顫著聲,情深義重地輕呼了一聲。

嫣然瞪大眼楮,上下打量著瘦了一大圈,滿臉胡茬,眼神暗淡無光的炎武,曾經意氣風發的漢子,如今卻像個癮君子,一副落寞頹喪樣,嫣然心內涌起一絲酸澀,她能看出,炎武過得不好。

炎武怯懦地又跨上兩階台階,卑微地仰望著嫣然,吞吐道︰「嫣然,我……我用一百年……想忘記你,但是……我真的……忘不掉」。

嫣然听罷,見不遠處有一隊仙娥路過,忙慌不迭地扯著炎武的衣袖,將他帶入霧中的小花園,抬頭怒視著一臉祈求的炎武,斥道︰「炎武,我之前跟你說過多少次,我倆不可能!你……你為什麼總置若罔聞,听不進去,置我于危險之中,你到底安的什麼居心?」。

「嫣然,我……只是想你,我愛你!愛的不能自拔,又怎會害你?」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嫣然覺得,不能被落魄的炎武纏上,壞了自己追求太子的大計,睨了眼痛苦窩囊的炎武,嫣然咬了咬牙,狠心直白道︰「炎武,你怎麼就不明白?光有愛是不夠的,你……你現在有什麼?你又能給我什麼?」。

「你想要什麼?嫣然,你說,我給你去找,別忘了,我……我可是……都為了你,才……」

嫣然厲聲打斷炎武,說出了決絕傷人的話,「夠了!炎武,那讓我……實話告訴你吧,你現在只是一個天軍小卒,隨時可能在戰場死去,而我是堂堂太子近伺,我想要的……你已經給不了!也給不起!我倆已不合適!你離開,馬上離開,我今生……都不想再見到你。你若不走,我可要喊武衛了」。

面對嫣然的無情狠絕,炎武眼中含淚,拳頭攥的直響,想打向眼前絕情的女人,但猶豫了又猶豫,最後狠狠打在樹干上,血頓時從手上流了出來,滴答了一地,炎武從牙縫中擠出恨恨的聲音,「你這個……貪慕虛榮的、冷酷無情的賤人!我恨你!我……」,炎武哽咽著,罵不下去了。

嫣然膽戰心驚地望著憤怒的炎武,遲疑了片刻,還是回嘴嚷道︰「你恨的……不該是我,而是那個鹿小舞,是她……把你害成今日這般,你為什麼……不去找她報仇?」。

「我也……定不會……饒過她!」,炎武怒瞪了一眼,薄情的嫣然,痛苦地欲轉身離去。

嫣然心中還是有愧的,幾千年來,她一直利用炎武,處心積慮地接近深愛的太子,炎武為幫她護她,才遭受被貶軍營的不幸。

想想炎武過去對自己的好,又看看他萎靡不振的樣子,今日自己又對他雪上加霜,嫣然實在心不落忍,她想力所能及地幫炎武一下。更何況是為了報復,毀了自己一生規劃的鹿小舞,雖然一百多年未見了,但仇恨,她沒齒難忘。

「溈姒娘娘的表兄——溈諳,在天軍中做校尉,你……可去投奔他」,嫣然在炎武的身後喊道,她見炎武的腳步頓了頓,之後,悲憤地化流光離去。

呆愣愣站在原地,嫣然突然感覺,她的心徹底空了。

炎武回到軍營,自報家門,投靠到溈姒娘娘的表兄,在天軍做校尉的溈諳麾下,他用很大的精力開始尋找仇人——鹿小舞,他想殺了她。如果沒有她,發生在他身上的所有不幸,就都不會發生,他不會失去權勢、榮耀和愛人,不會如現在一般無依落魄、生不如死。

有白晝就有黑夜,同樣,有愛就會有恨。

小舞不會想到,生命中有一個人,把她當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正苦苦找尋她。

孤鳴鶴為保護小主,曾苦苦尋小舞;炎武為報仇,也在到處找小舞;成烈為救活弟弟,派暗衛在查小舞;宸佑為掩蓋真相,也派死士搜小舞。有讓她好好活的,也有想讓她馬上死的。

唉!愛與恨,恩與仇,怎麼來的……都是如此莫名其妙!?這還真是,世事如棋,福禍無常。

()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書客居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