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少年游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因果線

就在驚疑不定之際,游離嘗試著加強神識鎖鏈的束縛強度,奈何里面的那縷神識霧團卻如水入油鍋一般,瞬間爆裂。

游離一個不防,神識所化的鎖鏈險些就被那股急劇膨脹的霧團撐斷。

不過,他一直牽記著游大山的精神狀態,深知以其識海作為「戰場」,再小的意外都可能對游大山的神魂產生不可逆轉的傷害,因此十分小心謹慎。

而這份謹慎就在關鍵時刻拯救了他自己和游大山——他一刻不放松地維持著神識鎖鏈的強度,這才在里面的神識突然爆發時,勉強維持住了鎖鏈的狀態,沒有被那股極其詭異的變數在第一時間內撐爆,為自己爭取到了五分之一息的喘息時間。

就在他想不計後果、全力維持鎖鏈強度時,神識感應突然出現了短暫的迷茫,下一瞬,就听到了師兄劉在的聲音在心中響起︰

「做得不錯,接下來交給師兄。」

游離心中大定,喜道︰「師兄,那縷充滿敵意的神識所寄生的原主,正是我兄長游大……」

話音未落,他卻眼前一花,等到眼神再次聚焦時,卻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身處一個暖和的房間內。

他下意識地四處張望了一番,屋中陳設十分簡單,只有一張床鋪,一套桌椅,一個放著盥洗器具的木架,以及一盆炭火通紅的暖爐。

此刻的他,正坐在桌邊,仿佛剛睡醒一般,回顧起先前的一切,有種恍然若夢的虛幻感。

習慣性地釋放出神識,籠罩著整間屋子,再往屋外蔓延時,游離才發現,牆壁上有一道無形的禁制,不僅隔絕了屋內屋外,就連神識也無法穿透。

眼見橫豎無法突破禁制,游離索性放棄嘗試,再度查探了一番屋子內的情形。

不過,這一次有了新的發現。

就在他坐的這個位子上,殘留著一股異樣的氣息。

這種異樣的感覺,源自這股氣息對于他來說,竟是既陌生,又熟悉。

陌生之處就在于,這是一股他以前從沒遇到過的氣息。須知,游離的直感十分出色,這主要得益于他從小在森林里狩獵的習慣,對于人和動物氣息的感知十分敏銳。任何人事物,只要被他近距離接觸過,便會深深地印在腦海里,長久不散。

在意識到自己擁有了這一能力後,游離曾不止一次吐槽自己,若是前世能具備這種天賦,早就成了「別人家的孩子」,何至于當個娘嫌爹惡的學渣……

至于那股氣息所帶來的熟悉之感,他卻一時找不到根源,只是憑直覺地認為,這股氣息是友非敵。至于到底是誰,卻完全模不著頭腦。

有了些許眉目後,游離這才心有所感,發現自己身上的這件氅上所繡的仙鶴圖案,大有古怪。

以手撫模片刻,再以玄真門符咒術特有的方式,緩緩注入一縷神識和一道真,那原本不無髒污之感的仙鶴,突然發出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

其後,仙鶴的短喙、眼楮、脖頸、翅膀、長腿等各處立被「肢解」,並重新打散、組合,形成了一幅全新的圖案。

頓時,一股古樸渾厚的道意撲面而來。游離面露驚異之色,這才意識到,那幅圖案不是別的,竟是一道替身符的符圖!

而那一股股金光熠熠的恢弘氣勢,更是明晃晃地昭示著,這是一道達到五品層次的替身符。

替身符涉及空間奧義,雖然因為使用時的前置條件頗多,比如需要預先準備好一個「替身」,並且一次使用至少需要兩張,消耗很大,等等,因此在同類型的符之中不算特別出彩。

但不管怎麼說,這也是一種涉及空間奧義的符,只要使用得到,保命或出奇制敵的效果奇佳。然而,這類符的繪制難度不是一般的大,失敗率奇高無比,所以其價值遠比同一品級的絕大多數符珍貴得多。

而要繪制出五品層次的替身符,符咒師本身的符道修為至少要達到四品層次,並且本身對于空間一道有著較為深刻的理解才行。

綜上所述,游離第一次直觀感受到了自家師兄的實力︰四十四歲,金丹初期修為,至少四品層次的符師,神識修為至少也達到了第二境守一境……凡此種種,無一不顯示著其人的強橫。

想到這里,游離頓時就安心了不少。有師兄如此,接下來的戰斗,還有啥需要他一個小小築基初期擔心的?

「就是不知道師兄他有沒有听清楚我的囑咐,希望他能保護好大山哥啊。」他自言自語地說道,隨即覺得自己有些關心則亂了,像這類常識性的問題,想來自家師兄不只是會注意到而已,甚至早就有對策了也說不定。

「希望人沒事。」他咕噥了一句,趺坐入定,冥想恢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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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在通過替身符轉移走游離後,穩穩地在游離原先的位置站定。

對面游大山的魂魄識海之中,原本用于困索那縷黑色霧團的神識鎖鏈,此時卻被一個金光熠熠的符文牢籠代替。

籠內的那團黑霧已經膨脹了一倍有余,此時正像一顆心髒一般,一張一縮地跳動著。

「嘿嘿,劉兄,你對剛剛那小道士很緊張啊?莫不是你與哪個鄉野村姑生的小野種?」

劉在雙手負後,神色自若道︰「劉某這輩子很少佩服人。但在認爹一事上,卻是真心誠意地佩服桓兄的天賦神通啊。」

劉在口中的那個叫作桓的大桓修士,乃是薩烏教的高層修士之一。此人所修習的功法頗為邪異,常需分出些許神識意念,寄生在其他人或動物身上,通過蠶食宿主的魂魄,來壯大自身。

是以,劉在才有了上述一番反唇相譏,意在諷刺此人的寄生行為為「認爹」之舉。

桓不以為忤,反而開懷大笑道︰

「大家都是神識修為高強之輩,那小道士被你用替身符轉移走之前所說的那句話,你該不會以為能瞞過本座的耳目吧?」

劉在面無表情道︰「那又如何?」

桓雖然再無辦法控制游大山的肉身,卻依舊通過對其魂魄的影響,間接地影響著游大山的肢體動作。于是,原本已經安靜下來、雙目無神的游大山,再次露出陰惻惻的笑容,嘴唇翕動道︰

「還能如何?那小道士雖然極力隱藏情緒,哪里能逃得過本座的感知?我寄生的這個宿主,只怕與那小道士有些關系吧?」

見劉在不答話,桓更顯得意︰

「被本座猜中了吧?嘿嘿,你以為這一個小商隊中,本座為什麼獨獨選中了這個小家伙寄生神識?」

劉在聞言,心中一動,沉聲問道︰「還有點時間,不妨說來听听。」

桓大笑道︰「你有興趣听了,本座卻沒興趣講了。」

劉在微微皺眉,似笑非笑道︰「不說便不說,拳腳上見真章便是。」

桓止住笑意,饒富興味地問道︰「本座很好奇,你在意的是那小道士的安危,還是他身上的那片龍鱗?」

劉在眉頭一挑,說道︰「你有興致听,劉某也沒興致講啊。」

桓見他拿自己的話來擠兌自己,一時語塞,隨後假裝不甚在意地問道︰

「算算時間,河谷西口的戰斗也差不多結束了。嘿嘿,你該不會以為,本座陪你聊這麼久的天,真的只是想套你的話吧?」

劉在抬頭看看天色,淡然道︰

「劉某當然知道桓兄的如意算盤,同樣的話再回敬你——你該不會也以為我被你吸引過來,我們在谷口那邊就會出現戰力真空吧?」

桓聞言,霧團原本很有節律的跳動仿佛直接漏了兩拍,頓時大駭道︰

「你……你……的真正目標……之一,其實是本座的本體!」

言畢,也不等劉在回答,當即施展秘術,那霧團登時分裂為數十個魚子大小的霧點,試圖分散逃逸。

然而,饒是那些黑色的霧點再如何分裂,依舊沒辦法越過那看似縫隙極大的牢籠。

劉在背負在身後的雙手掐訣不止,神色如常道︰

「我這道拘神符乃是四品層次的,你若是在神魂完整的情況下,或許能逃月兌,如今不過只有一半的神魂在此,看你還如何蹦?」

話音剛落,那原本在持續分裂著的霧點再度聚攏成霧團狀,聲嘶力竭道︰

「劉在!你陰我!原來這小鬼和那小道士,都是你下的魚餌!你早就知道他倆與皮囊中的那件珍寶之間的因果聯系?」

劉在掐訣不停,嘴中同時回道︰

「因果線嘛,金丹期的‘人仙’境界雖然很難推演獲知,但你們未免太小看我大隨的能人異士了。你們想通過這件珍寶釣魚,我們不過是將計就計而已。」

此時的桓,一時難以自持,漸漸陷入癲狂狀態。原因無他,他的本體此時真躲藏在河谷北側山脈——青山的北坡一處密洞之內。分出一縷神識,潛入戰場,趁機鑽入他們早就選中的游大山,寄生于其魂魄之中。

企圖依據那件珍寶與游大山的因果聯系,挖出真正的因果線終端的那個真正目標!

劉在一方其實獲知的情報十分有限,但剛剛桓癲狂之際所暴露出的信息,卻瞬間點醒了他,讓他意識到,此事似乎與自家小師弟有些干礙?

事情發展到如今的局面,漸漸有些月兌離雙方掌控的跡象,加上牽扯到了師弟,劉在便再顧不得其他,瞬間起了殺心,必須盡可能地將此事扼殺在搖籃里!

于是,游大山識海之中的金色牢籠急速收縮,並將其中的黑色霧團拖曳出游大山的識海,在黑色的夜空中,直接擠爆了那團黑霧。

一時間,黑色的天空中如煙花爆裂一般,散發出一道璀璨奪目的金光。

片刻後,游大山的眼神之中,恢復了一絲靈動,人也漸漸月兌離了僵硬的狀態,看樣子,似乎已經徹底清醒了過來。

與此同時,青山另一邊,一處幽暗的洞穴之中,一聲淒厲的慘叫響徹其間。

身穿藍色裘衣、剛剛喪失了一半神魂的桓,雙手捂頭,痛苦難當。

就在他滿地打滾之際,一道身影驀然出現在洞口。

桓雖然痛楚不已,但還是在第一時間有所警覺,看著洞口堵住光源的巨大身影,臉上露出畏懼而絕望的神色,顫抖聲音道︰

「你是……秦復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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