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看望

薛釗見到杜靈雲不問青紅皂白就去維護薛凝香,頓時更來氣,一把將杜靈雲拽開,指著她道︰「你教的好女兒!長冰就這樣被她害死了!」

「長冰,死了?」杜靈雲聞言,大吃一驚,愣愣的望了望哭成一團的子女,又看了看被燒成灰燼的酒樓,道︰「你說她在這家酒樓里?她為何會在這酒樓里?」

「你問問你的好女兒,長冰為何會在酒樓里?」薛釗瞪著大眼,厲聲道。

杜靈雲原本還盤算,倘若她的容貌恢復了,今後定不會再為難薛蘊。然而,此刻听薛釗說薛蘊已死,一顆心瞬間被一只無形的手揪了起來。她愣了許久,才堪堪的扭頭看向薛凝香,道︰「凝香,說實話。」

薛凝香垂首哭道︰「我在大姊姊的茶水里加了醉香,加多了。那王弗凌垂涎大姊姊的美貌,讓我與他同謀,正好他可以得到大姊姊,而我又能繼續喜歡月管事。」

「那我問你,王家三郎可有親薄你大姊姊?」杜靈雲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薛凝香繼續哭道︰「我將大姊姊交予他後就離開了,那麼長的時間,恐怕清白不保!」

杜靈雲听完,低低嘆息一聲,強忍住內心不可言明的疼痛,抬眸看向薛釗,道︰「釗郎,都是我的錯,是我平日太嬌慣凝香,才讓她如此膽大妄為闖下大禍,我真的是羞愧難當,我……」

「快看,快看啊!」

「是??,是獨角神獸??。」

「哇,真的是一支獨角,還有翅膀。」

「太好看了……」

……

頓時,人群中一陣沸騰。

薛釗、杜靈雲等人趕緊抬頭朝半空望去,果真見到從暗黑的遠方奔來一只絕世罕見的獨角生翅白馬,不由看得呆住。正當薛釗、杜靈雲等人看得入神時,忽然听見身後人在喚薛蘊,忙回首朝聲源望去,見竟是月牙。

薛釗詫異的看定月牙,問︰「你怎麼沒有跟長冰一起?」

月牙听薛釗問話,忙道︰「之前,小白不知何故忽然朝薛宅的方向奔去,小娘子不放心,就讓奴跟著去看看。結果,奴才到宅外就將小白跟丟了,尋了許久都沒有看到它,奴這才回來,正要跟小娘子回復此事。」

薛釗听罷,哀哀嘆了口氣,眸中盡是傷痛之色。

「阿郎,小娘子呢?她沒有跟你們一塊兒嗎?」月牙見薛釗只顧嘆息,心中頓時泛起不祥預感,追問道。

「大姊姊,她已經沒了。」薛華麟在旁紅著眼楮低聲插言。

「沒了?」月牙一听,不由驚得呆愣了須臾,才又緊問︰「怎麼會沒了?」

「大姊姊被活活燒死在酒樓里了!」薛華麟看定一臉震驚的月牙,滿眸愧疚。

「什麼?」月牙聞言,頓時跌在了地上。片刻後,她連滾帶爬的朝著那座已成廢墟的酒樓殘垣爬去,一邊爬一邊喚著「小娘子,小娘子……」

薛釗見到月牙此時悲痛的舉動,忍不住老淚縱橫。

月牙還未爬出多遠,就被貝犁、柴胡等人拽住拖了回來,任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半空之中,繽紛彩光綻現,那匹獨角生翅的白馬已從遠方狂奔而來。它奔至那座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垮塌酒樓廢墟之上,四處尋覓,仿佛是在找什麼。然而,它尋覓了許久,貌似都沒有找到它想要的東西。它忍不住仰天長嘯,發出混合龍吟與虎嘯的聲響。那些聲響宛如驚雷,炸得天空赤雲翻滾亂涌。

薛釗再度抬眸望向半空,見那匹白馬已幻作一條流光溢彩的星蕊消失在天際。「那匹白馬看起來怎麼如此眼熟?」

月牙強撐悲痛道︰「阿郎,那匹白馬就是小白。」

不僅薛釗听了此事頗感詫異,就連杜靈雲、薛華麟等人也都是滿臉驚訝。「沒想到,小白竟然就是傳說中的闢火奇獸???」

月牙點了點頭,道︰「奴也是前些日子才發現的。」當然,也是被小娘子特別叮囑過,不能讓他人知曉小白的真實身份,要不然小白的性命就堪憂了!問題是現在,小娘子沒了,小白也跑了!

薛釗震驚之余,心中依舊為薛蘊的不幸離世悲傷不已。他帶著薛家眾人守在廢墟旁,直到深夜。那些府衙衙衛和撲救大火的民眾連夜將廢墟清理了一遍,並未尋到像樣的尸骨,便勸薛釗趕緊帶著一家老小先回去,待有消息後再差人通知他們。

薛釗無法,只能帶著薛家老小返回薛宅,原本興高采烈的出門,如今卻是愁眉苦臉的返回。

薛釗坐在薛蘊曾經住的小院里靜候了三日,終于等來薛蘊的消息,不料竟是府衙令人將在廢墟中發現的一支簪子送了回來,那支正是薛蘊平日間最喜佩戴之物。

月牙拿著那支簪子又是一頓痛哭,而魯苒則陪著月牙默默垂淚。

薛釗在得到那支簪子後,終于從心里承認薛蘊已不幸葬身火海,僅僅一夜時間,竟蒼老了許多。

海州李家得知薛蘊不幸身故之事後,皆是舉府哀悼。李達康和劉湄氣得數日食不下咽,李瑾晟則悲傷了許久無法釋懷。嶲州這邊,李月琴自得知薛蘊死于火海後就已是大病在榻,沒熬過幾日便去世。薛凝香被薛釗關在柴房中,一日三餐的伙食都十分寡淡。

薛蘊身亡後,白沂就返回了帶山圩霆宮,終日寡寡欲歡。

瑾衡和宿昱曾登門拜訪幾次,均被拒之門外。兩神不得不施法才入了圩霆宮,在內殿一處角落尋到喝得酩酊大醉的白沂。

白沂斜躺在地酣睡,手里緊緊握著一只女乃白色酒壺。冰兒則守在其身旁,眼中盡是血絲,小臉愁得跟苦瓜似的,見到瑾衡和宿昱前來,忙解釋道︰「老神仙、司命星君,對不住了,我家神君喝多了,無法待客。」

瑾衡將冰兒拉起身,道︰「你去歇著,我們來看著他。」

冰兒搖頭道︰「我不放心。」

宿昱輕笑道︰「他在他的圩霆宮中,你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你趕緊去歇息,待你家神君酒醒後,我再帶你去我月下神府玩耍如何?」

冰兒聞言,大喜道︰「老神仙,可說話算話?」

宿昱笑道︰「自然。」

冰兒听完,欣喜的點了點頭,見白沂除了宿醉外並無其他異樣,才提足離開。她在此守著她家神君已經十數日未合眼,此時早已困乏得不行。

瑾衡目送冰兒離開後,蹲身在白沂身畔,見其雖然爛醉在地,卻睡得安寧,俊美容顏被籠罩在熹微的天光里,別有一番韻味。「你這廝,自己要醉就醉罷,偏偏還要牽連其他的仙神。」

宿昱好笑道︰「你在此處抱怨,他也听不到,不如去夢里揍他一頓。」

瑾衡笑道︰「去夢里?他這副模樣,恐怕夢里也是醉的。」

宿昱聞言,輕笑不語。

瑾衡伸手推了推白沂,見其毫無反應,遂道︰「宿霄紅,你和我將少君這廝抬到他榻上。」

宿昱雙手抱胸,滿臉皆是事不關己的神色,道︰「你是神仙,自己施法唄!」

瑾衡聞言,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宿昱。「潑皮神仙。」

宿昱听了也不惱,笑眯眯的杵在一旁,袖手旁觀的望著瑾衡將白沂扛回其內殿的榻上。

瑾衡見宿昱一路上都不曾幫忙,遂道︰「弄點熱水來。」

宿昱抬了抬眉頭,也不言語,徑直朝桌幾上一揮手,便見那里出現一個盛滿熱水的水盆及一條絹巾。瑾衡快步過去,將絹巾在水盆中浸濕擰干後,搭在白沂的額際。

宿昱立在一邊,微微蹙眉道︰「小長生,你說你對白少君這廝為何有如此好的耐心,為何對我就差了些?」

瑾衡仔細照顧白沂,不想搭理宿昱。

宿昱繼續道︰「瞧瞧你這副模樣,跟凡間小娘子照顧郎君似的。」

瑾衡拿眼瞪向宿昱,道︰「宿霄紅,你別成天沒事找事!少君曾待我有恩,我照顧他怎麼了?倒是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在我耳邊數落少君的不是,跟凡界的長舌婦似的。」

宿昱听完,輕笑道︰「小長生惱了?不過你惱了也挺可愛。」

瑾衡聞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潑皮游神!」

宿昱听罷,低笑幾聲後,走近瑾衡,將他從榻沿趕開。「你遠些。」

「你要干嘛?」瑾衡被宿昱趕到一邊,疑惑問道。

「能干嘛?給他醒酒唄!」宿昱伸手翻看白沂的眼瞼,道︰「你道他喝的什麼酒?那是帝君賜予的千日醉。這廝還真是毫不手軟的把自己朝死里灌啊!」

瑾衡聞言,臉色微變。盡管他從來不飲酒,但有關千日醉之威名,他還是听說過。听聞這酒入喉不辛不燥,溫潤可口,常常令仙神貪嘴,然而酒後,無一例外是酩酊大醉沉睡不起。「那你如何幫他醒?」

宿昱輕笑道︰「你看著便是,不要多言。」

瑾衡听完,吶吶的「哦」了一聲,靜立在旁。

宿昱剝光白沂的上衣,自掌里幻出無數紅色絲線,施法將其釘入白沂上身肌膚之中,然後揮動雙臂,形成圈圈光暈漣漪。那些漣漪猶如震蕩的湖面,發出細如蚊蠅扇翅的聲響。

瑾衡盯著那些紅絲線,很快就見到紅絲線線頭上凝出顆顆水珠。不,準確說,應該是酒珠。隨著宿昱越發盛綻的法力,那一顆顆的酒珠變成斷斷續續的水線,繼而成了細流。約莫半盞茶的功夫,白沂的眼皮忽然動了動。宿昱見狀,緩緩斂回法力,起身讓到一邊。

瑾衡趕緊拿來浸透熱水的絹巾將白沂身上的酒漬擦拭干淨,又將他的上衣合好,扶他躺下。「宿霄紅,少君他什麼時候會醒?」

「隨時。」宿昱盯著雙目緊閉的白沂,應道。

「那他……」

瑾衡話還未說完,就听白沂在榻上低低哼了一聲,隨即雙唇微動。「水,水……」

宿昱不待瑾衡出言,立刻伸手將桌上的水杯取來遞給瑾衡。

瑾衡將那杯水盡數喂進白沂口中後,仍听白沂嚷著還要喝水,便拿眼看向宿昱。

宿昱癟了癟嘴,不耐煩的將桌上水壺抓來擲在瑾衡手中。

瑾衡對宿昱的敷衍了事略顯不滿,但他這份不滿還未來得及表達出來,手里的水壺就被剛醒來的白沂奪了過去,對準嘴就是一陣猛灌。

宿昱在旁望著白沂口渴難耐的模樣,滿意的笑起來。

白沂灌罷白水,用手袖擦拭嘴邊水漬,忽見瑾衡和宿昱在榻邊望著他,頓時被嚇了一跳。「你們怎麼在這里?」

「少君,我們……」

「我們若不在這里,你這廝是不是要醉死在圩霆宮里啊?」宿昱不待瑾衡言畢,搶言奚落道︰「千日醉,你拿來當飯吃啊?」

白沂聞言,面皮微紅,抬眸看向瑾衡。

瑾衡會意道︰「咯,是宿霄紅給你醒的酒。」

白沂抬首看向宿昱,笑道︰「多謝多謝。」

「多謝?哼。」宿昱聞言,眸中帶笑,卻依舊將頭偏向一邊。

「宿霄紅,看在你替我醒酒的份上,你要什麼盡管說。」白沂望著宿昱造作的模樣,好笑道。

「真的?」宿昱聞言,眸中閃過一片亮光。

白沂見宿昱笑中有異,立刻又補充道︰「當然。但不能算上我府上的仙神。」

宿昱听罷,眸子一暗,但很快又露出笑容來。「這可是你說的,冰兒我就不帶走了。但是那位……」

白沂一听,趕緊道︰「也不行。」

宿昱模著下頜,問︰「白少君,你感謝我到底有沒有點誠意啊?」

白沂沒有回答宿昱的問題,道︰「你怎麼總是喜歡奪神所愛呢?能厚道點嗎?」

「這叫做英雄所見略同。你喜歡的,我也喜歡呀!」宿昱無賴道。

白沂听罷,不跟宿昱計較,笑道︰「你倆可要留下來吃點東西?」

「我府上還有諸多事務要處理,今日就不在你這里用膳了。」瑾衡拍了拍白沂的肩,道︰「少君,沖動解決不了任何事情。你既然回到圩霆宮,那就好生休養一番,別再將自己喝得爛醉如泥,很傷身子。」

白沂微微頷首道︰「我知道。」

「你知道還喝?明知故犯啊!」宿昱接言道。

白沂听罷,立刻將身邊的枕頭砸向宿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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